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求败站在剑山之上,看着举在面前的右手,脸上的神色不禁变得十分的复杂,似乎是有些感动,甚至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过了许久,独孤求败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有太多年没有体会过拥有身体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很陌生,也很熟悉。”
自从百年前离开人世进入剑界之后,独孤求败就失去了肉身,在这些年里他一直都是以意识和剑念的方式存活,身体看似凝实与常人无异,实则却是空虚的。
百年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已经不在意过去,可是当再一次拥有真实的身体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从未忘记过活着的感觉。
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因为它太过美妙,也太过幸福。
无名看着一脸感慨之色的独孤求败,说道:“恭喜你了。”
独孤求败看了无名一眼,回应道:“谢谢。”
“我们走吧。”
无名看了一眼来时的通道,他们该回去了。
独孤求败也将目光看向那通道,他已经阔别神州百年,今日归去,不知道是否还能够看到熟悉的风景?
……
七侠镇。
城外。
独孤求败站在大道上,看着眼前入城队列排成长龙的七侠镇,脸上神色已经没有最初回到神州时那样激动。
无名就默默地站在独孤求败的身边,陪伴着独孤求败,让独孤求败用自己的节奏去慢慢的适应眼下的一切。
“我们进去看看吧。”
独孤求败有些期待。
剑界之中除了剑山和剑池之外,便只有山林水泉,他已经有许久没有接触过人间的烟火气息,没有见识过那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了。
最为让他怀念的则是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一杯杯甘醇的美酒。
这是他在活着时早已经司空见惯的东西。
但是当百年之后重生归来,这一切在当初看来寻常的东西,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却具有了非凡的吸引力。
无名跟在独孤求败的身后来到城前的队伍后面,在经过约莫一刻钟的排队等待之后才终于走进城门。
当他们穿过甬道,走进七侠镇当中的刹那,喧闹的声音立刻便如风一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他们拉入了一个满是烟火气息的人间世界。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七侠镇地图,有它绝不迷路!”
“江湖广场张记酒,最好吃的最好喝的都在这里!”
“这位先生一看就很面生,第一次来七侠镇吧?需要引路人吗?一个时辰只要三钱银子!”
在距离七侠镇城门不过十丈远的地方,一群人聚在一起,有人在推销自家酒菜,有人在售卖七侠镇手绘地图,也有人想要给刚刚来到七侠镇的人当引路人,热闹不已。
独孤求败看着眼前的景象,对无名问道:“江湖广场是什么地方?”
无名回答道:“那是七侠镇设立的专门给江湖人士解决恩怨纠纷的擂台,擂台上分出胜负,擂台下恩怨一笔勾销。”
独孤求败听到无名的解释立刻就来了兴趣,问道:“那里一定很热闹吧?我们可以过去看看吗?”
无名点头道:“当然可以。”
说着无名便领着独孤求败朝着江湖广场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前往江湖广场的路上,还有不少江湖人士也正在朝着江湖广场的方向走去,当众人看到无名并且认出无名之后,一个个都是十分激动的跟无名打招呼。
“无名前辈,晚辈有礼了。”
“拜见无名前辈!”
“是无名!快,快过去看看!”
