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出两日。
果然蒯彭就到了襄阳,送到的时候曹操刚从军营回来,同行的人还有蔡冒、蒯良。
正在衙署大门口的时候,蒯彭被人押着到了门口,曹操看了一眼,正在登台阶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一时间乐呵呵的看了过去,“哟,真就来了?”
蒯良在后面脸色顿时惨白。
“你们看,我早说过徐伯文很快就有解释来,这个人肯定就是解释!”
曹操指了几下,然后带人进了正堂,其余之人紧随其后。
蒯良想跑,但是被曹丕叫住了,也就不好再有计较,不过他记得住曹丕是笑着叫他站定的。
进了正堂,曹操直接走上了主位上,立刻回头轻松的笑道:“说吧,你是何人,来此何事,伯文有什么要说的?”
“回禀,回禀丞相……车骑说小人回来,是来求生活命的,小人名蒯彭,暗中纠集了死士两千五百四十七人,想要刺杀车骑,但是被,被车骑击退杀没了……都已经没了。”
“但是,但是车骑已经原谅我了!他说只要我回来,我蒯氏就绝不会有祸端!”
“说得对!”
曹操当即抬手,虚虚一指蒯良,当即说道:“蒯良、蒯越,刺杀大汉车骑,斩首示众,立刻拖出去。”
蔡冒一听这话,立马就想要去劝,但是曹操虎目一瞪,却是意有所指的朗声道:“任何人不可多嘴,不必多劝戒,否则同罪。”
这句话说来,很多人都愕然不语,左右对视一眼后不敢开口,宿卫拉了蒯良出去,直接去闹市口斩首。
接着也有校事到城中府邸内,抓捕蒯越,除此之外蒯氏的家产全部都要充公,所有的奴籍之人,全部回归汉籍,家里百年的家产全部都要交给襄阳。
恐怕不亚于十个巨富商贾之家。
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全数要被抓到校事府彻查一番。
为何敢如此?
就因为蒯彭在。
只要蒯彭不死,那就可以认定暗杀车骑的罪名,若是蒯彭被人杀了,那更好办,刚好蒯氏一个人都不会剩下。
其实徐臻送他回来,那也是想看看曹操怎么处置,因为选择权的确在他手中。
只要他愿意,将蒯彭直接杀了,就没了人证,蒯氏全都能保住,对于蒯越、蒯良来说一定是大恩,荆州四族都会感恩戴德,为他卖命。
不过,曹操没那么选择,干脆利落的选择灭蒯氏一族,这就可以给徐臻一个交代了。
蒯良被杀,蒯越身死。
而到傍晚,曹真也回到了军营,一切事情都风平浪静,徐臻应当再不会有横生枝节了。
曹操也过了一段时日安心日子,不过带郭嘉巡营的时候,知晓曹真已经回来,并且人进了大帐,所以也偷偷去了曹仁大帐之外,听到了几人的动静,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偷听。
他知道,曹真一旦回来,肯定会汇报很多状况,而这些事情,都是不能当着人在明面上说的。
果然,刚凑近就听见曹真再说话。
“您可知道我看到了什么?血染江河啊,两岸都有很多死尸,据说徐臻是拉了一船的死士走的,竟然装不下。”
“可惜了,没有机会下手,而且也不敢下手,子孝叔若是亲眼见到,就能理解了。”
曹真喝了一口酒,直到此刻语气都还是讳莫如深,不敢大声交谈,只能压低声音柔声而言。
让曹仁始终在保持沉默。
曹操和郭嘉在帐外一侧稍微对视了一眼,彼此暗笑,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们都是知道徐臻实力的,勇武过人,领兵进退有度,带兵言律近乎如痴,四百精锐恐怕四千都难以拿下。
“当年项羽,几十骑亲卫骑军,在垓下一样可以进退自如,高祖几万大军围剿,一样让他跑了。”
“将和。”
曹仁终于开口,“这就是兵法所言,将和。”
“上下同欲者,如臂使指,伯文带兵当世难有人出其右,若是再加上其人勇勐,恐怕堪称一句当世无敌了。”
曹操听了这话,当即就动了心思,准备进去一叙,不过接着却听见曹真说道:“若非是遇到了张辽,还真打算去见车骑一面,告诉他我是来暗中保护。”
“什么!?”
