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领兵出战后,长安城最初接到的消息,是大军与匈奴人在太原郡交战。
一连近月都是在太原郡南部与匈奴人纠缠,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可言。
就当长安城内外的众人,失望的觉得中山王雄风不在的时候,最新的消息,就变成了中山王亲领偏师出吕梁,复马邑诸处封住了匈奴人的后路。
原本已经开始零星冒出的,有关于中山王是否合适继续做大将军的言论,顿时弥散无踪。
出偏师,迂回千里一举断绝匈奴王庭的退路,绝对堪称惊艳之作。
此战若成全功,那匈奴必当被打断嵴梁骨,成就彪炳史书的辉煌胜利。
消息传来,病中的天子刘启龙颜大悦。
不但紧急召开朝会商讨此事,回到宫中还不顾劝阻,命周仁唤来美人跳起了骑马舞。
刘启虽然身体病重不能连续动弹,可美人却是能够全身心投入的自己跳着动。
简称全自动。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里,信息传递的速度,信息传递的真实性都是受到了极大的制约。
毕竟战场广阔,汉军分成了南北两部,而且从上郡到右北平,几乎处处烽火。
无论是从战场上往长安城送信息,还是长安城往战场上送讯息,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当中间还隔着匈奴人的时候。
当李云泽判断匈奴人已经跑路,当即对左贤王所部营地发起攻击的时候,一份大半个月之前就从长安城送出来的信件,这才辗转来到了他的手中。
这封信件是留在长安城的张汤发来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天子病危!’
李云泽看了一眼,直接收起了信件,并未给众人知晓。
以张汤稳重的性格来说,能够发出这样的信息来,就说明天子的病情已然是非常危急。
目光平静的李云泽,询问张汤派人的使者“张汤可有别的言语?”
那使者当即回应“大王,廷尉有言,南军之中似有异动。”
李云泽眯起了眼睛“南军?”
所谓南军,基本上就是宫卫军,负责守护长安城内的各处宫殿高庙武库官衙等等重要地点。
这其中实力最强的两支,分别是守卫未央宫与守卫长乐宫的兵马。
未央宫尉是李广,而长乐宫卫则是程不识。
南军若是有异动,李广不太可能,毕竟此时李敢还没被射杀,李陵也没有投降匈奴,李广没有理由这么做。
也就是说,是程不识!
回想起当初在定襄郡与程不识之间的冲突,李云泽洒然一笑“跳梁小丑。”
他是真的不在意,并非是强装正定。
就算是长安城内翻了天又如何?
此时天下间最精锐的兵马都在他的手里,北地中山国代国一带都是他的直领。
不但长城军团听他的命令,就连各处郡兵也是唯命是从。
天底下一大半的兵马都在他的手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等此战结束,挟大败匈奴的威势回到长安城,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将被一扫而空!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此时天地间最为兵强马壮者,就是他自己。
“赐你一百金。”李云泽嘱咐使者“记你一转军功,回去告诉张汤,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若事有不妥,当迅速脱身等待本王归来。”
“喏~~~”
安排使者去吃喝休息换马,李云泽收回心神将注意力转回到了眼前的战场上。
“诸位。”
李云泽环顾手下众多幕僚与军将校尉们“军臣跑了,他买通了叛徒从可岚等地向西逃亡大河。”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眼见着泼天的功劳就在眼前,只要能够消灭匈奴人的单于王庭,以及左贤王的王庭,那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少不了封侯之赐。
可现在匈奴单于居然跑了?!
自己封侯的机会就这么在眼睛面前飞走了,众人心头的怒火可想而知。
别的不说,至少此时帐篷内已然是遍地污言秽语。
别以为军中是什么文明之地,这可是暴力组织,哪里来的什么文明可言。
“大王。”
身为谋士的主父偃,当即行礼言道“当速速出兵,击破当面于单所部。”
他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军臣单于跑掉了,而且看目前的状况,估计很难追的上。
那就在眼前的肥肉,匈奴左贤王于单,可就万万不能放过了。
“嗯,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李云泽点点头,当即下达军令“全军出关!擒杀于单者,直封彻侯!”
在大汉这儿,匈奴大单于所代表的军功,大致上与当年的西楚霸王差不多,哪怕是只抢到了一条腿,也能混个侯爵。
可于单的话,那就没这等待遇了。
不过直封彻侯,这是没有异姓王的大汉最高等级了,营帐内的众人自然是眼睛泛红。
石岭关的城门打开,大批兵马汹涌而出,顶着大雨直奔匈奴人的营地。
察觉到汉军来袭,匈奴人这般急忙寻找于单。
可一个震惊的消息迅速传遍各处,左贤王跑了!
