“那若是,选为妻子,你会选谁?”曹操再追问道。
徐臻当即愣了一下,这么一问,他自然明白今日来此宴会是为何。
天子初到许都,曹氏自然是要命人亲近之,最好的便是送女儿到宫中为妃。
若是没记错的话,曹节乃是刚烈之女,最守妇道,如今虽然还小,但日后婚配后,一样要被送入宫中。
且徐臻记得,她是唯一一个聪慧大智,又站在天子一方的人。
甚至还说出了自家兄长曹丕说出了“皇天必不祚尔”这种话。
堪称妇道气节,可大势她又不能逆,下场却这么惨……
最关键的是,徐臻脑海中浮现出曹节那肉都都的面庞,可爱的笑脸,于心不忍。
如此冰雪可爱,怎能不救她。
“那要看何人来选,”徐臻面色如常,看了曹操与曹嵩一眼,“若是寻常人家,或者士族功臣,都需察其人品。”
“若是入贵人高门,则要选聪慧懂事,知晓亲疏目的者,方可有所为。”
“那要是你选呢?”
曹操眉头紧皱,今天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平日里也不见你这么弯弯绕绕,都是干脆利落的语出惊人。
“我当然是全都——”
“什么!?”曹操眼睛都瞪大了,直接立起身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呃不是不是,若是在下,就等节儿呀,我和节儿关系最好了。”
徐臻嘿嘿一笑,差点心里话说出来了。
“好,那就定下了。”
曹操脸上收起笑容,正视徐臻,“今日我父在此,我便代我父亲,与我的夫人做主,将节儿许配给徐伯文。”
“待节儿到适婚之年岁,便送入你的府邸,再办夫妻之礼。”
“啊?”
徐臻登时一惊,坏了,怎么救到我家中来了,你,你不是在给天子选妃吗?
这些人不是日后送入皇宫之中的吗?
“至于宁儿与宪儿……伯文就不必太贪心了吧。”
“这,这不是……”徐臻一时间话都不好说,你这是许配还是在害我?
这至少还得等七八年呢,那搞个屁啊。
曹操当即道:“刘备给你拉那亲事,你只管娶来便是,但正室必须是节儿。”
“你若是还想要宁儿宪儿呢,除非你能再救我一命,嘿嘿,否则想都别想!你小子别太贪心。”
“我就这么几个女儿,日后可能还会再有……”
徐臻稍稍坐正了身子,小声都囔着:“历史上可是准备送七个入宫呢。”
不过,既然不干涉其余的亲事,只为占正室之名,这就再简单不过了,无非是为了拉拢。
并且要自己的女儿占据后院重要位置。
那我这人绝对没选错,曹节虽年纪小,日后必然忠心于夫家。
至于年岁,不是问题。
男人不管多少岁,喜好都是二十左右,这一点极其专一。
此事,只能应承下来。
毕竟徐臻真的没打算反叛曹家,他觉得自己以后或许会超脱人的范畴去生存,但乱世又必须依托于一方,若是日后能得尊贵地位,日子也过得安逸些。
“如此,伯文在许都,可自成士族也。”
曹操哈哈大笑之下,对徐臻的眼神内,更多了期许。
“伯文,你想要什么官位?”
“御史。”
徐臻当即拱手道。
曹操眉头一皱,“我再问你一遍,你想要什么官位?”
“就,御史……或者典农中郎将……”
“我将女儿嫁与你,你问我要御史?!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徐臻登时苦笑,并不作声,“那,许都尉?”
曹操嘴角一抽,恨不得把手里的酒觥都扔到徐臻的脸上,嘴唇疯狂的动了几下,但是却没说出话来。
我把饭端到你嘴边喂你了!都不肯张开嘴!
还得我帮你嚼是吧?!
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装湖涂的人!
御史、典农中郎将、许都尉,全都是没什么出息的官位,御史更是连个实权都没有,说白了便是编排监督官吏。
弹劾不洁之人罢了。
其余两个更是费力不讨好,典农中郎将?!你躬耕种地上瘾了是吧?!
许都尉还好点……至少能管辖许都之内法典其事,但这可不是你一个立下过如此大功的人该当的!
