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张丹青姗姗来迟,陈安和韩克忠等人埋怨不已,纷纷数落他到国子监独自修炼后,却没有任何音信。
尴尬的张丹青,连忙弯腰请罪不已:“几位兄台还请莫见怪,在锦衣卫忙了那些案子后,我早已累得晕头转向,出宫以后,陛下便让我住到了国子监,并安排几位大儒先生轮流指导,恶补了一下功课,这些来自各衙门的大儒,一天天可是把我盯得非常紧,我本想出门,向诸位兄台告知,可实在是被他们盯得太紧,出不了门呐!”
还有这好事?!皇帝竟然安排了一众大儒,来特地给他补课。
对于参加科考的人来说,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遇,有名师的指点和手把手教学,考中的几率可谓大增!
一时间,众人投向了艳羡而又嫉妒的目光。
简单的经过搜身之后,一众举人便纷纷拿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干粮,水袋,以及文房四宝等物。
由于需要在里面睡觉,又没有铺盖,衣服也不能穿双层,甚至是多层的,以免有夹带物,以免会被主考官怀疑为考试作弊,一般考生都会把自己穿的格外臃肿,单层的衣服会穿上好几件好几件,以此来保证夜间的暖身。
经过简单的抓阄,来决定自己的座号。
贡院里,每个人的考试场所十分小,都是一连串被隔断的单间。在古代这种单间叫号,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
每人发三根蜡烛,进去后房门马上封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
吃饭,上厕所,睡觉,答题,都在这里面进行。
会是一共三场,每场三天,一共9天。
都会在这个固定的小隔间里完成。
虽说官方没有明确规定,但实践操作的情况下,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这个小隔间里。
就在众多举人提着篮子进号间之时。
忽然,一阵刺耳的吵骂声惊动了众人。
只见一个白衣举人,不小心撞了其中一个灰衣男子肩膀。
那灰衣男子愤怒的大声说道:“刘迁,瞎了你的狗眼,你撞老子做什么?!”
那被唤作刘迁的白衣主人刚准备说对不起,听得他如此辱骂,愤愤不平的一巴掌便朝着他脸上扇去:
“好你个吴东!竟敢如此辱我!看我一巴掌不扇死你?!”
冷不丁的被白衣的刘迁打了一巴掌,灰衣服的吴东哪里肯就此罢休,直接扬起脚便朝他踹去,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到他腰上,将他踹得,整个人摔翻在地。
吃痛之下的刘迁哪里肯服输,连忙爬了起来,准备还击。
眼看二人就要打了起来。
作为主考官的刘三吾赶忙大吼一声:“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好不容易来这里参加会试,为何要在此斗殴?一丁点芝麻小事,便要大打出手,不想要你们的功名了吗?”
被主考官刘三吾这么一呵斥,刘迁和吴东顿时收敛了些许。
眼见二人倒也没打算继续动手,刘三吾这才面色稍稍好了一些,语重心长的调解道:“你们一个个的从家乡来到京城,参加会试,怎么可以因为小恩小怨,便坏了规矩?要是因此丢了会试的科考机会,岂不是要抱憾三年?!
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相互向对方鞠躬道歉,此事就这么算了!”
