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青青的说法,通天牌坊必须在河水里边才能启动传送。
虽然通幽长河早就干涸,但青青解封的幽水烘炉已经重新运转。
这条烘炉是天地灵物,可以滔滔不竭的孕化河水。
目前河水已经从神庙满溢出去,等到水漫幽王府后,通天牌坊就能在水中任意穿梭。
方独树比较担忧雪姬鬼师,他在等待河水蓄积期间,时刻关注着牌坊外的动静。
还好雪姬鬼师始终没有潜入神庙。
她可能是不熟水性,忌惮幽水烘炉的河力,不敢冒然闯进烘炉里边,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斗法被拖在外边,一时无暇分身对付方独树。
不管怎么说,方独树的处境暂时安全,而且他已经渐渐掌握了主动权。
“公子,我刚才试了试,通天牌坊的传送门已经可以运转,这说明幽王府的积水足够多,河力已经满足传送的需要。”通天牌坊是借水穿遁,无须使用灵石辅助运行,河水提供了天然的传送灵力。
“既然已经能够传送,那就不要再等下去。”方独树交待青青:“你启门吧!”
“公子你先不要急,等奴婢把通天牌坊的神通讲完,你再做决定也不迟。”青青还有后话。
她又道:“原则上,幽水烘炉孕化的河水流经什么地方,通天牌坊就能传送到什么地方,幽王府面积并不大,咱们是不是再等一等?等河水灌满幽王府,溢出府外,到时再启动传送,可以直接瞬移到峡谷里!”
方独树听罢,感觉非常稀奇:“河水流经哪里,就能传送到哪里?通幽峡谷有几万里长,如果河水全部积满,你能从河头传到河尾?”
青青笑道:“传送距离具体有多远,这是根据奴婢的修为而定,修为越强,传送越远,反之修为越弱,传送越近!奴婢现在是筑基期,以目前法力驱使通天牌坊,可以在方圆百里的河道里任由穿梭,如果将来法力足够深厚,传遍通幽长河也不无可能啊!”
方独树不由想起雪姬鬼师曾经讲过的情况,她说通天牌坊不止可以穿行通幽河,还能在诸多道河内来回穿梭。
方独树就问青青:“你可以驾驶通天牌坊,直接传送到黎水河里吗?”
青青缓缓摇头:“现在不行!不过等奴婢返回老家,在黎水河内种下一个航标,到时就能传送了!”
她知道自己讲的笼统,方独树可能听不明白。
她就补充说:“游老祖是通幽河的河神,他熟知这条河的所有河道,本身就是航标,所以他使用通天牌坊在这条河内穿梭,不需要种下航标,可以直接启动传送!
但如果是其它道河,游老祖对这些河流都不熟悉,通天牌坊也跟着失效,必须先在这些河流里种下一个航标,给通天牌坊一个指引,到时才能传送过去,否则传不动!”
方独树道:“这位游有祖,他以前制作过航标吗?”
青青说:“他确实定了一个航标!当年人修抽走了幽水烘炉,他为了追回这些烘炉,就把航标定在了这些人修的修行道河内,方便他执行追宝行动!”
方独树深入打听:“具体是哪一条道河?”
青青回答不上来:“游老祖没有留下名字,他仅仅提到这条道河位于沙漠里边,天气极其炎热,如果我将来使用通天牌坊进行跨河传送,目的地就是荒无人烟的大沙漠!”
方独树疑惑起来:“沙漠?河西三国内,庸国与黎国境内全都没有沙漠,难道是凉国境内的岐水河?”
他老家凉国境内有一片沙漠,但岐水河只有极少一小段河道遍布风沙,而且因为沙化严重,导致那段河道常年处于干涸状态。
如果游少灾定的航标位于岐水河,如今几千年过去,估计已经被蒸发干净了。
话说回来,整片广袤雪原只有一条通幽长河贯通全境,河内诞生的烘炉数量比黎国数座宗门加起来都要多。
昔年妖国崩灭时,到底是哪些宗门炼化通幽河,并发狠抽走了河内的幽水烘炉?
虽然河西三国距离雪原最近,但未必与河西三国宗门有关,毕竟那是几千年前的往事,当时河西三国宗门普遍没有开山立派呢。
这件事并不是当务之急。
方独树遂抛之脑后,等度过这次危机,平安返回了镇文派,到时再打听也不晚。
他吩咐青青:“你立刻启动通天牌坊,咱们遁入幽王府!”
青青领命照办,驱使牌坊之际,她随口问:“咱们不等河水流去峡谷吗?”
方独树说:“雪姬女鬼迟迟不潜入神庙,我担心她在外边布局拦截咱们,咱们在这里等待越久,变数越大!”
他打算先去幽王府看一看局势,假如危险太甚,到时再让青青把牌坊传回神庙!
青青的施法一旦展开,速度是相当快的。
眨眼之间,通天牌坊就消失在幽水烘炉里,从神庙瞬间挪移进了幽王府。
哗啦!