若是你去做了许都尉,袁绍都要笑话我曹操心胸狭隘,给不起官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嫉妒你呢!
“你,你……”
曹操伸出手点了徐臻几下,“你再说一遍,你要什么官位!”
徐臻战术后仰,看曹老板脸都气红了,此刻又左右看了不少在坐的心腹亲朋,叹了口气道:“执金吾。”
“好!就执金吾!
”
曹操当即拍桌,死死的瞪着徐臻,直接将话说死在桌面上,“明日就随我去面见天子!”
他生怕徐臻又反悔,让他要一个官位,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有这么难开口吗?!在我曹操麾下为官,不!在天子脚下为官,说出去很丢人吗?逼了这么半天才要一个执金吾,你可知道外面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想要个县令!
哪怕是个二千石,人家都要到处寻宝物,托名士带到我家中来,与我彻夜长谈,再大献计策方略。
甚至有的人要前呼后拥,将我供起来当家中祖宗,上下数代人都不敢有半点不敬!
你这辈子也就是遇到我了,换个人早给你掐死了!
曹操咬着牙盯着徐臻恶狠狠的看,狠狠地在心里掐他的脖子。
总算是稍稍舒适了些许。
好歹还是开口要了个官职,但陈留太守也不能让他跑了,这人跟个蛤蟆似的,戳一下动一下,必须都给他按死。
否则日后女儿嫁一个劳累命,一辈子受苦,全给天下帮了忙,自己就落个好名声,有个屁用!
徐伯文!蠢笨如猪!
等执金吾干几年,伯文的年岁再大一些,再丢他去徐州做州牧。
别人都是抢着要,这混账,居然是我追着他喂饭。
气得我混森难受……
曹操又白了徐臻一眼,看他还好意思抬酒觥,嘴唇又快速的动了几下。
执金吾,负责皇城之中的宿卫安全,他的宿卫营刚好可以全部安置,日夜巡游,明日见过天子之后,基本上就可定下来。
这个官位必须是自己人。
日后等伯文走了,将此位置给昂儿或者丕儿便是。
曹操心中明镜一样,此位置上,徐臻可以在簪缨之家以及诸多名士那,积累大量的名望,对于日后他出去做州牧或者大郡的太守,有极大的裨益。
而平日里,除了安排值守,并没有太多繁杂事宜,主要是面对突发状况。
并且安排好天子出行的仪仗等等。
也是闲差,不过是显赫的闲差。
你是有多懒……曹操忽然心里滴咕了起来。
他勐然发现徐臻可能不是笨。
坏了,这小子是想混!
……
从衙署内出来,典韦和许褚两人一路都在都囔。
“怎么还不要呢?”
“太守你直接要就是了,弄得主公追着给,刚看主公那眼神,简直就想吃了您似的。”
“哎哟……”
徐臻当即苦涩,“官位越大,责任越大啊。”
“执金吾已经是大官之中的闲差了,我还得兼任陈留太守,太难了……谁想干这等事啊?”
他看了看左右两人,摊开手无奈的道:“御史多好,这我……我哪知道连个御史都不肯给,这么闲的差事!”
许褚和典韦目瞪口呆,嘴都合不拢。
您这就有点过分了。
这话传出去,其余谋士估计要被气死。
您亲事也亲口定了,日后大权定然有一份,现在还得了护卫天子这种美差,文武职都担任着,地位可谓中流砥柱。
还不想要?
这么艰难?能有多无奈?!
“太守,差不多得了!”
典韦脸都揪到一块儿去了。
“你们懂个屁!赶紧干完今年,熘出去当州牧去算了!”
徐臻算是明白曹操给他铺的路了,虽不及真正的儿子,日后或许也还可晋三公之一,或许还能得爵位,准许开府。
但州牧还能接受,三公九卿就算了,哪怕是士族死完了也不去干,天子之侧,多有不便。
现在和曹操还能讨价还价,日后若是晋魏公就不好吊儿郎当的了,要顾着威严问题。
“唉,烦死了!”
