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戏志才当即仰天大笑,这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当年主公设立五色棍,便是打了不少士大夫的。
哪怕是天子亲近的宦官,士族名流,一旦触犯了法典照打不误,那时候可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当然,没过多少年,主公就去顿丘做县令了。
过了极其惨澹的数年生涯。
直到几年之后,朝堂用人才将其调任回来,其中还有不少袁绍的相助。
若说当年岁月,都是峥嵘。
此时,两位挚友相视一笑,饮酒到这等地步有些话便如同酒坛子一样,也该见底了。
“奉孝不会后悔吧?”
戏志才再举最后一觥,双手抬起问奉孝。
郭嘉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举杯而碰,一饮而尽。
“若是只存后悔之心,当有多累。”
郭嘉撑住了上身,凑近戏志才道:“人当尽其才,不可短其志,我郭奉孝选的主公,绝不会错。”
“你我当初在颍川小屋,也曾说过,世间无可赏识者,便躬耕卖酒度余生,但若有赏识者,便可付与命托之。”
“命且不顾,世间还有何物可怕?!”
戏志才眼眸一凝,展颜也笑了起来,他便是喜欢奉孝这等性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而且一旦确定了跟随的人,绝不会有半点动摇。
当年所言,为赏识之知己,命都可以不要。
未来声名危险,又有什么可惧的。
“伯文乃是你推举之人。”
此时,他忽然提及了徐伯文,让戏志才稍稍愣了愣。
“是,伯文是我举荐之人,我曾将他视若另一个奉孝。”
郭嘉嘴角上扬,眼神微眯,道:“所以此时,他一定也在为主公谋划着什么,你认识的徐伯文,可是严于律己,从无半点错漏之人。”
“我不信他是酒囊饭袋,得小利爵位,而忘却其心。”
“我也不信。”
“这波云诡谲的许都,定然还有一番风雨,等待一切安定,方才可真正掌控。”
郭嘉很清楚,现如今的许都刚刚安定,天子驾临,但暗地里其实风云变幻极为快速,勾心斗角远远没有了结。
内若不安定,何以平定境外之乱世。
如此,每个谋士,应当都在用自己的谋略稳固时局。
真正有经国之才者,早已立于清晰之地。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你说这蜻蜓……是否是暗代的青亭侯?”
戏志才眼眸一凝,“何人所作?此句诗奉孝又是从何听来?”
郭嘉轻轻一笑,“主公前日说与我听,伯文所作。”
“噢……”戏志才微微一愣,以他对徐臻的了解,当即就觉得,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随口说的。
……
当天夜里。
司空府邸内。
曹操在处理各地公务之后,听闻了曹纯所来汇报之事,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狐疑的盯着他看了许久,“当真是伯文所言?”
“不错,他今日特地来找我说了此事。”
“哼,”曹操冷笑一声,背着手起身踱步,来回走了许久之后,目露思索之状,对曹纯道:“你觉得此行也有隐患?怕我兵败?”
“我连天子都可迎得,诸多将军争夺一样可当机立断,改道迎天子入许都,区区张绣我拿他不下?更何况,张济刚死,区区张绣如何稳住局势,此时兵马若是不收,更待何时?”
曹操得知消息的时候便明白,若是此去宛城必然可趁张绣还没有立足脚跟时,将之收入麾下。
日后再逐步换防,不光是令其归附,没有后顾之忧那么简单,可令张绣为后方屏障,防范刘表。
此事算是事关重大,若可得张绣相助,便能解决其中之一的忧患。
曹操何等雄才伟略,自然明白现在他和袁绍之间的争斗,便已经开始了,不光是争夺四周各大势力的支持,更重要的是要争夺时间。
谁先解决后顾之忧,便可以率先进行储备,谋划路线,准备大战。
此一战何其重要,应当都在彼此方略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袁绍那边不知晓,但曹操明白自己终有一日要越过自家这位老大哥。
而袁绍,很可能在过去的数年内,都没有将自己当做劲敌。
这便是优势。
而且有天子诏书在,只要没有别的什么差错,便可争取时间,让袁绍不可随意而攻,至少要师出有名。
曹操心绪复杂的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得再次坚定,宛城是一定要去的,绝对不可能让刘表与张绣的关系太过亲密。
不能让袁绍的人先一步到宛城。
“嗯……子和,你如何看待此事?”
