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徐臻的巡察之行开始了。
配置带的是贾诩、杨修跟随。
陈登、诸葛亮两人守清河内政。
典韦则是率他的青虎军两万两千人镇守城池,听从诸葛亮调遣。
齐越、王勐、王虎他们因为徐臻的调令,从合肥已经换防回来了,自然当初张辽麾下的八百本部功臣也同样到了此处,此刻徐臻的兵力大多都回到了冀州境内。
冀州加上曹仁亲自率领镇守在邺城的八万兵马,一共有十六万军,再加上各地逐步恢复缓慢招兵买马,在数年之内可以继续屯兵,以抗衡幽州和并州。
其实不能说是抗衡,而是威胁。
袁尚在并州尚且还需要平乱,他得到的十几万兵,都是袁绍从冀州带出去的本部,可谓是最后的家底,最大的宝藏便是将高览留给了他,四庭柱最后的一根。
若是袁尚将他当做宝一样供起来,或许平乱之路顺遂,还可再多苟几年,而幽州之地,袁熙寻常作战都是自己亲自上阵,在幽州境地被徐臻埋伏击溃之后,已经对刀盾兵有了心里上的阴影,乃至感觉恐惧。
徐臻巡游之事,以昭告各郡,不掩饰其行,所带兵马是最为着名的甲骑,许攸和许褚居然是一同共事,为文武之臣同行,负责沿途的大小事宜。
于是紧锣密鼓的半个月过去,巡游的兵马走了大约三个郡,到常山郡而停下,在真定停留,随赵云去了老家一趟,算是陪同赵子龙衣锦还乡。
赵云在家乡祖宅设下了宴席,他的祖宅不算很大,就是一个山丘附近的院落,三家人居住在内,如今只有他大兄赵风的妻卷。
还有一个小侄儿赵宁,年纪不大虎头虎脑,赵云出走之前还是襁褓婴儿,现在垂髫儿童。
在院落内一棵老树下,徐臻一行排列而坐,其余人都在欢庆,只有许攸和杨修两人被叫到了身前,和徐臻、贾诩继续合计一路见闻,来品评真定、常山国等各地的官吏。
“今年天象一直不错,收成应当可以自给自足,常山国向来不温不火,张燕等人藏于山中也不再露头,黑山贼或许可以在数年之内,徐徐转为普通百姓流民,安置起来。”
“君侯的政策是,不再追剿黑山贼,而是允许他们为流民,受安置,日后也可参军为麾下兵马,如此便可治理。”
“所以,顽疾当消失于数年之间,此乃是妙计也,”杨修背着手,说出了心中所想,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思考徐臻对流民的惠政,之所以做得声势浩大,有一种功效居然还可以消化了黑山贼,以往的所有官吏估计都不可能有这种魄力。
“以常山,河间,渤海三郡的情况看,都可自给自足,今年开仓放粮的结果也卓有成效,等来年有民再入,但来年耕种比今年会更丰谷加登,水涨船高。君侯,政策大成了,如今早已运转开来,无需要再担忧。”
“那么,现在想的就是富强。”
徐臻看着奏札上的汇总禀报,从三郡基本上也可看全境,这个时候的三郡之地,收成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不怕冬天贫寒,那就意味着明年翻番结余绝不在话下。
粮食结余,百姓就可以活得更富庶,加上劁猪匠培育起来,养殖的村民肉食不必担忧,耕牛、肥豕、野禽等都可丰富增多。
人口就能够继续增加,冀州还可吃得下更多的流民贼寇,这些人完全足以安置下来。
现在木材、石料也在解决了燃眉之急后,慢慢的有了储量,人力砍伐开采,又一面植树护林,取边远茂密之才,植近城荒嵴之地,数年之功可见一斑。
那么,城池、村落,这些百姓的居住地一样在增加。
要富强,就可以用商道了。
“以物换物,是最初的交易原则,因为又了人为的规划,所以多了货币,到如今便是五铢钱,和金银。”