二人气鼓鼓的,只好双双弯腰,向对方深深一鞠躬,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声抱歉。
刘三吾环视四周,大怒的一声呵斥:“你们都看什么看?!各自按照抓阄的座号,坐到自己位置上,本官马上开始发试卷!”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
众人纷纷按照抓阄的纸条,坐到了不足两平米的座号里。
狭窄的座号里只有两张木板,一张椅子。
考试做题的时候,便把木板架在石砖上,当做书桌用。
入夜之后,便把木板拆下铺在地上,简单的当做木床。
会试这种全国级别的科举考试,规矩极其森严。
吃,喝,拉,撒,睡都会在这个小小的号间里面。
隔间的右手边有一个小铃铛,有事则会拉动小铃铛,向主考官发出申请。
比如说要上厕所,就必须拉动铃铛,向主考官申请出恭入敬牌。(出恭作为上厕所的意思,也就是这么来的)
获得主考官允许后才会让人发一个马桶,然后在号间里解决。
所以一般的学子,食篮里头除了带吃喝的,只会带一些文房四宝之类的。(太多东西,考场也不让带,以防作弊)
而吃喝的东西,主要以干粮为主,大鱼大肉之类的热食,那都是奢望,主要是也不现实,毕竟参加科考的举人,会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尽可能的减少自己上厕所的机会。
至于会试的三场所考试科目——《四书》文和《五经》文、策问等也都和乡试一样。
第1场便会考《四书》义,说白了就是,第一场考察考生对经义的理解。所谓经义就是四书五经里面随便抽一段,然后问你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解释要能写成议论文。(明清科考要求用八股文的格式作答)
拿开试卷一看,张丹青皱了皱眉头,试题倒并不陌生,这个试题出自《论语·述而》: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乎。
张丹青微微闭目,原主强大的经义功底浮上心头,再配合这段时间刘三吾等大儒的悉心教导。
毫不犹豫的磨好墨后,张丹青写了个“应”,然后换行,从右到左写上自己的籍贯,何时中举,以及祖宗三代。
然后继续作答: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徽示之也。(八股破题,点出题要)
……
……
……唯我与尔揽事物之归,而却有以自主,故一任乎人事之远也。(八股束股,点明观点并终结)
忙活了大半天,第1场考试的试经义二道,便已经全部答完。
把剩下的一道四书义,则留给明天来答。
正准备吹干墨汁,收好考卷,旁边的号间传来了一阵阵啪啪啪的声音。
竖起耳朵的张丹青,听的狐疑不已,满肚子的郁闷。
不过倒也没多想,毕竟忙活了大半天,这时候也饿了。
从食篮里拿出一些吃食,这是一块作为干粮的烧饼,为了减少自己上厕所的可能,水袋来的水也只能小小喝一口,吃了半块饼以后。
便把考试用的两块木板放在地面,和衣而睡起来。
这个季节正值倒春寒,天气冷得有些凉飕飕的,但是为了后面能够美美滋滋的做个官老爷。
这个考试的苦,也必须忍了。
天色已渐渐入黑,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树梢。
考官刘三吾,在两个官差的陪护下,当天最后一次巡查考场。
只是巡查到吴东的座号之时,却见吴东,整个人昏睡在考试的桌板面上。
被压在胳膊下的卷子,被弄得乱七八糟,上面墨迹污点,弄得到处都是。
大概是出于好心和不忍,刘三吾轻轻地推了推,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学子怎么回事?快快醒来,卷子污成这样,你还怎么考进士?”
推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刘三吾不由得整个人诧异不已,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官差。
两名官差立即会意,将他整个人扶正发现,此时的吴东早已是两眼发白,嘴巴微微张开,甚至还有少许白泡沫残留在嘴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倒让两个官差,吓了一跳,用手量了量他的鼻子,发现已是没了鼻息。
便求助的看着主考官刘三吾:“刘大人,他死了,这可怎么办呀?!”
官差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把整个走廊的几个号间传遍了。
靠得近一些的举人,一听到自己旁边有一个死人,吓得连考试的心情都没有了。
哎的一声长叹,刘三吾只好让人找来一卷草席,将他草草的裹起,然后让他的尸身靠在号间边上。
考场有严格的规矩,即便是人死了,也必须等着考试结束,才能将尸体清理出来。
而考场的条件恶劣,又不允许带铺盖(防止作弊夹带)。
有些衣服穿的少的,身体比较单薄的,或者考试期间患病的学子,自唐宋以来,还真有不少学子考试的时候,活活的死在了考场上。
这种情况,经验丰富的考官早已见怪不怪,一切按照规矩办事就是了。
刚刚睡下的张丹青,听到旁边不远处有死人,顿时也浑然没了睡意,只是眼下,自己只不过是个考生,既不是破案的时候,也不是该他破案的时候。
事不关己,只好有些郁闷的又躺下。
只不过狭窄的号间里,不论怎么躺都让人觉得有些脊背硌得慌,不论是左躺还是右侧卧,都让人无法入睡。
作为刑警学院的法医,张丹青的心理素质倒还好一些。
其余挨得近的几个学子,别说睡觉,连考试的心情都没有了,加上时间已经开始渐渐天色发暗。
漆黑的夜色下,更添几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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