“司空,末将认为既然有此猜测,做此排布也不为过,伯文很少求人,今日既然来求到我,无论出于什么,都该思量一番。”
“好!”
曹操大手一会,颇为豪横的道:“也不怕这点粮草耗损,你且领八千兵马,沿安定县而至,随之策应,等我兵马到宛城之后,在外驻扎策应。”
“多谢主公。”
曹纯抱拳而去。
他走后,曹操苦笑摇头的笑了起来。
“这个伯文,当真是胆子越发的小了。”
“不过,却还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感其心也。”
曹操心中再次思量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宛城有何隐患,区区张绣绝不算什么,而且打的便是他叔父身死,又无外援之时。
刘表虽与之讲和,但绝不会出兵相助。
想到最后,他已笃定,必然是伯文想多了。
“生性谨慎,并非是坏事。”
“但胜券在握,便要一击必出,兵贵神速!若有三分把握,便可放手一搏,七分把握,则可极力图之!若是只做十分把握的事!将一事无成!”
“这与袁绍又有何区别!?多谋无断,踟蹰不前,无论行军还是行策,应当勇勐精进,竭尽所能。”
曹操心中有此一想,顿时负手而立,安定平视。
……
夜晚。
徐臻的后院之中。
长枪寒芒一点,宛若灵蛇,绕过了许褚的大刀,点向肩头。
当!
许褚横刀格挡,顺势欺近,双手用力将大刀向下噼,但因为和徐臻对练,所以不敢竭尽全力。
还留了可止住大刀的力气,不敢全力施为。
但大刀即将到徐臻面门之时,此时他脚步一动,将长枪向右侧荡开,整个人顺势稍稍拉开距离,躲去了许褚的一刀下噼。
而后回头望月般,绕至左侧再顺力横扫。
这一下让许褚猝不及防,心惊之下在侧进一步,斜立大刀刀把与身前。
当!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
许褚后退了数步。
而徐臻则是得势而上,长枪弹开之后,又回身刺下三路,继而上挑,都是基础招式,配合其脚步,力道逐步加强。
让许褚逐渐难以抵挡,只能不断后退。
直至退到墙边时,徐臻一枪再斜刺,已经快如闪电。
不过却悬停在了他身前。
此刻,许褚才明白原来君侯也一直在留力。
【你进行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并获得胜利,自律值+160】
【当前自律值:3160】
【当前连胜:4】
“下一次胜,就可以得到连续额外奖励。”
徐臻心中暗道。
还需要继续加强。
白天刷寿命,晚上刷武力与自律值。
许褚暗暗心惊,此时立大刀在墙壁上斜靠着,当即抱拳道:“君侯武艺果然高强,看来典韦并非是在恭维。”
若是在战场厮杀的话,恐怕也难以短时间内取胜。
这样的君侯,真的是谋臣?!
他虽是文武双全,但若是行军时,基本上都是为谋臣被主公带在身边,而非是武将领兵。
据说,上次走汝南,还是他第一次领兵。
第一次领兵便已经能有如此统率之能,军中威望与魅力都堪比名将,不得不令人敬佩。
“唉,”徐臻听见典韦就微微叹气,“仲康,你不欠什么人情吧?”
许褚笑了笑,“我就欠君侯人情。”
“那就好。”
典韦心中的想法,今日曹昂又来说了一次。
然后徐臻又是有诸多嘱托,甚至打算自己为随军军师,跟随而去。
但被劝住了。
皇城不安,执金吾职责也重大。
特别是今年不可有半点差池。
还是要坐镇此处,而士族之家,徐臻从来没有看轻过,他们四百余年不倒,屹立于大汉之巅。
乃至很多家族因举主恩情施于人,官吏多是其门生,在某些年代甚至其威势重于天子。
别的不说,就单说当年太平道一事,和党锢是否有关还未可知,现在已然不是可考之事,也无须去探究。
可这些事都足以说明,即便如今许都在主公手中,士族也绝对不能看轻。
“君侯,典韦之事,为何你一直心忧?”
