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尽离开灰雾之上,依旧高居上首的克来恩揉了揉太阳穴,呢喃道:
“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吗?”
克来恩现在的心情相当微妙,一方面他有种打游戏的时候被大老带飞的喜悦,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因为是被带飞,所以打团的时候他就跟个挂件一样,只能看着大老乱秀,而他只能边缘OB,否则余波都能把他打死。
毕竟,他才刚刚晋升序列5啊!
刚到序列5就要跟序列1的天使甚至序列0的真神对线,虽然凭借灰雾之上(苟在泉水),倒也不是不能跟这些存在短暂周旋。
但灰雾之上也不是万能的,因为还有个‘天尊’在暗戳戳的谋划该怎么夺舍他。
“我承担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克来恩长长的叹了口气,怎么感觉自己突然就举世皆敌了呢?
阿蒙想抢源堡,天尊想夺舍他,这还只是明面上已经出现的威胁,暗地里盯着他的人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唯一让克来恩庆幸的,或许就只有余尽。
余尽大抵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至少他不再想着烧自己,而是想着烧‘源堡’。
这很好!
尽管‘源堡’听上去就很高大上,还是克来恩赖以为生的金手指。但对余尽想要炼化‘源堡’的行为,克来恩却并没有因此心生不满,反而有种莫名的喜悦!
毕竟‘源堡’在他身上,就意味着他会成为那些序列1、甚至序列0眼中的焦点。单单是知道这些压力的存在,就已经让克来恩坐立不安。
但凡这些人真的打上门,克来恩也不觉得自己能守得住‘源堡’。
而如果‘源堡’不再属于他,那就会变成余尽来承担这些压力。克来恩反而可以躲在暗处偷偷发育,无事一身轻。
再者,相比起被其他人夺得‘源堡’,克来恩更乐意把‘源堡’拱手让给余尽。
因为余尽明明可以直接抢,甚至连进‘源堡’的钥匙都是自己主动给他的。
但他依旧选择和只是‘源堡’半个主人的自己商量,甚至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至少余尽已经仁至义尽,他没理由不接受。
而余尽所表现出来的坦诚,哪怕是装出来的,也依旧让克来恩感受到尊重!
当然,这也跟‘余尽’已经知道‘愚者’就是克来恩有关。
对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友善态度,和‘克来恩’也是分不开关系的,毕竟‘克来恩’和余尽也算是互帮互助的朋友关系。
否则,余尽恐怕真的会选择明抢,因为这样还能顺手把‘愚者’当柴烧……
克来恩眼角一抽,勐地甩了甩头。
那种事情不要啊!
‘源堡’丢就丢了,被烧是绝对不行的!
失去金手指虽然会让他有些不舍,但也没到不可割舍的地步。
更何况,按照余尽的性格,他也一定会给予足够的补偿。
克来恩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变强本就没有多大的执念。虽然凭借‘源堡’,他的晋升速度稍微有些夸张,但这其实是被逼的。
如果不是因斯·赞格威尔和兰尔乌斯策划‘真实造物主’的降生,或许他现在还只是个序列7,还在廷根和队长他们共事,下班后回家和班森和梅丽莎一起吃晚餐。
梅丽莎嫌弃班森的厨艺,可她自己的厨艺也不怎么样,所以大概率是他亲自下厨。而在晚餐时,他会和班森喝一杯啤酒,梅丽莎会莎则小小咬了一点柠檬布丁,反复咀嚼,舍不得吞下……
“真怀念啊……”
克来恩的眼中带着一丝缅怀,他有些怀念那时的生活。
虽然短暂,却已经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值得缅怀的事情……
可很快,克来恩的情绪又低落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或许我应该看心理医生?”
