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眉目盈盈;再见,仙姿绰约。
莫川微微颔首示意,没有出言惊扰。
五岳山太过特殊,还是不要给未狸添麻烦为好。
怎想,他极力避免麻烦,未狸师傅纳兰巧却蓦然看了过来,笑道:“明辰小友,近来无恙?”
莫川一怔,起身拱手道:“承蒙前辈挂念,晚辈自是无恙!”
纳兰巧微微颔首:“那便好!”
说着,便领着未狸错肩而过,向大殿深处前排席位走去。
殿中各门各派见状若有所思。
——当着满殿宗门问候,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暗示啊?
满殿修士声落,又一声唱名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身道袍的大有空明天之主青童君,领着一名脑袋锃光瓦亮的和尚,迈入大殿。
莫川精神一震,尚未坐下的他,大大方方拱手致礼。
慎全法师也停下脚步,双手合十礼佛:“阿弥陀佛。”
这一幕瞧得众修感慨不已。
早就听闻青童君收了个和尚当弟子,没想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更没想到还带着和尚如此抛头露面。
“青童君,收了佛门弟子也就罢了,知错就改,倒也善莫大焉!只是这佛门弟子,怎么还恪守佛礼?这是瞧我玄门无能?”
大殿左首第三席传来一声调笑。
那是一名中年男修,看那气息晦涩模样,不是元婴修士,便是其化身。
青童君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玄门传承数万载,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
“哈哈哈……”
那中年男修仰天大笑:“妙极!只怕道友容的是佛,私的是自己呀?”
这次不等青童君开口,慎全蓦然双手合十,礼佛道:
“阿弥陀佛!小僧听闻,君子观世,天下滔滔皆是君子,而在小人看来,天下无一不是小人。”
此言一出,众修皆惊,大殿死寂。
“放肆,目无尊卑,道君说话,也容你妄言?”那中年男修勃然大怒。
“放肆的是你,本君弟子容不得你来教训!”状若耄耋老人的青童君,浑浊双眸睁开,自有一股骇人气势荡漾而出。
“今日乃北岳道友诞辰,二位若要争吵,还请去洞天之外一决雌雄!”
一声似训斥似劝架之声传来,打断青童君两人的争吵。
两人冷冷一笑,不再言语。
说话之人,乃朱明曜真天之主,传闻与五岳交好,某种程度上而言,五岳便是受朱明曜真天庇护!
莫川睹之,心中莞尔,瞥向那中年男修目光,带着一丝怜悯。
佛门最善辩经,慎全法师又堪称佛门之最,在他面前耍嘴皮功夫,简直自取其辱。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修为通天,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啊!
纵观满殿宾客,哪个不是和颜悦色?
唯有这几个元婴老怪,视人情俗规于无物,当着满殿修士讥口不止,看样子,若无人劝和,怕是能当众打起来。
说难听点,这叫肆无忌惮;
说好听,这才是真性情啊!
修得大道,方得逍遥,此言不虚。
心中正感慨着,又一声唱名传来。
“琅函门主,到——”
“贺礼:蜂窠石一石、草节铅两石、空青三石……”
唱名声中,身姿曼妙的琅函门主,领着一位女修步入大殿,每每遇到相熟之人,皆颔首示意。
在行至莫川近前时,她突然一副惊讶模样道:“明辰小友,怎么坐在这里?”
树欲静而风不止!
莫川心中咯噔一下,起身应道:“敢问前辈有何指教?”
琅函门主又故作惊讶的看向北岳山主,道:“北岳道友,明辰小友怎么说,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如此功劳,怎能坐这微末之席?若无席位,本宫位置让予小友便是。”
满殿修士闻言表情微妙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揶揄。
这哪里是礼让席位?
这分明是挑拨离间啊!
莫川不卑不亢,回礼道:“承蒙前辈关心,我玄门自当以修为论尊卑,弟子侥幸踩巨人肩膀悟得一法,不敢僭越。”
琅函门主呵呵一笑,颔首道:“呵呵,倒也谦虚!本宫琅函门欲建元炁观,观主之位永远为小友敞开。”
好家伙,又是一计离间计!
这话分明是暗戳戳讽刺北岳洞天元炁堂之主非莫川。
不过,也不怪琅函门主讽刺,说到底,这事北岳山主做的不地道啊!
以至于殿中不少修士看向莫川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悯。
莫川平静道:“前辈此言,不怕门下弟子寒心?”
一句反将,令琅函门主眉眼一凝,正要开口说话,作为老寿星的北岳山主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琅函道友,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是不是不太好啊?”
琅函门主哈哈一笑:“北岳道友,不会这么小气吧?”
北岳门主道:“那要让道友失望了,本宫向来器量狭隘,疑心甚重。”
琅函门主笑容收敛:“既然如此,那是本宫失言了。”
说着,便向大殿深处走去。
至于方才言语,似乎只是随手落下的一步的闲棋。
莫川见状,坦然坐了下来,对于各大洞天的勾心斗角,早有领会,自然不以为意。
事实上,各大洞天对他也毫不在意。
琅函门主是在真心招揽他吗?
不,不过是在恶心北岳山主罢了!
诚然他以元炁道开创了经络修复之法,但归根结底,刀兵灭度乃是出自冥青宫,他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在修道界,实力才是唯一标准。
他明辰不修灵元,终将泯然于众矣。
宴会继续,贺客盈门。
偶有勾心斗角之言,也成了宴会点缀。
当宾客齐至,有修士提起最近九州争端,宴会上难免争执几句,让众修评评理,站站队。
事实上,这也是这场千年诞辰意义。
说到底,不过是寻个由头,聚在一起,议事一番。
北岳诞辰如此,其他洞天之主诞辰亦如此。
这对各大洞天之主极为重要,但对于莫川来说,终究是一件无趣之事。
他无心权谋之争,只想快点结束,或可与未狸、慎全私下聊上几句,谈谈近况。
在心有挂念中,满桌佳酿灵果,也味同嚼蜡,索然无趣。
欢晏过半。
殿外倏然传来一声唱名,令百无聊赖的莫川心头剧震。
“道门之主,到——”
唰!
大殿霎时陷入安静,落针可闻。
金丹之下修士大多满脸茫然。
唯有消息灵通的金丹修士,目露几分惊疑不定。
他们隐约知道,一批顶尖元炁道修士聚在天乾麾下,退隐九州,隐居滨海。
至于具体在哪,就没人清楚了。
料想是躲起来修行去了。
怎料,今日竟借北岳千年诞辰现身,这是决定逐鹿九州?
在众修惊疑不定中,一身元炁鼓荡不休的道门之主天乾,孤身一人,迈入大殿。
“道门贺礼……”
在他身后,殿外唱名之人顿了顿,疑似迟疑,半晌才朗声道:
“道门贺礼:虚陵洞天一座!”
贺礼声出,如铜山西倾,洛钟东应,于空灵大殿回音不绝,震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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