只见通天牌坊垂直落地,插在丈许深的绿水里。
此时的幽王府就像是在涨潮,墨绿色河水贴着地面流动,且越涨越高,让整座结界空间,看去如同一片大池塘。
方独树站在门楼内,透过门窗朝外张望,他目前所处的位置与他被雪姬鬼师摄走时差不多,仍旧位于战场之中。
他后方百丈开外是化尸露池。
前方里许远,雪姬鬼师、尸魃老叟、牧鹰女与采露女四位金丹期修士,正在上演着激烈斗法。
早前方独树猜测雪姬鬼师是在布置针对他的拦截行动,其实不对,雪姬鬼师根本腾不出手,她正忙着镇压牧鹰女,已经到了取胜一刻。
此时的牧鹰女命悬一线,她施法在身外结了一层电笼,这是保护她法体的最后一道防线,而防线即将告破。
她待在笼中苦苦抵御着强敌攻势。
只见雪姬鬼师祭出她的冰晶道线,包粽子一样缠住电笼。
尸魃老叟抛出他的白骨道索,悬镇在笼外,在两妖的合力困禁之下,牧鹰女已是插翅也难逃。
她的护身电笼被两妖轮番攻打,电力越来越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电笼一旦破碎,她末日也就到了,这让她神态焦虑,隐隐显露了绝望之色。
反观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俱是一脸轻松。
那尸魃老叟出言感叹:“此妖也是心狠之辈,为了活命,竟然毁掉自己鹰骑,演化了这一座魔电法笼,给她赢得了喘息之机,如果老夫与她单打独斗,自认难有胜算!”
雪姬鬼师澹澹一语:“即使鹰骑替她挡灾,她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本就是法低一筹,落败是早晚的事。”
尸魃老叟心想,法低一筹?却不见得!
他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采露女,此女被他与雪姬鬼师使用冥阵困住,无法过来支援牧鹰女。
其实采露女也压根没有支援心思,也可以说,她毫无作战意志,早前在双方斗法最激烈的关口,她忽然脱离战场,前去抢夺幽王座,结果被雪姬鬼师寻到破绽,一举把她困住。
她受困以后,不思如何脱困,反而守着幽王座,继续她的复活行动。
她这么做可算是坑惨了牧鹰女,直接导致牧鹰女陷入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的联手围攻下,继而造成此刻的危亡局面。
假如采露女没有三心两意,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斗法上,那么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想要击破她与牧鹰女的联手,将会无比艰难。
尸魃老叟认为,如果采露女与牧鹰女精诚携手合作,那么双方大战三天三夜都未必能分出胜负。
结果现在不足一天时间,采露女与牧鹰女就已经干净利落的完败。
早前雪姬鬼师抽出时间,传音到神庙里,向方独树吹嘘她的胜算,起因就是采露女分心去抢夺幽王座,被困在冥阵里出不来,同时导致牧鹰女也落单被镇。
斗法到现在这种地步,如果没有外力干涉,采露女与牧鹰女就是必死之局。
“阿采,你不要再管那个座椅,孙飞露已经死了,你救不活她!”
牧鹰女无计可施,开始放下脸面,晓之以情的劝说采露女:“你现在全力破阵,过来助我脱困,咱们还有活命希望,你要是再冥顽不灵,那咱们就必死无疑了!”
“救不活?才怪!”
采露女顽固到不可理喻,真如疯魔了一样,也不知她哪里来的信心,笃定孙飞露必定可以起死回生。
她摁住座椅里的孙傲芙,手持装有飞露泪的瓷瓶,一边念念施法,一边回眸打量战场上的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
只听她使用一股嗤之以鼻的语气:“我耗费十年抽掉了孙家后人之血,再一点点补上飞露泪,今时终于功成圆满!等着吧,等我把主人唤醒,她只用使出一记闪电,就能把你们这两个跳梁小丑,全部噼成飞灰!”
雪姬鬼师与尸魃老叟毫无惧态,只把她的话当成是胡言乱语。
尸魃老叟配合的摆摆手:“你尽情的召唤!老夫真想看看,让一位金丹期修士不惜性命也要营救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奇特风采!”
雪姬鬼师本想出言嘲讽一句,脸色忽然一变,转头盯住了刚刚瞬移入府的通天牌坊。
她愤怒于方独树的狂悖无礼,不尊她的号令,却也震惊通天牌坊的出世,心想此宝被妖王亲手封印,竟然被离奇的解封,这件事要不要立即上报给雪昙婆婆知晓?
她正迟疑时。
采露女的施法已经彻底完成,她把空空的瓷瓶就地一摔,虔诚凝望着孙傲芙,高声呼喊:“主人,醒来!快醒来!”
