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没空,在医堂所和华佗先生商议拨付今年冬日,冬灾之事。”
诸葛亮站在正堂门口,面色为难的说道,“大公子来得不是时候,您也跟随君侯数年之久,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性子,现在虽然快要到日落了,但他偶尔也会……奋发图强一次,熬更守夜的理政。”
“若是大公子要巡察各地民情,我可以陪同。”
诸葛亮拱手。
这就让曹昂顿时感觉失落,兄长是不是太小心眼了,寻常他到晚上是不会理政的,甚至不会做和内政、军事任何相关的事情,除非他要巡营。
偏偏就在今日,我来见他他就去值夜了,“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是否还是前几个月,各将军要军资之事?传到兄长耳朵里了吧?”
“什么事!?”诸葛亮愣神了一下,“在下不知大公子说的是什么,君侯的确还在忙碌,冬灾常年生疫病,让百姓苦不堪言,冀州本身经过了战乱,现在祸端仍旧还在,我们不可松懈。”
“取材伐木,种地耕田,巡营探地,君侯哪一次不是亲自率领百姓去干?这件事当真走不开,外人也不好入医堂所内,那是机密之地,相当于军情机要,连我也不能擅入。”
“啧,那我暂且不见,我要去看望妹妹。”
曹昂背着手,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见不到就算了,至少看一眼妹妹没毛病吧,他迟早总要回家。
“那当然,这个在下不可阻挠。”
诸葛亮微笑而视,此刻典韦跟随他一同在此等候,曹昂心绪不安的进了中院,宿卫禀报之后,曹节在几十名宿卫的护卫下,从内院出来,和曹昂见了一面。
“兄长!”
“节儿,在冀州过得可好?”
“好极了,夫君待我极好,几位姐姐也是温柔和善,很好相处。”
“兄长此次来,可是特意来看望节儿?”
“不错,兄长怕你一个人在冀州吃亏,看你现在还胖了不少,也就放心了。”
“那是,”曹节圆圆的脸上满是欣喜,小巧精致的面庞令人怜爱,明媚双眸骄傲不已,“夫君宠我得很,宁愿自己挨饿也不让节儿饿。”
“怎么,伯文兄长还挨饿吗?”
曹昂哭笑不得的问道,六千户的县侯,若是光论收成,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比他有钱了,更何况他还有整个冀州。
冀州的钱财都是他随时调动的,说句不好听的,徐臻就算是把钱全花了不给军中不给百姓,也可以过神仙日子了。
“夫君家中钱财,都用于充公,为百姓能吃饱饭,不曾有私藏,夫君一生不求钱财受贿,公正清廉,宗亲将军们占今年秋收钱粮之事,令节儿不敢苟同,有伤人心。”
“兄长既然来看节儿,不如解决此事,为夫君送粮于百姓,日后若是昌盛岂不是更好?”
“我……”
曹昂嘴角勐然一抽,我给的还不够多吗?
你是他妹还是我妹,亲妹。
怎么话语里,对我全是责怪之意,对他全是爱怜,你才十三岁,这么拐胳膊肘不合适吧?
“当真是,向着自家夫君啊,一点不顾及兄长,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吗?”
“妇随夫纲,这是母亲所教导,大兄你肯定有办法,何苦要这般僵着,夫君性子本身自强,绝不会向许都开口,但日后若一直不开口,许都也别想压着夫君,节儿虽和夫君相处不到一月,却也明白夫君心思暗强,而且若到必要时候,绝不会被所谓大义束缚。”
“好了好了!”
曹昂当即抬手,转身叫宿卫拿了礼物来,一箱珠宝、一箱锦帛,还有一箱金子,都是曹昂自己的钱财,送来给妹妹做用度,不能在冀州府亏了。
“给我的!?”
曹节眨了眨眼,看了三箱子一眼,情绪很是欣喜,就差欢呼雀跃的去拉曹昂的手了,只可惜那是小女生做派,出嫁前丁夫人千叮呤万嘱咐,不能再这样。
盘发之女,要端庄娴熟,所以曹节忍住了,但脸色还是忍不住不争气的全是笑意。
她本来从小就喜欢漂亮布匹,金闪闪的首诗宝玉,还有金钱,也不是拜金……就是骨子里喜欢。
但若是没有,完全可以不用喜欢。
“都是给你的,兄长来看你,肯定不能空手来,”曹昂微笑着道。
曹节当即欠身鞠躬,礼节备至。
“那就太好了,还是自家兄长好!一直惦记着小妹。”
“那是自然。”
曹昂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还是还孩童心性,喜欢礼物。
我就知道,好歹还是自己家的小妹,稍稍好意,以前的情谊就自然能记在心中了。
小妹还没变,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兄长,再劳烦您将这三箱礼品全部去换成粮食,大概有多少石?”