“五铢钱流通在冀州之中的数量,效力不算高,依旧还是以粮食肉糜,布匹金银等为货币,五铢钱效力不高,我们要恢复当年五铢钱的效用,提倡以此为货币,现在境内流通,推及至各地,至于金银与布匹等,依旧还具有贵重的效用。”
“冀州境内,可开办粮行,从今年秋收之后,粮行只用五铢钱可兑换粮食,提高五铢钱的流通,我要看一看,境内能拿出多少钱来。”
毕竟,在当年董卓于长安改为小币之后,五铢钱以飞快的速度,在数日之内失去了效用,到一月之后,有人挑了一担子五铢钱上街,居然只能买到几个包子几块普通货色的布匹。
从那之后,五铢钱就废了。
现在要再来流通的话,必须要以徐臻的名声为准,首先用粮食来提高五铢钱的价值,同时定一个价格,先让境内百姓得五铢钱便利,将家中当年所藏的钱币都花出来才行。
等年关再来计,基本上就可以推算境内百姓有多少五铢钱,来年便好再定一个价格。
这种类似于推行货币的政策,对于徐臻来说很可能只是一个决定,但是真正产生的效果,又是巨大的。
稍有不慎,就会让百姓产生动荡,整个冀州的粮行也不平,这一点需要各地官吏与商贾之家的人,不断衡量更改。
杨修马上就想道:“我们,可以自己定价,肉糜与粮食都是如此,五铢钱唯有产生价值,才能让百姓之间互相流通。”
“不错,要定一个价。”
现在小币的五铢钱,只有手指大小,一袋里面装百枚不在话下,铸造用的是铁具,现在各地衙署内还有很多模具铸造,防止彷造还会在许多不为人知的地方刻下独特的标记。
如果有彷造的铸币将会被没收,在洛阳时代,五铢钱还是最为流通的钱币,所以到现在为止家家户户都依然有留存。
但改小了之后,其实它的价值已然还在,不过本身制作的价值减少了大半而已。
就定价之事,几人商议了许久,然后敲定等秋收粮食上税,先在各地开设粮行,等官家商贾去贩卖粮食再说。
“除此之外,我们冀州拿出的货物越多,就越能够赚取各种钱财,奇货可居,”徐臻摸了摸下巴,“天工院那边,正在研究新式的东西了,木工制作的家具,深得许都士族官吏的喜欢,往江南的销路也不差,其中以小巧的躺椅、木凳等最受欢迎。”
“还有在家中后厨可以使用的圆桌用具,寻常百姓家中便可常备,他们无需儒生礼仪宴请宾客。”
“我想,让这些各地的百姓,以村落、亭、组别来划分户籍,每三百户为一体,成公户,如此便可在公户之中,推举一有能者为户头,耕种、商道买卖,乃至是苦力活等,都可以由他来带头,这样便于形成各地百姓的凝聚格局,统一管理调配。”
“诸位,以为如何?”
徐臻在赵云家中这大槐树下的一番话,让几人又再次听见了跨时代的一些认知和想法,他这样是打算让所谓的“户头”为小官吏,来管理三百户人家。
也就是百姓安置百姓,乃至可以带三百户不断揽活,增加一家的收成,因此可每年增收钱粮,发展壮大。
这不失为一种……相竞逐利的好办法,身为官吏只需在上管理,或者将可挣钱的机会,以惠政的形式发布出去,其余便由百姓自行管理,都是想要奔个出路的,他们当然不会随意的浪费机会。
至于士族之家的奴籍之人,当然也可在户籍查探的时候,将人重新统计出来,归入冀州的百姓户籍之中。
如此一来,境内多少人也可得知,士族家底也能一清二楚,而且还可以让百姓有新的奔头,至于如何富强境内,当然以商贾税收增加,如此公户便可纳税,分于百姓的钱都是实打实的。
他们自然还会花销,一旦花销就要流通,流通起来,钱财就会不断产生价值,这一刻几人心里也通透了,站在州牧的立场,他们其实并不看中拥有多少钱财。
而是能够让钱财像流水一般,在百姓之中来回流通,仿佛冀州乃是一汪湖水,湖水越深越好,池鱼便会越发的富足昌盛。
至于战时想要钱财,随时可以取用。
如果湖水足够多,那甚至能够做到不影响安定流通,不让百姓动荡,就取到足够的钱财为军资,行军打仗。
这也是好想法。