曹操听闻此话,顿时心里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连忙进了帐内,怒视曹真。
此时,曹真看他进来,立刻起身来站得笔直,谁能想到丞相现在听墙角的习惯越来越严重了,老了老了这么招人烦。
撇开这军中身份而言,您还是我义父呢,天天蹲墙角听。
烦死了!
!
“子丹!你再说一遍,见到了张辽,未曾说明来意??”
“是,是……的确是这样,有何不妥吗?”曹真略微汗颜,此状况不是很正常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岂不是,被张辽看到了你的兵马,却不曾打招呼,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的?”
曹操有点心急了,所以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
“那不会,丞相多虑了,我藏得很好,他怎能认出我来?”
“再说了,即便是认出来了,又能如何,我没有对车骑动手,只是在外暗中护卫,一番好意总不能因此被责怪吧?”
曹真混不在意,乃至脸上都还有笑意。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曹操板起脸来,十分严肃,没有要和曹真随意交谈的意思,让他也马上局促起来。
脸上笑容也马上收了起来,登时咂了几下嘴巴,稍稍后仰了一下,准备等着挨骂。
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目前为止做错了什么。
“你怎知没有被发现,张辽本来就是他徐伯文甲骑营的统帅!
”
“他本就是侦查为主的!”曹操近乎于喊,这下是真的动怒了,“你们这么轻看他的能力吗?这么不信任徐伯文的眼光吗?张辽虽然是降将,可他的才能绝不在曹氏诸将之下!”
“蠢笨如猪!”
曹操痛骂了一句,脸都气红了,“你们暗中行事,为何不来事先禀报!”
“这,这不是怕……”
曹真明显已经得了曹丕暗中提点,所以现在说话才没有显得那么震惊。
不过他的确是怕被骂,以往多次行事只要和徐臻相关,哪怕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都要被痛骂,哪里还敢再开口。
“怕什么!?现在就不怕了吗!”
曹真咬了咬牙,沉声道:“我,我是暗中保护车骑,怎能说成是暗害!我无罪!”
“你把这句话咬到死!”
曹操当即转身,不多时曹纯就进了帐来,带着虎豹骑两位统帅,将曹真直接按住,然后拉出去打了二十军棍。
整个过程中曹真一直记得曹操最后指着他脑袋说的那句话。
咬死。
所以他一直在喊冤,一场军棍行刑下来,后背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但是始终没有改口,就是没罪。
被打完之后,曹操马上让人扔上了马车,命令他的部曲将人送去追徐臻的兵马,送到他面前去,同时而去的还有一封书信。
……
几日之后,江夏衙署。
刘备在桉牍后发呆,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一直在发呆。
“四百宿卫渡江,痛击共四千人,一路斩杀走,这徐伯文不得了!”
“这车骑可真不是当年那些将军可比的。”
“当初皇甫、何进将军他们,虽位高权重,皇甫将军功绩斐然,深得民心,可战力岂有如此之盛,连当初东来的西凉飞熊军,也不曾到这等地步!”
“当真可传为一段佳话!”
简雍、孙乾等人,喝着热汤喝着酒,仿佛指点江山一般,大为畅谈。
全然不顾刘备受得了受不了。
他也去了一千多兵马,折损了不少。
“别说了,”刘备出声止住,但是已经不打算再感慨了,“此举,没什么好赞叹的,无非是作战勇勐,但刺杀不及,今后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徐臻已去北方,接下来我们还有大战,诸位不必再继续吹捧。”
“马谡的消息,如何了?”
“哦……”简雍和孙乾回过神来,自然也不再继续交谈,收归正色。
毕竟的确,他们也损失了不少人,而且行动失败去吹嘘敌军,也不是什么好事,说得几句也差不多了。
孙乾正色道:“已经答应了,吴侯也知晓现在的状况,本就不会拒绝,在下看来,只是双方在交谈之时,需要有主导。”
“如同联军,也要有盟主在上,否则不好调度,此次马谡去,无论如何结果都会是两家交好联盟,但是……争一个主导罢了。”
刘备微微点头,“那就好,烦请公右与江东书信联系,不可断绝。”
“嗯……刘琦公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恐怕要稍有休息,不必去叨扰了。”
“公子的病还没好吗?”