战场上的所有修士,包括方独树在内,都认为采露女的招魂术不可能成功。
但是接下来,却出现了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一幕。
随着采露女的喊声越渐高亢,原本端坐在幽王座内,一动不动的孙傲芙,忽然睁大双目,童孔霎时变成了殷红色。
漆黑魔气也从她身上急速扩散,在她身外凝结一层黑色光晕,托着她离开座椅,腾空飞了起来。
她一飞,采露女缓缓后退,仰望着她,激动的已是哽咽难鸣。
经过整整十年的囚禁,孙傲芙的肉身瘦弱到皮包骨头,她本来是面容枯藁,脸色萎靡枯衰,比重疾缠身的病人更显憔悴。
结果被魔气笼罩后,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幻。
她睁着的那双血色眼珠,透着择人而噬的凶厉,散出咄咄迫人的冷森目光,把她脸上的虚弱之气扫荡一空。
她身形悬浮,凌空在上,漠然俯瞰下方几修,杀气透体而出,形成一股宛如实物的激流,迎着几修肆意冲击。
电笼内的牧鹰女,望见那双血眼一刻,恐惧感就不可抑制的涌出心底,她仿佛又看见昔年那位嗜杀如命的女魔头,再度重生在了人间,让她畏如蛇蝎。
她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变的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孙飞露已经死了,她被毕惜忠使用凤火烧的形神皆灭,绝无可能复活过来!”
笼外的尸魃老叟听见她的低语,旋即后撤一段距离,不愿去触碰那位复活的‘孙飞露’锋芒。
雪姬鬼师胆量很大,骨头也很硬,同时她不信邪。
“幽王座根本没有招魂神通!你想装神弄鬼吓退我,那是痴人说梦!”
雪姬鬼师迎着孙傲芙身上散发出来的凌锐杀气,无畏前行起来。
她能感觉到这股杀气的恐怖,也能看出此时的孙傲芙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她认定这是采露女在故弄玄虚,是在使用障眼法迷惑她。
她行至孙傲芙十余丈开外,掐指捏出一根冰线,甩手抛飞出去。
这根冰线到了孙傲芙跟前,被孙傲芙一把抓住,轻轻一抖,线上瞬起一层魔气。
雪姬鬼师凝神一瞧,只见魔气当中隐约闪动有电花,并响起噼啪的电鸣声。
轰隆一声过后,冰线已经被魔电噼的片丝不存。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魔电之强超过她的想象。
她闪身就要走避,却见孙傲芙冷冷盯着她,忽一扬手,撒来一团魔气,盘踞她头顶,结成一团黑色云朵。
这黑云如影随形,不管她怎么闪遁都摆脱不了,她心间渐渐有了惧意,不时抬头打量,只见云中遍布黑色闪电,呼之欲落。
她没有丝毫抗电把握,突然朝着孙傲芙大喊:“我师尊是雪昙妖王,雪原西部唯一的元婴中期大修士,你敢杀我,她不会放过你!”
孙傲芙不答也不应,只是看死人一样望着她。
抬手一压,黑电落顶。
这一击噼下去,雪姬鬼师的法体顷刻间就已经溃为黑尘,飘落水面,从此永绝痕迹。
采露女望见雪姬鬼师被瞬杀当场,快意道:“我说什么来着,把你噼成一堆飞灰,没有食言吧!哼,在我家主人的‘诛仙神电’之下,元婴修士也要绕路走!”
说完想去叩拜自家‘主人’,一诉百年间的衷肠。
谁曾知道,孙傲芙杀了雪姬鬼师后,目光一转,又盯住采露女,杀气再次弥漫出来,一举笼罩了采露女。
“主人,我是阿采呀,你忘记我了吗?”
采露女察觉到危险逼近,急忙呼喊:“是阿采复活了你,阿采要报效你昔年的养育之恩,两百年来都在苦苦寻觅复活你的办法,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你怎么可以杀阿采……”
听见这喊声,原本已经逃到数里外的尸魃老叟,忽然又停步,他觉得局势仍有转机。
他壮着胆子返回去,探入战场一看,只见那团诛灭雪姬鬼师的黑云重新汇聚,对准采露女轰然噼下。
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任何余地。
忠心耿耿的采露女就这样死在了她辛苦营救的‘主人’手上。
等她死后。
孙傲芙身上的魔气霎时消隐,肉身砰!的一声跌回幽王座内,再度恢复了虚弱的模样。
此时牧鹰女已经脱困,她瞧见这诡异一幕,忍不住问:“你到底是谁?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十年来的抽血折磨,让孙傲芙丧失气力,甚至无法抬动手臂。
她瘫在椅背上,呐呐自述:“我是孙傲芙,刚才是被孙飞露遗留的诛仙魔识附了身!幽王座并没有复活孙飞露,仅仅是把诛仙魔识从飞露泪里召唤了出来,这几宝原本是孙飞露清醒时传给采露女的保命手段,让她遇到危险时,使用幽王座召唤魔识御敌!”
她吃力的扭过头,望向牧鹰女:“但采露女疯了,她把飞露泪与幽王座当成了复活孙飞露的办法,结果遭到诛仙神电反噬,她是自己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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