“一万左右吧……怎么?”
“送去给夫君吧,他现在急缺粮食为库藏,”曹节笑盈盈的说道。
曹昂:“……”
……
一炷香后,曹昂出来,叫宿卫回去换粮食来,一万石运送到冀州清河。
最快的也要从邺城调运,先自曹仁军中送来,更快一些便是直接在邺城,从曹仁军中搬到典韦营中就行。
但是他郁闷,没想明白徐臻到底给妹妹下了什么药,现在满脑子只有他,娘家人给的钱财全都散成粮食,之前又在曹纯军中买得九万石。
加在一起一共十万。
再者,这数月之久开始通商后,冀州商品都可以卖个好价钱,兄长攒下的粮食恐怕已经不下二十万石了。
这还是在开仓放粮之后,安置了所有百姓的余粮。
接下来的一年,兄长便可以省着逐步发放,等待秋收到来,春耕秋收,冀州沃野何止千万里,水质好土壤肥沃,种出来的庄稼当然也不差。
五铢钱在冀州通行,有购买力,可以用来换物,通过发展人力来逐步发放五铢钱流通,这样在数年内可以无须金银。
就能够调集起百姓的兴致,紧跟身后,农、商两道发展,迅速可以做到昌盛。
这些钱财,便是一个总数在境内来回流通,百姓用了赚,赚了用,期间税收上缴便可让冀州各郡的财路通常。
真正高招妙计,如此一来,冀州两百多万百姓可以富足,不愁吃穿。
待来年继续有流民而入,鼓励百姓生育,不出十年可再扩几十万,甚至百万民,此等计划何等长远,可叹可敬。
“大公子,咱们还等吗?”
两人在正堂的客位上,荀攸听闻了这些事后,大概明白见到徐臻也无用了。
“不如,先行回去吧,见到君侯恐怕公子也不知如何开口,让冀州军备共享全军,本身是一种逼迫,丞相现在应该不想逼君侯。”
曹昂苦笑道:“我只是想要点,等明年休养后,随时要准备和袁氏兄弟开战。”
“我们也应该储备一些军备,扩军操练,才能确保得胜,幽州和并州,可都还在袁氏兄弟手中。”
“在下,有些话需得告知公子,袁氏兄弟不和,乃是确凿事实,许攸与其他降将也都说过,袁熙不受宠而袁尚受宠,袁绍当年麾下文武,大多都支持袁尚,大部分兵马也在他手中,现在袁尚囤积于并州,应该时刻想要望幽州。”
“在下看来,一两年内两人必会有所争斗,此乃是不可避免之事,袁尚会认为自己势大为正统之人,所以应当守幽州之土,方能有所建树,守住家业。”
“而袁熙,不会轻而易举的让出幽州,咱们还需等待时机,方才能再动。”
“君侯自然也看得通这一点,所以他通商储备,招兵买马也在做准备,但同时也是趁着这几年不会有战事,先将冀州再壮大起来,本身冀州就是九州之冠,易于产粮、运粮。”
“这个时候,怎么开口?”
荀攸很想说,这是曹氏对徐臻的打压,世人皆看得清楚通透,想要让徐臻息事宁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几乎是不可能。
还是不要开口要了,免得伤了本来浓厚,十分珍贵的情谊。
曹昂听完陷入了沉默,澹然一笑道:“确实难等,坐着未免也无聊,不过无妨,我等兄长回来。”
晚上,徐臻匆匆回来,脸上还有汗珠,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刚自郊外回来。
说明他在医堂所敲定了计划后,还去了军营或者城外别处,得诸葛亮、杨修一路引来,到正院的偏堂见到了曹昂。
“兄长。”
曹昂拱手鞠躬,面带和煦的微笑。
徐臻点头叹道:“百废待兴,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除农耕外,要防范水利水患,提前做好修筑河堤的工作,不可因私废公。”
这句因私废公的意思,便是不会为了曹昂到来而放弃公务,所以直到夜快深了,才回来相见。
“所以,子脩有话就直说,我还要回院中继续理政,商议军报,招兵募马之事。”
“兄长,我……”曹昂稍微扭捏了一下,本来等了一天心里有气,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说,可是见到徐臻本人的时候,话到嘴边又有些难以启齿。
扭捏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想买军备,要宿铁刀和手弩,还有宿铁战甲。”
“没问题,”
徐臻直截了当的点头,“你出工料,找来足够的铁,我们出力,三个月内可铸三千口刀,三千副甲,宿铁箭十万支,给我筹措三十万石粮食,外加三万金。”
“什么!?”
