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支十字军抵达,与萨拉丁的决战,也已进入了倒计时。
大军在蒙特利尔修整了三天,以恢复体力。
在第四天的清晨,随着又一封来自卡勒堡的求援信送达,鲍德温四世终于召开“御前会议”,将各领主与骑士麾下的武装划分了统属关系。
每一名骑士和贵族,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些私人武装需要按照职业,统一编成一队。
如轻步兵连队,工兵连队,骑兵连队,轻骑兵连队等。
将近三万的十字军,浩浩荡荡向卡勒堡开赴。
蒙特利尔距离卡勒堡并不远,也就相当于从耶路撒冷到希伯伦的距离,但这段路程,绿洲更加稀疏,获得补给的难度也更高。
鲍德温四世不是居尹那样的莽夫,他没有贸然进军,而是携带了充足的补给,几乎把整个蒙特利尔的粮仓和盛水用的陶罐,驮畜都搬空了。
后续的辎重队伍,还会陆陆续续将补给运送到蒙特利尔这个中转站。
由于准备充分,历史上的哈丁之战,必定不会再上演。
但谁也不知道,倾巢出动才凑够三万的十字军大军,是否是受限于糟糕的补给,而只能出动三万大军的萨拉森军队的对手。
洛萨骑在一匹阿拉伯战马上。
他用纱巾围住了口鼻,无孔不入的风沙,顺着他的领口和衣袖,钻进他的身体。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芙琳吉拉有些恹恹地坐在马车上,不想动弹。
般若依旧寸步不离,跟在洛萨身边,在度过了最开始的尴尬时光后,洛萨现在也变得有些习惯了。
烈日炎炎。
每个人都期盼着能跳进清澈的湖水,好好畅游一番。
他远远望着那座被拱卫在中军的御辇,轻叹了一口气。
鲍德温四世那天给他做了两手谋划,一是若大军战败,且萨拉丁麾下的大军受创严重,便封洛萨为耶路撒冷的摄政,督管耶路撒冷的城防。
二是若大军取胜,便携大胜之威,使雷纳德夫妇“战死”,随后将除去希伯伦以外的外约旦伯爵领,全部封给洛萨。
还有三,鲍德温四世没有说出口。
但洛萨很清楚,三就是十字军惨败,而且萨拉丁麾下的大军丝毫没有伤筋动骨,那就只能灰熘熘地返回欧陆了。
耶路撒冷没有如洛萨前世的历史上那般,将前任阿尔比恩国王资助的“储备金”用于加固城防,在丧失掉大部分精锐后,他不可能守住耶路撒冷。
行军的路程枯燥且乏味。
鲍德温四世,将所有披甲骑兵,即重骑兵连队的指挥权,交给了洛萨。
尽管他的资历并不足以使每个人都心悦诚服,但仅是王家骑士团和耶路撒冷骑士团加起来的,共计四百名披甲骑兵,便占据了骑兵队伍的一半。
有高弗雷男爵辅左,再加上他花了两天时间,和骑士们进行了友好的“切磋”,他也算是成功将这支骑兵部队纳入了掌控当中。
这个时代的战术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开创的锤砧战术的变种。
以骑兵为锤,步兵为铁砧。
两军交战,就看是哪一方的骑兵先胜出,去支援己方的步兵,再逐步扩大优势。
大军行进了两天时间。
十字军的骑兵队伍已经时不时能发现对方远远游曳在大军旁的斥候骑兵,派出驱赶的轻骑,也根本摸不到他们的边。
天空中巡曳的猎鹰,也已频频露面。
有这样的侦查手段,想要打出那种神兵天降,在萨拉森人勐攻卡勒堡的时候,从后方突袭的战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前方,终于又出现了绿荫。
士兵们欢呼雀跃着。
高弗雷男爵也是笑逐颜开:“离开蒙特利尔这么久,终于又看到绿洲了,真想在湖水中畅游一番。”
洛萨摇头道:“陛下不会容许我们在此安营的,绿洲距离萨拉丁的军队更近,谁也保不准他们有没有在此下毒。”
“按照我们行军的速度,明天就可能跟萨拉丁的大军接战了,陛下不会冒这样的风险的。”
果不其然,继续行军的命令,很快就传出。
士兵们怨声载道,但也不敢违背鲍德温四世的命令。
...
卡勒堡。
第二天清早。
雷纳德伯爵有些疲惫地睁开眼,他的眼皮几乎被干涸的血迹黏住了,脸颊上有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那是一位突厥人的加齐勇士在他脸上留下的疤痕。
他环顾四周,昔日坚固的城防,已经被萨拉森人的投石机轰得破败不堪。
但经过他多次修缮,加固的城墙,终究没有辜负他大把撒出去的金币,依旧巍然伫立着。
守卫卡勒堡的三千精锐,此刻仅剩下不到一千人。
这场绞肉机般的攻城战,对双方都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据雷纳德估计,萨拉丁麾下的军队,起码在卡勒堡的城墙下,丢下了五千具尸体!
雷纳德颤颤巍巍用剑撑起身体,他大声唤醒睡在城头的士兵们,道:“起来吃点东西,这个时候,是萨拉森人做礼拜的时候,他们结束后就会向我们发起进攻了。”
疲倦的士兵们纷纷苏醒。
也有不少伤兵,经过一夜的时间,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士兵们对此早已麻木,甚至连袍泽的尸体都懒得去抬了。
斯蒂芬妮女爵,穿着英姿飒爽的骑士甲,提着食盒登上城墙。
她跟雷纳德伯爵既是政治联姻,但在感情上,也算是情投意合。
雷纳德年轻时,可是以英俊而出名的。
不然也不可能先后凭借外貌的优势,成了安条克大公和外约旦伯爵。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雷纳德伯爵,低声道:“王国的援军,怎么还没到?”
“可能是信使被拦截了,他们不可能坐视卡勒堡被萨拉森人拿下的,相信我,或许他们马上就会出现在那边的山坡上了。”
雷纳德伯爵指着远方,强笑道。
卡勒堡已经沦为孤城许久了。
信使一批批撒出去,却没有一个能成功返回。
这时,他却发现斯蒂芬妮女爵,惊奇地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她有些患得患失地抓住了雷纳德的肩膀:“快看,那...那面旗帜,应该是我们的人吧?”
“黑色,单头鹰?”
雷纳德伯爵的眼睛瞪大了。
片刻后,一个令他有些厌憎,但此刻看来,却宛如天神下凡般亲切的熟悉身影,出现在了山坡上。
他高举起手中的单头鹰旗帜。
身后,一个又一个高大的骑士身影,逐渐浮出“水面”。
雷纳德伯爵险些跳起来:“天父在上,援军终于到了,那是约格律斯堡的洛萨男爵,我知道这家伙,是个厉害的骑兵军官,他来的正好!”
斯蒂芬妮女爵却面露忧色:“连洛萨男爵都到了,汉弗雷肯定也在,天父在上,他是个信仰虔诚,嫉恶如仇的勇敢骑士,一定会第一个向异教徒们发起冲锋。”
雷纳德伯爵撇了撇嘴,没说话。
陆陆续续赶来的骑兵们,穿着各式的罩衫,他们登上沙丘,遥遥面对着卡勒堡前,那支连绵几十里的庞大营垒。
似乎早已知晓了来人的消息,萨拉森的营垒并未作出什么激烈的改变,依旧如一头盘踞于山中的巨龙一般,静待着屠龙勇士们来此,被其汹涌的龙息焚烧成渣滓。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