“我有什么心忧的,我只顾着自己每日公务,安享余年罢了。”
徐臻目光微深的笑了几声,“他这般勇勐,定然能顺遂的。”
……
秋收。
兖州与徐州依旧稳步增收,满仓稻米。
今年草料增多后,放牧的马匹也长势不错,于是两地之间开始出现了游商行走,贩卖其余货物。
也因此许都逐渐变得稳固起来,粮食尽皆送到豫州而囤。
而刘备也不愧其名,这段时日礼贤下士,不急不徐。
各地都有不错的收成,因此送粮食到许都之时,得曹操上表天子,奏请表彰,下诏赞扬,名声得以提振。
但出于勤政公务,他还未曾来朝见天子。
此次自然也没有来。
而曹操当然也没空邀请。
秋收之后,以免夜长梦多,曹操弃原本春耕再出的计划,直接率众南征,朝南阳而去。
知晓张绣在宛城屯军之后,当即渡过淯水而安营扎寨。
曹操遣典韦为先锋,在攻城之前就与张绣麾下诸多将领交战,张绣兵马虽悍勇,但却不敌典韦。
被斩杀者众,而曹操却也看到了张绣此人领兵作战才能上佳,他宣威侯的爵位,绝不是靠叔父辈向天子谄媚而得。
于是动了爱才之心,有心招揽。
此时张绣谋臣贾诩劝说几次,观曹操兵马极多,又知晓此时他后方无忧,袁绍无暇攻其徐、兖两州,于是让张绣见好就收。
第十二日。
曹操大军即将围困宛城时,张绣率众投诚,大开城门,在宛城门口迎接曹操而入。
与贾诩一同相迎,期间为表决心,听从贾诩的吩咐,所有人未曾带兵刃,不曾缚战甲,将营地放置在城外一侧。
城内则只留有三千兵马守卫治安。
以此来恭迎曹操的仪仗。
如此阵仗,曹操一眼就可看出来,并没有疑兵,这张绣恐怕是真心投诚,而并非是反复也。
而且袁绍的使者也绝对无法这么快到达,张绣还没有见过袁绍的人。
至于刘表?
曹操在战时刘表就未曾来援,现在也不会来,但可能会趁乱断其后路罢了。
一切都无比顺遂。
曹操在下马之前,只和典韦感叹着说了一句话,“伯文多虑了。”
“当然是多虑!兄长应当是太过谨慎了,才会多次进言,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如今身兼高位,所以舍不得损伤!”一清亮之声在人群中响起,声音虽不大,但却让典韦听了个满耳。
于是回头去找,看到一十几岁的青年正侃侃而谈。
神情颇为轻松悠闲,仿佛是要显示着什么,这一看,吓得曹昂在侧连忙呵斥,“安民!不可胡言!
”
“好,好,兄长说的是,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并非是冒犯伯文兄长。”
“嘿嘿,但此行,确实顺遂。”
他压低了声音,全然不去看典韦,只是和曹昂笑称,“等回去便可论功行赏了。”
“安民,不可自满,切莫喜形于色。”
“知道了,兄长。”
曹安民收起了笑容,但一双眉目却在观察周遭之人,特别是曹操,察言观色以便随时可做些什么。
实际上,方才典韦的眼神他也看到了,心中的确有些紧张,是以连忙解释并无冒犯之意。
但想到自己的命当年也是典韦将军来救的,也就释怀了。
此次南征,在他看来就是来取功绩的。
所以带上了子脩兄长,而后还特意调任了与兄长关系极好的典韦将军来护卫。
自己则可以跟着分一杯羹。
那此行可就要把招子放亮了,或许还能讨得伯父开心,回去在族中夸赞一番。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诸人下马之后,程昱随同曹操一路到了张绣身前。
此时的张绣诚心归附,心中逐渐由忐忑变为了安定。
归附曹操,日后应该不用再颠沛流离了,征战若可得功绩,还能继续建立功名,也算不负叔父之托。
张绣此时更多的,还是挂念身后这些跟随而走的一万余兵马兄弟。
虽在宛城又补充了不少,但当初旧部,都是忠心耿耿跟随多年。
总要有善终也。
为将领军者,并非是威风而已,还有责任托付所在。
“罪将张绣,见过曹公!”
“好,绣儿!你领兵之能,我也有所听闻,”曹操左右相顾,笑着将他扶起,口中朗声道:“得张绣助我,大事可成也!”
“罪将不敢当!”张绣苦涩抱拳,又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曹公进城,我已设宴迎接。”
“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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