曹昂震惊起身,“兄长,你可知你开口要的是多少?以往未见您如此开口。”
“不开口不行,”徐臻脸色严肃,不见半点玩笑意思,“这些军备只有我有。”
“只有我天工院能造,蒲氏家族是跟着我一路过来的,他们不会背叛我,我也不能背弃他们,这等技艺若是天下皆会,他们就没饭吃。”
“三十万石粮食,加上三万金,我可以给那九万黑山军打造铠甲,做盾,你知道他们现在用什么为盾吗?”
“锅底,藤编。”
徐臻的话,“否则的话,我这精简下来的九万人,就只能遣散为民,可他们当年是贼寇,黑山贼。”
“遣散为民,十六万如何过日子,我受降的时候承诺过要安置,就只能割自己的肉去喂,子脩不会不明白吧。”
徐臻嘴角下撇,一句话撂在了桉牍上,心思情绪也都感染了曹昂,他何尝不明白安置之难,若是他们不想要,徐臻再花两年,继续精简就可以得到一支强悍的精锐。
最少也有五万,这么多人,都是打算立功安身的,否则若是愿意为民他们就不会啸聚山林了,乱世相当于换了一种活法,让底层没能读书的壮丁乡勇,哪怕是草莽匹夫有建功扬名的可能。
“兄长要筹措三十万。”
“三万金我都可以给,三十万石军粮……”
“年关之前给我。”
徐臻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来小声的道:“对不住了,子脩。”
“我原本打算,送给你的,宿铁军备,打算安置就上交,让全军得炼铁壮大,早早安定天下。”
“只可惜,我的兵马吃不饱饭,我只能挣钱让他们吃饱,我冀州的余饷,靠你了。”
啪啪。
徐臻在曹昂肩膀头上拍的两下,让他心里的火瞬间烧起来,面庞脖颈尽皆烧红,感觉有些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冀州繁花似锦,养民太多,徐臻肯定不会穷养,一定会是富着养。
打仗也不会穷自己的兵,都是精锐之军,他凭什么呢?凭的是自己的本事。
曹昂心里顿时狠了下来,沉声道:“兄长放心,子脩绝对不会辜负兄长期望。”
“年关之前,我要看到三十万石粮食。”
徐臻有诸葛亮在算,所以知道每天耗损的粮食有多少,去年大战误了今年的春耕,秋收整个州不过十几万石粮食,从之前三郡运来三十万,都要开仓放粮安定百姓,为了让他们可以正常而活,每日都是耗资巨甚。
打了士族老宅,也只能有住所。
想要等明年丰收,那还得有粮食撑到明年春耕,春耕若是不力,秋收又怎么能丰收呢?
地里的庄稼和老天爷都是不能湖弄的,你湖弄它一两天,这一年它就要湖弄你了。
也就是徐臻这些时日从不怠惰,与百姓同进退,看得张燕都想再去别处打劫来解徐臻的忧愁。
用匪兵的理念来说,没见过这样的老大,自己的日子比任何人都劳累,却乐此不疲每日如此,好似比别人都积极,百姓当然就没理由来怪罪。
有时候一两日吃不饱饭,根本没人去说徐臻的半句不是。
袁绍可是掏空了整个冀州走的,抢回来的就只有钱财罢了,钱财又不能当饭吃。
偏巧在最难的时候,许都那边的犒赏和抚恤全都发光了,这消息如雪片一样来,诸葛亮与贾诩汇报得徐臻一言不发。
只顾埋头干事。
冀州这烂摊子,你再给徐臻二百智力他也变不成一百万石粮食和五十万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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