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夸赞一句,锦衣卫的执行力和办事效率,简直有些让人吃惊。
偏西的太阳,脸上露出些许醉酒般的红晕,刚准备落山之际。
锦衣卫便把所有的锦衣卫衙门周边,居民的家用辟邪镜子给收集到位。
每面镜子都写好户主是谁。
呼啦啦的,收集了好几箩筐。
箩筐不大,但装满了以后,就显得格外的沉甸甸的。
加上这些铜镜,又有些金黄的颜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箩筐金子一样。
张丹青牵着大黑狗,让众多锦衣卫把这些铜镜纷纷摆在地上。
陈安和韩克忠则紧紧跟随在张丹青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张丹青如何破获此案。
众多锦衣卫也纷纷的站立一旁,个个手按刀柄,静静的守卫在一旁。
张丹青弯下腰来,细细的查看着这些辟邪用的镜子。
一大半的镜子,观察完毕,仍然没有发现可疑的。
忽然,当中的一面形态特殊的镜子,吸引住了张丹青的目光。
张丹青疑惑的将这面镜子拿在手中,细细的端详起来。
从形状来看,这应该是某个琉璃瓶的碎片,磨成的圆镜,整体呈现内凹的状态。
只是让他吃惊的是,这个磨成圆形的琉璃碎片,底部竟然刷上了一层水银。
粗略一看来,这简直就像是现代镜子无疑。
眼见于此,张丹青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把镜子交给身边的堂上官许宗,一脸镇定的说道:
“凶手就是用这面镜子,通过汇聚太阳光的办法,从而让远处的建筑着火的。锦衣卫衙门也正是被这种方法屡屡焚毁,并且找不到萤火的火把和作案痕迹。
那么现在,可以进行抓人了!”
接过张丹青递来的镜子,堂上官许宗微微一愣,有些为难的说:
“可是先生不知,这面镜子上面写着蒙顶二字,蒙顶乃是一种茶名,来自于四川蒙顶山,而这面镜子正是蒙顶茶舍缴获而来。
这茶舍嘛,平时客人进进出出的,卑职只怕……”
微微蹙了蹙眉头,张丹青也意识到事情有些开始微微棘手,有些烦躁的踱起了脚步:
“要不你将茶舍老板和伙计捉过来,先问问再说?”
堂上官许宗显得有些为难,竟然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的,低下眉头,嘴边支支吾吾:“先生不知,这个蒙顶茶舍,乃是当年太子爷的产业。”
啥?
听得堂上官许宗如此介绍,张丹青顿时便觉得自己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一个念头瞬间便涌上了心尖,甚至还开始有些丝丝的冒出凉气。
好狡猾的凶手,好一招借力打力。
竟然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到了太子爷名下的产业。
太子爷朱标虽然已经过世,但如今的皇帝朱元璋以及太孙朱允文尚在人世,谁要是敢动太子朱标的产业,定然会让皇帝和太孙殿下格外警觉。
这一刻,张丹青才隐隐发现,所谓的聚光镜子。
怕是凶手有意为之,故意的把自己的注意力往这座茶舍上面引。
这个聚光镜子便是最好的诱饵,利用的便是自己强大的侦查知识,从而让自己一步一步地,不自觉踏入凶手设好的陷阱之中。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
让众人直呼不妙!
眼见堂上官许宗有些为难,张丹青咽了咽口水,对身边的锦衣卫堂上官许宗说道:
“这样吧,烦请许大人进宫一趟,马上向陛下说明情况,事先打个招呼总是好的,我则带着陈百客陈百户,先去看一看虚实再说。我们兵分两路,分头行动!”
……
蒙顶茶舍并不大,也谈不上有多少的生意。
张丹青带着一些锦衣卫来到此处,甚至还感受到了门口有些许的清冷。
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抬头望了望,茶舍牌匾上方,上面已经有个圆圆的印子,显然辟邪镜子已经被拿走。
眼见众多锦衣卫围在门口。
茶舍的大门,便哗啦一声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女丫鬟。
有些微微吃惊的看着众多锦衣卫,连连朝着众人摆手:
“诸位官爷,本茶舍只招待女客人,不便之处还请恕罪!”