群龙无首,外加主将抛弃众人率先逃亡,匈奴人的士气那是当即崩溃。
哪怕是有营地作为守护,可没了士气的匈奴人,压根就守不住。
在夜空之中惊雷的衬托下,士气如虹的汉军将士冲破了匈奴人的营地,闯入其中席卷残云。
待到天亮,风停雨歇,在匈奴之中仅次于大单于王庭,实力排行第二的左贤王所部王庭,已然是烟消云散。
“大王。”
负责统计战果的公孙弘上前禀报“此战阵斩三千三百余级,抓获丁口两万七千余口。缴获牛马大牲畜一万九千余头,羊十三万余腔...”
实际上左贤王所部可不仅仅只有这点财货,牛羊马匹要比这多的多,加起来百万头都有。
问题在于,石岭关这儿两山夹一谷,在山谷之中压根放不下这么多的人口牲畜各种物资。
来到这儿的,都是以青壮为主的作战力量,大批老弱妇孺以及牛羊马匹等物资,左贤王王庭的真正大头,还在后面的阳曲县境内。
至于阵斩,这也不是说抓个人砍了脑袋就能算作阵斩之功的。
若是如此的话,那军功也太容易得到了。
这个阵斩斩首的标准,是甲士。
身上有甲的,至少是正兵。
汉军这儿阵斩的,也是身穿皮甲作为起步。
这是计功斩首,没有穿甲的斩首也计功,不过却是折算,主要是用在军官级别的升爵上。
秦汉军功授爵体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功勋体系,绝非是传言之中,一个小兵斩杀数十级就能封侯。
真要是那样的话,秦汉国土再广袤,也将无地可分。
咸阳与长安城内遍地都是侯爵,扔块砖头出去,砸到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侯。
李云泽对于这些缴获的兴趣不大,听完之后就询问道“追兵派出去了吗?”
“回大王话,追兵已出。”
通过审问俘虏得知,于单竟然是偷偷的跑掉了。
汉军这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凡是会骑马的,基本上都追出去了。
那可是直封彻侯!
汉军追兵过阳曲而不入,无视了阳曲县境内那漫山遍野的牛羊人口。
这些左贤王名下的财产与牧民也跑不了,从太原郡追过来的窦婴所部,很快就会前来接手。
实际上左贤王于单只要晚走一天,一路追过来的窦婴,就将在当天傍晚时分封锁住阳曲县。
阳曲至府谷,直线不过数百里地。
可这数百里地,却是直接横贯吕梁山而过。
哪怕是人人骑马,在山谷林地之间也是艰难前行。
最重要的是,匈奴人不知地形,常常走错路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嗖!’
山坡之下,一条溪流岸边,一众正在给马儿喂水的匈奴人之中,突然有人中箭倒在了地上。
宛如惊弓之鸟的匈奴人,顿时呼喝着挥舞兵器,大喊大叫还想着身后不远处的树林里不断放箭。
可就是无人敢于追进去。
原因很简单,这一路上像是这等事情,他们之前遇到过太多次,每次追入树林之中的人,基本上就没有再出来的。
袭击他们的并非汉军,而是山中的猎人们。
汉时尚武,民间多备刀枪弓箭,民风勇烈面对入侵的时候敢于抵抗。
等到儒教大昌,民间就成了羔羊,连抵抗都不敢抵抗的羔羊。
虽说利于约束,可同样更加利于异族统制。
‘啐!’
于单看着不远处的树林,重重吐了口唾沫,翻身上马招呼“走!”
他的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这次能够逃出生天,以后必当年年破关,定要将这些汉儿统统斩尽杀绝!
在距离于单这儿只有二十余里的地方,一队汉军骑兵,同样在这条河的下游取水喂马。
这队骑兵只有数十骑,却是装备精良士气高涨,乃是李云泽的亲卫队出身。
带队的就是卫青。
卫青放羊多年,对于此时的环境非常适应,通过辨别马蹄印记,一路追踪而来。
“军侯。”有哨探从远处策马而来,向着卫青行礼“前方发现马蹄印记与马粪。印记清晰可见,马粪新鲜,最多一两个时辰的距离。”
卫青积功,已然升至军侯。
按制可统一曲,管兵五百。
只不过李云泽的亲卫队总人数都没有五百,所以他虽是军侯却只能是做屯长的活,手下只有数十骑。
廷尉此言,卫青面上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他当即翻身上马,招呼同袍“走,抓于单,封彻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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