独孤求败听着周围那些江湖人士的低声议论,看着他们望着无名那激动且崇拜的目光,低声道:“看得出来,你在江湖之中很有名气。”
无名微微一笑,说道:“他们都是曾经和我并肩而战的人。”
昨日众人虽然只是站在城墙上,为他们摇旗助威,但是无名知道,一旦昨日真的爆发大战,这些人一定会身先士卒,绝不会仓皇逃窜,所以众人昨日即便没有真正出手,他依然将众人视作自己的战友。
独孤求败若有所思,并没有再询问更多。
他们这一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是来到人声鼎沸的江湖广场。
此时此刻的江湖广场上少说也聚集了上千人,众人以擂台为中心四散开来,或者坐着吃肉喝酒,或者站着看热闹,吆喝声此起彼伏。
而此时的擂台上,两个女中豪杰正在对决,而引发这两个女中豪杰对决的正是一位风度翩翩年轻英俊的少年郎。
在过去发生在擂台上的对决有一半是因为男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这女人间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的画面可着实是不多见,因此众人对于这一战也是格外的关注。
无名和独孤求败并没有往广场里面去挤,他们就站在外围,跟那些一样来晚了的人远远的看热闹。
独孤求败看着擂台之上为了爱情而争斗的女中豪杰,轻笑一声,说道:“很有趣。”
在剑界之中,他所能看到的除了剑山之外便是剑池,虽然风景优美,但是却总归是少了些鲜活的生活气息。
“我们也不能让那位霍先生等太久,走吧。”
独孤求败在观战片刻之后,便主动提议离开。
无名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两人转身自人群之中走出,往同福客栈而去。
在前往同福客栈的路上,他们还经过了剑冢。
早在很久以前,剑冢就已经成为了七侠镇中最为着名的景点,凡是来到七侠镇的人没有一个不曾来剑冢看过。
当独孤求败看到剑冢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这几柄宝剑从本身品质来看,在兵器当中只能算是上乘,远远称不上神锋。
可是那附着在这几柄宝剑之上的剑意却是极为惊人!
“这剑意本是有各自归属,却因为汇聚在这里,所以融而为一,成为了一股全新的剑意。”
独孤求败一脸惊诧之色,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神奇的事情。
要知道,这天底下每一个人都是互不相同的。
哪怕是兄弟之间,父子之间,师徒之间,也绝不会出现完全一模一样的剑意,总归是会在细微之处有些不同。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剑意也是如此。
所以在这世界上几乎不可能存在可以真正融合在一起的剑意。
哪怕是燕十三和剑圣这等剑道高手,当初为了打开前往剑界的通道也只是调整各自的剑意,短暂融合而已。
可是眼前的剑冢,剑意却是真正的彻底的融合在一起,这也难怪会让独孤求败觉得惊奇。
无名看了一眼独孤求败,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七侠镇,更是处处都有奇迹。”
独孤求败听到无名的话,轻轻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两人离开剑冢一路继续向前,终于是来到了同福客栈门前。
李秋水早已经站在同福客栈门前恭候多时。
眼见无名和独孤求败到来,她便上前一步,迎接道:“小女子李秋水,见过独孤前辈,先生特意命我在此迎接两位,还请两位随我上楼。”
独孤求败看了一眼无名,无名心领神会,说道:“这是先生的侍女。”
独孤求败轻轻点头,然后便跟在李秋水的身后朝着同福客栈当中走去。
二楼。
房间门前。
独孤求败望着坐在桌前的霍隐,第一句话并非是行礼问候,而是说道:“你也是一位剑客。”
他从霍隐的身上感知到了剑意的存在,而在房间角落的花盆中,那十二柄青竹蜂云剑更是极为醒目。
霍隐听到独孤求败的话,微微一笑,说道:“我不算是纯粹的剑客。”
他会的武功太多,掌握的术法手段也太多,并不如无名和独孤求败这样纯粹。
不过一定要将他定义为剑客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独孤求败听到霍隐的话,沉默片刻,然后才行礼道:“多谢先生再造之恩。”
他能够离开剑界来到七侠镇,再一次看到这个鲜活的世界,一切都要归功于霍隐,理应向霍隐道谢。
霍隐坦然接受独孤求败的感谢,说道:“我帮你回到这个世界,一方面是希望你可以和无名一同前往上界,去上界东瀛走一趟,另一方面,我希望你可以在和柳生剑影对决之后,为守护神州出一份力。”
霍隐也没有遮遮掩掩,十分坦诚的将自己的目的告诉了独孤求败。
他帮助独孤求败做这么多的事情,当然并非是不计回报的。
独孤求败点头道:“理应如此。”
如果霍隐对他没有任何要求,那才是让人觉得奇怪的事情。
得到一些就要付出一些,得到更多就要付出更多,合情合理。
霍隐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人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去上界。”
独孤求败听到霍隐的话,又看了一眼花盆里的青竹蜂云剑,问道:“先生这剑,叫什么名字?”
霍隐微笑着回答道:“青竹蜂云剑。”
独孤求败点了点头,说道:“好剑,好名字。”
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