“在下,在下虽还未能想明白,但心中已隐隐觉得有所期盼,或许可以试一年,但请君侯考量士族之中奴籍之人,若是全部重新清点,恐怕会因此巨大反响。”
杨修知晓当年党锢,便是宦官要消除士族的影响,所以进行的一次对党人的巨大迫害,最终导致了太多崩塌之势。
甚至,有不少人猜测,那一年黄巾之乱,背后就有不少党人组织迫害,妄图推翻朝堂,逼迫外戚与朝臣斩杀宦官。
所以,除士族之家,不能一蹴而就,更何况杨修就是士族之冠首出身,他即便再忠心于徐臻,都不敢真的让士族彻底灭绝。
现在正要挑起了天下士人反抗,力量一样不容小觑,连曹操都不一定承受得起这等后果,随时有可能让现有的成果全部落空。
众人沉默片刻,杨修接着说道:“在下建议,可令士人之中的奴籍之人,组建商队奔走各处,行商赚钱,如此又可推行流通,也能不至于太过动其根本,我杨氏可做表率,为君侯效力。”
“好办法,”徐臻当即点头,“就照此言,先将今日所想,成书送回许都去,等我们回去之后,立刻推行此事。”
“喏!”
杨修得了命令心里稍微舒适了些,他担心的是自己成了罪人,现在徐臻很明显是要做革新的,他的新政和以往比起来更为凌厉,对士族的冲击力就更大。
从一开始,杨修就明白徐臻始终念及了士族家中的奴籍之人,因为他不止一次说过,若是奴籍之人重归大汉户籍,只怕是人口都要多上百万。
百万人口,放在任何一个州郡,都会是质的改变,无能的人会被这百万人拖累至死,有能之人甚至可以多变出二十余万兵马。
而且,徐臻也说过,现下的局势甚至已经不是怎么一统天下了,而是在统天下之后,如何能够让大汉继续保持国力,繁荣昌盛数代,守住家业不被打得满目疮痍。
否则,结束乱世凭的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到时候的大汉内乱虽平,如何抵御外敌之侮。
从常山国传来的书信,是用徐臻杂谈的形式记录,由贾诩执笔,送至了清河郡中,一日就到了诸葛亮和陈登手里。
两人在商谈之中,明白徐臻用心。
“商道可行,先放言出去,让士族之中奴籍组成商队,准备商马,循道路而跑商。”
“这要怎么放言呢?”陈登表示疑惑。
他们陈氏也有几千奴籍之人,都在乡里耕种土地,每年有吃食可活,但大多要臣服于家中训练的几百死士门客。
其余家族只怕是更多。
诸葛亮苦笑摇头,道:“我弟弟如今在荆州,兄长则是在江东为属臣,家中奴籍之人不到一百之数。”
“倒是全能用来组建商队,你我只要率先行动,写家书告知家里,高调行事,就已经有不少人要效彷了。”
“元龙兄长,难道还以为没人盯着我们吗?”
诸葛亮自信的笑了笑。
“呵,呵呵……”
陈登当即苦笑摇头,是这道理,的确是不知又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只要有所异动,士族所知则会纷纷效法,生怕落了半步。
“我这就写一封家书,送往徐州。”
“好,除此之外,还要率先建造粮行,而后命各地官吏向百姓先行发布公告,告知五铢钱可换钱粮,让家中准备好钱财,最重要的是,让各地百姓准备好登籍之事。”
“我们让奴籍立刻组建商队,同时又下令让百姓准备好登籍事宜,如此便可让士族提早准备,效法我等。”
陈登轻抚胡须,澹然而笑,对诸葛亮赞不绝口,“妙计,什么都不说,却已经开始牵着他们鼻子走了,君侯要的便是士族来相助,也并非是要彻底打压。”
“不愧是君侯唯一门生,别驾心思的确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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