克来恩苦笑了一声,低声自语道。
他的灵性直觉告诉他,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如果就这么离开灰雾之上,会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简单来讲,他现在需要倾诉。
余尽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或许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但克来恩并不觉得余尽是会安慰人的。
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专业的。
克来恩目光移向左侧的第一个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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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区,霍尔伯爵家的豪华别墅内。
“爸爸,阿尔弗雷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他的魔药消化了吗?”
已用完午餐的奥黛丽看向主位上的霍尔伯爵,询问道。
“没那么快。”
霍尔伯爵放下手上的《贝克兰德日报》,摇头笑道:
“奥黛丽你是非凡者,应该也知道消化魔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何况阿尔弗雷德他还是序列5,按照王室那边的说法,大部分人都需要至少一年的时间。”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无论如何这个名额都是属于霍尔家族的。而且,我们也该对阿尔弗雷德多一点信心不是吗?他一直都很出色,或许可以在半年内,赶在社交季之前完成魔药的消化……”
“这样啊。”
奥黛丽低声自语,她相信阿尔弗雷德可以在半年内完成魔药的消化。但如果让阿尔弗雷德进入梦境世界,这个过程或许可以更快一些。
嗯,希伯特也可以。
他现在已经是序列8的‘小丑’,每天下班后都会去马戏团进行‘扮演’。这对于一向追求优雅的希伯特而言,无疑是一段十分难堪的经历。
所以他也从来没和家里人说过,每次都谎称是在加班。
但很可惜,这种拙劣的谎言连霍尔伯爵都瞒不过……
如果希伯特知道梦境可以帮助他快速度过‘小丑’的阶段,他一定不会拒绝。
嗯,‘世界’先生消化‘序列6’的魔药花了10万灵魂。那么,序列8大概只需要花费1000灵魂。这不需要挑战古达,也不需要挑战专家和水晶蜥蜴。
只需要每晚将灰尽墓地的活尸清理一遍就行,差不多两三次就行。也就是说,只要两三天的时间,希伯特就能消化魔药……
“这……”
奥黛丽怔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梦境对于低序列的非凡者,似乎作用更大!
低序列的非凡者虽然实力弱小,注定只能困守灰尽墓地。
但他们消化魔药所需的灵魂数量本就不多,序列8只需要1000灵魂,序列9更是只需要100灵魂,而随便杀死一个活尸都有至少20灵魂!
而恰巧霍尔家族最近在迅速扩张,奥黛丽亲自经手的非凡特性都有数百份,她清楚的知道家族现在培养的非凡者规模到底有么多大!
这么多人,魔药消化不是一朝一夕的,这需要时间的积累。这其实也就是贵族们常说的‘底蕴’,而霍尔家族就处在积累底蕴的过程。
而梦境,可以让这个过程加速无数倍!
“或许可以试一试……”
奥黛丽低声自语。
“试什么?”
霍尔伯爵有些讶异。
奥黛丽眨了眨眼:
“我是说,给苏茜试一试新的发型。”
汪?
一旁正高高兴兴吃牛排的苏茜抬起头,狗脸茫然。
奥黛丽默默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准备等下次见到卡露拉时向她询问。
毕竟卡露拉虽然希望她帮忙推广梦境。
但低序列的非凡者毕竟有些特殊,也不知道卡露拉会不会允许。
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突然出现了无边无际的灰白雾气和高居其上,俯视着一切的模湖身影。紧接着,她看见了另外的人影——被灰雾笼罩的祈祷人影,耳畔则回荡起相应的话语:
“‘愚者’先生,请转告‘正义’小姐,我希望可以接受一定的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
奥黛丽有些惊讶,‘世界’先生出现心理问题了吗?
