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山位于并州,距离云州不远但也不近。
东玉河神去过四回,算是熟门熟路,这次理当由他带路。
正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作为水生异种,赶路方式颇为有趣。
便见东玉河神行至河畔,嘬唇而呼,不多时,波光艳艳的河面上,倏然卷起道道涟漪,一条丈许青鳞巨蛇自水线中浮出水面!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此蛇背生双翼,半透明状,似蝠翼。
“贤弟瞧着此兽如何?”
东玉河神一脸得意的抚摸蛇首,稚童身躯在庞大蛇首面前,更显巨蛇威仪。
“鄙弟只闻如虎添翼,还未曾见过蛇插双翅,如此异种,定然是上古遗种!兄长好运气,好手段,竟然能驯服如此异兽。”
莫川恭维道。
“哈哈,不满贤弟,这确实是上古遗种化蛇!不过,实际上,仅沾了一点儿血脉,机缘巧合显露于表罢了!虽无什么大神通,用来赶路却最合适不过。”
东玉河神拍了拍蛇首,巨蛇旋即张开嘴巴。
他旋即比划了一个恭请手势。
莫川见状,也不害怕,抬脚便要迈入蛇口。
不想,刚刚走到獠牙之旁,便被东玉河神拦住:“贤弟好胆量,咱们身为山川之神,岂能学那河蚌螺蛳,缩于壳中?哈哈,此蛇仅仅是拉船之用罢了!”
说着,巨蛇一个神龙摆尾,身后水波翻滚,便见一艘足有两层建筑的精美画舫,硬生生从河中拖拽而出。
“兄长风趣!”莫川见状微笑,心中却闪过一丝不喜。
东玉河神前面贬低化蛇,后面又请人入内,搁谁身上都不免多想几分。
若是真的借蛇腹而行,也就罢了。
偏偏最后又不是。
试探之意,可谓昭然若揭。
这搁谁心里能舒服?
不过,一想到他也曾以血食羹、五谷餐试探灯草和尚、牙三儿,心中便是洒然一笑。
人啊,总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思罢,莫川一扫心中不快。
“此去三百里,逆流而上,少说也需两三日,咱们兄弟俩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亲近亲近。”
“鄙弟正有此意。”
两人谈笑间,登上画舫,东玉河神一挥袖,摆出各种吃食酒水。
莫川也不吝啬,取出灵茶作陪。
心中暗暗可惜蜚牛血肉化为凡肉,不然此时掏出,当为雅事。
“吼——”
化蛇一声低吼,振翅一抖,遁入水中,拉着画舫逆流而上。
一路上,偶遇货船商船皆惊讶莫名,不少商船甚至惊呼“鬼船”,不乏上香祭拜者。
船行一日,便出了东玉河,驶入勾芒江。
在踏入勾芒江地界时,东玉河神站在船首,手奉供香,礼祈借道,同时奉上大量牲畜血食,直到水面凭空泛起一道航线之时,才指挥化蛇继续拉船而行。
“敢问兄长,这是何故?”莫川好奇,随即发问。
“哈哈,贤弟有所不知,此河乃勾芒江,江栖神龟,传闻拥有霸下血脉,虽惫懒不动,但亦喜怒无常,寻常人也就罢了,我等水神路过,若无礼数,必施惩戒。”
东玉河神低声介绍道,眸中闪过一抹敬畏。
莫川大为惊讶,同时暗暗记下。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借口初诞为精怪的莫川,可是从东玉河神口中学到了不少江湖规矩。
这天下山川江河无数,虽然不是每条河流、每座山岳都有精灵。
但只要上了规模,必然有灵。
或山川气运凝结,或大妖占山为王。
在道录司、功德司约束下,大多与世无争。
但这仅限于人道,若遇妖邪,那可就不好说了,兴之所至,采血食进补修为,那是常有发生。
回归正题。
画舫驶入勾芒江后,也就意味着目的地不远了。
又过一宿,船速放缓,便见前方重峦叠嶂,山涧流水参差,清幽喜人。
“天地有五岳,恒岳居其北。岩峦叠万重,诡怪浩难测。贤弟,翻过前面几座山丘,朝歌便到了,既是结伴,不如步行?”东玉河神指着前面险峻山峰道。
“也好!”莫川颔首。
两人旋即下船,步行丈量山野,走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碰到其他妖邪。
其后越来越多。
大多皆已化形,瞧着是人,偏偏妖气冲天,更有甚者,保留兽首,睹之骇人,恍如踏入瑰丽幻谭。
空气中,也逐渐弥漫起甜腻花香,以及酒香。
朝歌独爱鸢尾、九里香,鸢尾花香甜腻雅澹,若不凑近鼻端,很难闻到。
倒是九里香,花开香九里。
因此山林中的香味皆是九里香。
“贤弟,到了这里,酒会便已经算是开始了!朝歌山神不喜规矩,故而常常化作无名妖邪混入其中,因此切莫小瞧任何一位妖邪,尤其是陌生之人。”
东玉河神低声提点道。
莫川颔首。
“哎呀,罔象兄?好久不见!”
一声招呼引来,引来莫川侧首。
便见一名虎背熊腰汉子,大老远的便拱手作揖,露在衣衫外的手背上,汗毛如皮草,看起来像极了猿猴。
“呀,原来是魈兄,近来可好。”
“好好好!”
魈兄在应声中,大步流星走近,目光却落在莫川身上:“这位兄弟瞧着面生,敢问如何称呼?”
东玉河神一脸紧张起来:“这位乃是寿山山神,那个……魈兄独来吗?”
魈兄瞥了一眼东玉河神紧张模样,心中一动:“当然不是,还有几位兄弟,正在山里赏花!对了,二位不若同往?”
东玉河神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等已经约好先品天禄,待酒酣之际,两眼朦胧,再去赏花,岂不美哉?”
魈兄听到这话愈发心痒难耐:“赶巧鄙人今年新寻了一口黄封,不如一起品尝品尝?”
“我说魈兄,我与寿山兄,一见如故,你这……不是坏人雅兴嘛?!”
东玉河神口中责备,却目露迟疑之色,下意识看向莫川。
莫川闻言乐了,这东玉河神显然在误导这位魈兄啊?
有趣有趣!
莫川轻轻一笑道:“诗成万首犹嫌少,酒饮千钟不怕多,既然魈兄有意,不如同往?”
东玉河神闻言顿时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恼色。
魈兄瞥见这抹恼色,心中愈发欢喜,连连赞道:“好好好,鄙人来得早,寻了一处赏花妙处,正好借花献佛。”
这借花献佛一出,东玉河神神色愈发懊恼。
这一幕瞧得魈兄愈发得意,小样,你个大耳贼,屁股一撅,某人便知拉的是什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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