陈百克昂首挺胸的走上前,板着一张脸说道:“这位是张丹青先生,奉陛下圣旨,权领锦衣卫查案!”
那个丫鬟微微有些吃惊,弯腰蹲了一礼:“诸位请稍待,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说完,便悄然的关门入内,留下了一众面面相觑的锦衣卫。
……
蒙顶茶舍内。
那丫鬟刚刚走进去,里面一个白衣女子,便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子,满脸不悦的说道:
“门外是什么人在那里吵吵闹闹的?我齐薇薇和郡主,在此想安心饮茶,,都不得安生!”
另一个被称为郡主的红衣女子,缓缓的放下茶杯,眼神有些娇嗔地,看了看对面的齐薇薇:
“好啦好啦,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大火气?!这以后啊,谁还敢娶你?!”
红衣郡主看了看,站在面前有些为难的丫鬟,轻声说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如此的吵?”
丫鬟有些小心翼翼的弯腰行礼,谨慎的说道:“回郡主的话,外面来了一群锦衣卫,说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查案的,领头的好像是一个白衣书生,好像叫什么张丹青的。
不过奴婢抬出了太子爷的名头,给挡了下来!”
齐薇薇和红衣郡主齐齐的惊诧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丫鬟,齐齐呼道:
“你说什么?张丹青?”
齐薇薇更是显得格外热烈,激动的抓着红衣郡主的手:
“郡主,你看看,你看看,这什么叫缘分呀?这就是缘分呀!刚刚我才和你说起这个张丹青,转眼间,他就自动跑到你跟前来了!
你放心,这个人啊,我可是帮你偷偷观察和打听过的,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更重要的是,他至今未婚,家里也没有什么婚约!
怎么样?!我齐微微这个闺中密友,够意思吧?!”
红衣郡主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感激的拉着她的手说道:
“世人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谁又知道?
我大明朝的公主和郡主,向来最是愁嫁!
世间男子,十四五岁就成婚的大有人在,若要找个才智双全的读书人做夫君,更是极为难能可贵。
往往能考到会试这一步的,很多举人早已孩子满地跑了。
即便年轻有为,高中进士还没成婚的,也未必愿意放下高官厚禄,去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爷!”
(宋明清以来,历代帝王为了防止驸马成为下一个石敬瑭,但凡做驸马的,都不允许做手握实权的高官,一般仅以驸马都尉这样的虚职来许封,这样一来,稍有才华和抱负的进士或者官员,都不愿意做皇帝的驸马)
听得红衣郡主抱怨,齐薇薇呵呵一笑,有些玩味的挠了她痒痒,一脸高兴的自傲说道:
“放心吧,我都帮你瞧仔细了,我爹齐泰,怎么说也是一个兵部侍郎,可这个张丹青,住在我们府里好几天,也不曾见他有巴结过我爹的样子。
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淡泊功名的人,要是能让我从中穿掇一二,必然保证,郡主能够觅得如意郎君!”
红衣郡主低头害羞地掩嘴一笑,朝着她蹲了蹲身子说道:“若真能让江都得遂心愿,以后江都,必有重谢!”
(江都郡主,乃是太子朱标的女儿,太孙朱允文的妹妹,公主郡主,很多时候会以自己的封号自称)
齐微微就像个没正形的女孩,毫不讲究的腻歪在江都郡主身上,促狭的笑了笑:
“那……就让张丹青一个人进来?!
郡主也好,看一看他的长相和为人?”
害羞的点了点头,江都郡主脸上立刻浮现了一片红霞。
古代男女的婚姻,大多数都是父母包办的。(少数时候由皇帝指定)
公主和郡主的婚姻,甚至往往会成为政治牺牲品。
这种背景之下,绝大多数的男女,在洞房之前是压根没见过自己的配偶的。
如果能见过对方的长相和人品再做决定,这种充分考察再择偶的事,是古代男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得到江都郡主许可和默认,齐薇薇便高兴地自告奋勇跑出了茶舍。
大大方方的便推开了大门,居高临下的望着台阶下的张丹青,以及他身后的一群锦衣卫。
趾高气扬的说道:“我就说今天是谁来了,原来是张丹青你呀!