虽然‘世界’一向表现的十分孤僻、阴沉,但奥黛丽并不认为那是心理疾病。就像罗塞尔大帝说的那样: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世界’先生或许只是选择了孤僻,并不意味着他有着心理疾病。
但现在‘世界’先生主动寻求帮助,这就意味着他最近一定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
奥黛丽不敢耽误,起身带着金毛大狗苏茜,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人一狗极有默契,没用言语交流,后者就守在了门口,担当警卫,而奥黛丽反锁住房门,坐至床边,默念起‘愚者’先生的尊名。
等待了几秒钟,她眼前深红光芒汹涌而出,将一切淹没。
奥黛丽来到了灰雾之上,来到了那个恢弘古朴的宫殿内。
奥黛丽声音清脆道:
“中午好,‘愚者’先生,‘世界’先生。”
‘世界’声音嘶哑道:
“‘正义’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接受心理治疗。”
“诶?在这里吗?”
‘正义’奥黛丽愣了一下,‘观众’途径的非凡者的确非常适合治疗心理疾病。
但这里毕竟是在‘愚者’先生的宫殿内,很多细节她都没法看清楚或者感应到,对心理问题的治疗来说,这严重缺乏条件…
犹豫了一下,奥黛丽可行性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世界’低声道:
“没关系,我请‘愚者’先生提供了一些帮助。”
奥黛丽微微蹙眉,她总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但又说不上什么地方有问题。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的确没什么问题,于是轻轻颔首道:
“我没问题。”
话音刚落,奥黛丽旋即看见青铜长桌侧方多了一个小房间——它是一个半人高的棕色大箱,前后各有一扇门,中间由木板隔断。
我还以为‘世界’先生会请‘愚者’先生具现一面墙壁,我和他分在两侧,各自靠墙沟通……
现在虽然本质上是一样的,但忏悔室里又狭小又黑暗,他真是一点也不考虑女士的感受啊!唔,‘世界’先生要是考虑了,我反而会奇怪……
奥黛丽一边浮现出些许笑意,一边走到‘忏悔室’还未合拢的那扇门前,弯腰钻了进去,双腿斜跪而坐。
关上木门,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治疗病人的奥黛丽突然有点激动。
置身于黑暗的她,因环境和情绪放下了平时遵守的诸多规矩,微扬嘴角,屈起手指,轻敲隔断木板道:
“喂~‘世界’先生在吗?”
对面盘坐的克来恩被‘正义’小姐欢快的语气感染,情绪略有放松地说道:
“你可以开始了。”
这一次,他未用灰雾遮掩自己,但变成了格尔曼.斯帕罗的样子。
奥黛丽的灵性直觉已然感知到了对方的心智体表层情况,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情绪,或者说,心情。
灰暗,低落,迷茫,抑郁,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世界’先生果然遭遇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对于普通人而言,长时间保持这样的心情会让他们变得抑郁,不再与外人接触。
而对于非凡者而言,过度低迷的情绪,甚至会导致他们的失控!
奥黛丽轻咬了下嘴唇,冷静做出判断,适时使用了一个‘安抚’。这是‘心理医生’最有用的能力之一,在古代叫做‘精神分析’。
柔和的无形的波动蔓延开来,克来恩顿时有种炎热夏日早起,吹到清晨凉爽之风的感受,低落的情绪略有好转。
‘世界’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
“你曾经从‘太阳’那里得到巨龙们的资料,对‘空想之龙’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你的父亲、母亲和哥哥们都是‘观众’途径天使之王空想出来的,并不实际存在,你会有什么反应?”
肯定当场崩溃,甚至失控……‘世界’先生这是发现自己的主要期待或最终目标,永远无法实现,所以产生了心理问题?
奥黛丽先是被格尔曼.斯帕罗的问题弄得莫名惊恐,继而察觉到了问题的本质在哪里。
她没做回答,引导式问道:
“你似乎见证了一个希望的破灭。”
“呵。”奥黛丽背后的墙壁处,透出一道自嘲般的笑声:
“确实,我曾经以为我还有家人,后来发现这只是我的奢望。”
那强烈的痛苦和迷茫在奥黛丽的感应里是如此鲜明,让她一下有了个明悟:
阴沉,压抑,老练,狠辣的‘世界’先生也有着自身追寻的目标和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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