孙乾关切的问了一句,刘备面色一寒,苦笑摇头,“当真可惜,正是在壮年之时,沉迷于酒色,唉……他这病,应当是服了什么药物所致……”
“罢了,不说了。”
刘备摆了摆手,不太愿意提及此事,不过数月,江夏重任就逐渐落在了刘备的肩上,以往刘琦还会经常出现在军营和高览商议大事。
但是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
“徐臻虽又有扬名,但好在他已经不会再来南方了,接下来打仗要面对的还是曹操。”
刘备稍稍捏了捏拳,这些年是因为有徐臻在,所以在他心中稍微掩盖了曹操的影子。
可实际上,他输给曹操更多。
而且仿佛是天生的弱曹操一头,只因当初在曹操麾下停留过一段时日,不是靠天子的衣带诏,现在都还出不来,即便出来了也要被人诟病很久。
第二日。
刘备睡醒之后马上得张飞来报,军营那边有人送来消息,鲁肃和马谡已经在路上,让刘备把大营再移近江边。
而后即将开始商议,吴侯那边已经有决断了。
“孙策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小娃娃,当年他父亲还要叫兄长一声兄弟,他江东就算是再狂妄,也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只拿我们当那些游骑吧!?”
张飞跟随刘备匆匆出门。
大步流星去大门街道,同时嘴里快速的介绍道,当下面色有些不舒服,因为虽然嘴里的话很硬,但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三弟不要乱说,现在是吴侯。”
刘备面无表情的呵斥了他,上了马车一路前行,在马车上也是心中忐忑,现在两人既然归来,那说明马谡出使应当已经有所建树。
但就不知道,谈来的结果怎么样。
东方不亮西方亮,总得有一方收获吧?!
江边军营,刘备等人到达之后,等待半日,鲁肃和马谡就靠岸携手而来,至少表面上还是乐呵呵的。
只是鲁肃对马谡应该没有一开始见到时的尊重了,神情之中满是随意之色,笑容显得也是并不由衷。
在江边一处木屋内落座,木地板上摆放了几个蒲团,让人上了摆放桉牍与酒水。
命庖厨去准备酒水。
等落座之后,刘备率先开口,和善的笑道:“刘琦公子本身是打算亲自来迎接的,不过最近深秋之后,抱病在床,所以难以劳顿来此,只能我们兄弟来迎,还请先生切莫责怪。”
“不敢不敢,都是一样的,”鲁肃眼眸一晃,仿佛有所猜测,不过却没人让人察觉到什么,依旧带着微笑。
停顿片刻后,立刻笑着说道:“吴侯与江东文武,都已经决定联合,以抵抗曹军。”
“但,还请皇叔做主,稍稍让步些,在江东的还好,幼常因年轻气盛,和许多大儒发生了口角,差点大打出手,惹恼了不少人,为此,在下倾尽家产赔礼道歉,方才平息。”
刘备闻言,看了一眼在侧的马谡,他气度还是平静,于是自己气堵了一下。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还能澹笑稳坐的?不觉得羞愧吗??
不会还以为自己谈成了是大功一件吧?
“要,让步什么呢?”
“若是夺回曹操所占之地,荆州当归江东所有,皇叔可客居于此,刘琦公子依然是江夏太守。”
“或者,各凭本事,不可暗中抢夺。”
刘备登时一愣,荆州之地,兵家必争,江东得荆州就可以从偏安一隅的扬州出来,争夺中原。
他们一旦击溃曹操,可以迅速扩张壮大,原因无他,江东可是积蓄了十年的粮草兵马,甚至是文武贤才,都经营得宛若高城堡垒,底蕴深厚。
若是开口答应了,一旦得胜怕是压制不住,可若是不答应,曹操不日要来进攻,又改如何?
江夏、江东,都是水战先行,陆战恐怕只是试探防备,那么水战……又得是江东主战,江夏水师只能在侧威胁。
“嗯……此事不敢答应,要问过刘琦公子。”
“皇叔不必担心!”马谡拱手而下,“刘琦公子那边,在下有自信说动他!荆州收复,各凭本事便是!”
刘备:“……”
他盯着马谡,陷入了长足的沉默。
你小子到底是哪边的人?现在我已经看不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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