要进来也可以,但只能你一个人进来。毕竟在蒙顶茶舍,那可是太子爷的名下产业,可不是谁都能够进来的。”
看了看身边的锦衣卫,张丹青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在外头稍后。
然后便跟着齐薇薇进入了茶舍。
对于齐泰的这个女儿,张丹青从头到尾都是下意识的躲得远远的。
毕竟齐家的遭遇,到了永乐朝,几乎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眼下自己,还真不敢和齐泰以及黄子澄这些人惹上什么关系。
再加上,齐家大小姐齐微微,虽说生性跳脱,可骨子里总有一股霜冷高傲的感觉,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样子。
一路走着,轻微有些忍不住的回了头,不悦的瞟了张丹青一眼:
“你这人怎么回事?干嘛离我那么远?弄得好像我想吃了你似的!快快跟上,且随我来……放心吧!保管有好事。”
听着这话,张丹青却心里直打鼓,这妮子,先前在齐泰府邸,问自己有没有婚配,该不会打自己主意了吧?
那待会自己要怎么拒绝呢?嗯嗯,装聋作哑就是了,实在不行,就撕破脸皮,直言相告就是。
毕竟重生为人,生性跳脱的现代女子见多了,反倒是沉静内敛的大家闺秀,更让他感兴趣一些。
正思虑间,正在前头带路的齐薇薇,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屏风后面大喇喇的喊了一声:
“江都,我把张丹青给你带过来了!”
只见两个侍女的伺候之下,一个红衣少女轻盈的缓缓走了出来。
笑盈盈的朝着张丹青施了一礼:“江都见过丹青先生!”
“江都?哪有女孩叫这种名字?”张丹青不明所以的,疑惑看向齐薇薇。
却听的齐薇薇,小声地拉扯着他的衣袖:
“你找死啊?!江都,那可是已故太子爷的女儿,如今太孙殿下的妹妹,封号为江都郡主,还不快快跪下行礼!”
啥?
江都郡主啊!原来是这位。
张丹青连忙准备要大礼参拜,只见江都郡主情急之下,连忙托起他的双臂,嘴上连连说道:
“江都岂敢当先生如此大礼,丹青先生还请快快请起!”
扶起张丹青后,却发现自己双手竟然,和他产生了肢体接触。
羞的江都郡主连连缩回了双手。
这是个礼法及其森严的时代,寻常女子,都不能抛头露面,甚至与别的男子随意接触。
更何况一国郡主!
刚刚倒是自己有些情急了,江都郡主连忙尴尬的找了个太师椅坐下,又让人给张丹青看座上茶。
尴尬的亲切询问:“江都一直仰慕先生久矣,今日得见,真是三生之幸。
(我早就听说你长得很帅,今日见到活的,果然没有见光死)
不知先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张丹青连忙站起腰来施礼:“回江都郡主,学生奉陛下旨意,暂时兼领锦衣卫,并负责查明锦衣卫衙门屡屡被焚毁一案。
只是有些不凑巧,查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偏偏又事涉这一间蒙顶茶舍!”
啊的一声惊呼!
江都郡主显然不敢相信,连忙站起身来,吃惊的望着张丹青。
这一间茶舍,乃是已故太子朱标名下的产业,太子去世之后,就一直由江都郡主派人管理。
平日里并不对普通百姓开放,能进来喝茶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
可谁曾想到?
竟然就牵涉了锦衣卫衙门被毁一案!
如此突然,又怎么能让江都郡主不吃惊?!
江都郡主正犹豫间,站在一旁的齐微微,却有些打抱不平的大声站出来,愤怒的朝着张丹青呵斥道:
“姓张的,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在郡主面前听你说话,并替你引见郡主。
可你,一上来就要查案!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会和那些大案牵扯上关系呢?”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江都郡主也顿时没了分寸,有些略显慌乱的看着张丹青,长长的眼睛毛一眨一眨:
“丹青先生的意思是,要将江都,带到衙门里去问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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