徐臻背着手,一脸烦躁的走在了前面,疾行回府邸。
许褚在后面感叹摇头,沉声道:“太守当真是天下奇人也。”
“他一直这样,”典韦也学着徐臻的模样背着手,摇头晃脑的道:“总是会越顺利,就越会鞭策自己。”
“而往往太守之判断,向来都很准确,可能他又想到了什么俺们不知道的事情。”
许褚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如今的许都之内,文武太多了,可不比在一郡之地驻守那么单纯。
几乎都是自己人。
此地鱼龙混杂,人虽不分三六九等,可地位却分得清晰明了,若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用计暗害,被上等之官位的人暗害。
此处,方才是漩涡之中心,但保着太守总没错。
……
荆州南阳。
穣城之外。
历经一场大战之后,穣城的城门血流成股,滚水与砸下的巨石遍布城门之下,同时还有无数尸首横呈血泊之中。
城墙多出残缺,箭失如羽毛落叶般遍布城门之前。
上前名已经疲惫不堪的将士,还倚靠在城墙壁上大口喘息。
他们刚刚历经了一场大战。
穣城的城门始终没有被攻破,而来犯的是张济的兵马。
也是趁着穣城并没有什么防备,行军突至忽然来战,差一点打得措手不及城门洞开。
奈何守城之战荆州所有城池几乎都在准备,城墙之上所用来防备攻坚的器具实在是太多。
而且,在城内实际上有兵马一万余人,可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来。
这是刘表在得知张济南下到南阳的消息后,紧急调集了兵马,暗中急行军到穣城、樊城等地驻守。
其目的便是防备。
而在城内储备足够的状况下,自然很快就稳住了局势,而对方不知为何,多次冲锋不下,竟然也不撤军,一直在攻。
直到主将张济被流失射中,倒地不起才逐步散去。
而城门之上的守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穣城乃是南阳郡附近囤积粮草之地,因此城墙这些年在不断高筑,就是为了粮食囤积不被袭扰。
正因为如此,预计可能是张济兵马已经没有了粮食,想要来穣城劫掠,才会有此攻打之事。
城外退军的丛林内。
张济已死,临死之前将兵权交给了侄儿张绣,将自己的家人也交托给了他,命他日后计策,尽皆要听贾诩的话。
将贾诩奉为师长,不可有半点的不敬。
张绣哭了半个晚上,将叔父埋葬,又安置好了叔父的妾室。
他的正妻在途中已经病逝,其余的妾室并没有跟随而来,只有这邹氏因无处可去,害怕从此被嫁去给不同的人生儿育女。
一直跟随在张济身旁,此时也是在马车内哭得伤心欲绝。
天快亮的时候,张绣清点了兵马,还有一万余人,攻城折损了数千,又在途中逃了不少兵士。
如今已经没粮食了。
要如何是好,他自己也没有主意。
挺拔如松的张绣,此时持枪在湖旁而立,身穿银甲血染战袍,神情严肃紧盯着平静湖面上的月亮倒影。
艰难的做着抉择。
而他的心中,始终浮现出来的,是当时那个同样很年轻的太守徐臻所说的话。
“刘横江绝非善类,其人必有防备,请将军切莫大意。”
“这句话,堪称金玉良言。”
张绣仰天长叹,双眸之中满是悔恨,便是大意了,才会攻打穣城,谁知道里面早已补充了兵马。
补充到城门上的兵马源源不断,如何能攻得下来,如今却又没了粮食,接下来难道真的只能到山中为寇。
继而靠劫掠荆州过往商贩为生?!
“我堂堂宣威侯!岂能如此苟且偷生?”
“问就问!”
张绣当即回头而走,从湖边回到了军帐之内,此时士气低迷,唯有心腹之人还在坚持值守。
此时的贾诩,正在火堆旁,就着一根湿润的横倒巨木坐着,发呆。
“军师,绣请军师教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贾诩回过神来,他脑子里还在想着的是当时徐臻的话,一时间没听见张绣说什么。
“少将军,是问计策?”
“不错,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军师,如今军心低迷,粮草将尽,如何才能立足?请先生教我!”
贾诩苦笑了一声,“立足的话……倒是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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