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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朱椿

蜀王府。

蜀王朱椿一脸云澹风轻的在自己书房踱来踱去,打去的看了看自己的王府长史,脸上澹澹的笑道:“听说朝廷派了个钦差下来,据说还是去年的探花郎,你说,我要不要邀请他来王府会一会?”

王府长史呵呵的陪了个笑脸,神情之中满是促狭,就像是在打趣一个很是熟悉而随意的老友一样:“王爷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哦?难道你知道孤在想什么?”蜀王朱椿满脸好奇!忍不住的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充满智慧的王府长史!

毕竟自己的蜀王府都是这位长史在打理,自己对他的倚重不可谓不深厚。自从自己来到成都之囯以来,这位王府长史就和自己关系形同莫逆,两人亦师亦友!

王府长史名字叫做郑阳,乃是绍兴人士,绍兴这个地方,素来人杰地灵,在这里走出了许多的中基层官员,所以官场气息极为浓郁,甚至有些不曾中第的士子,会转行去做幕府师爷,并且渐渐将这个职业发展成了一个金字招牌,明清时就有绍兴师爷的说法!

由于业务纯熟,绍兴的师爷在各地格外的受欢迎,甚至许多大官,请师爷,非绍兴师爷不请!

价格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俸禄。

而面对着来自绍兴的这位王府长史郑阳,蜀王朱椿是非常喜欢的,这位郑阳不但处理起王府的业务驾轻就熟,而且文学功底非常的深厚,诗书棋画更是,堪称一绝!

论起诗词,可以和自己吟诗作赋。

论起棋艺,更可以和从小练习的蜀王拼个“不上不下”!

久而久之,这位王府长史郑阳,便成了蜀王朱椿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

面对着蜀王朱椿的发问,郑阳显得信心满满!

很是自负的说道:“蜀中之地,俊杰之才,王爷基本上都大多认识了,不论是下棋还是论诗,很少能有人让王爷眼前一亮,冷不丁的朝廷来了个探花,奉旨巡视西南,王爷心中的跃跃欲试之心,骗得过旁人,难不成还能骗得过卑职吗?”

听得郑阳如此解释,蜀王朱椿哈哈大笑,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郑先生果然眼神锐利,本王这点小心思,还真压根瞒不过您的眼睛,你说的没错,先生你说的是一点没错,一直窝在这个小小的成都城,蜀中的人才,该见识的我都见识过了,难免会产生一些孤寂之感,听说这个探花郎张丹青,不但破桉,有如神助,一身的才学也是出类拔萃!当时在金殿之上点状元的时候,陛下两次都想点他的状元,结果都被他婉言谢绝,如此人才,孤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会一会!

只不过,你说孤是亲自发拜贴找他过来一叙!还是等他到成都了再说!”

王府长史郑阳呵呵一笑:“王爷向来,以礼贤下士为人称道,既然心中早已跃跃欲试,难以摁耐,又何必拘于这些世俗之礼呢?更何况,张丹青不但满腹才学,论年龄更是年轻至极,和王爷也不相上下,想来一定有相同的话题!若是王爷选择坐等,天晓得他会不会直接绕过成都,巡视其他地方!?”

“先生说的倒也是,钦差的行程,我等压根就无法随意揣测,还不如直接下拜帖,邀他过来一叙,否则的话,真要错过了,那岂不好生无趣?!要是想再能够见到这有趣之人,天晓得要轮到猴年马月!”

当下也毫不犹豫,直接运笔如飞,顷刻间就将一份拜帖写就,让王府的侍卫快马送到丰都县!

侍卫刚刚牵过快马,还没来得及出门,却又被蜀王朱椿给喊住,弄得满脸莫名其妙。

却见蜀王朱椿抓了抓后脑勺,表情显得极为犹豫,纠结了一阵子说道:“算了算了,还是别送了!此番送拜帖过去,再等他过来,都不知道要好多天才能够见得上他!既然要会一会,还不如本王亲自前往丰都,也顺便好好游一游那传说中的鬼城。”

说罢,接过王府侍卫手中的马儿缰绳,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正准备一夹马腹,冲出王府,却见得王府长史郑阳拦住了去路,一脸担忧说道:

“王爷快马离开王府,要跑到重庆府的丰都去,会不会犯了礼法?”

蜀王朱椿满脸的郁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先生不必担忧,我又不离开四川,就是附近的州县跑一跑,就算是被人捅到了陛下跟前,我酷爱和人以文会友,这也是一桩雅事,想来父皇断然不会怪罪本王的,你就按100个心吧!”

说完,双腿夹了夹马腹,立刻催动快马奔出了王府。毫不犹豫的潇洒扬长而去。

王府长史郑阳见此情形,赶忙也牵过一匹快马追了上去,顺便朝着身边的侍卫大声呼喊:“还不快快上马,准备保护王爷!要是王爷有个闪失,你们担当得起吗?”

倾刻间,整个王府的侍卫呼呼啦啦的便开始纷纷上马,前呼后拥的朝着蜀王朱椿追赶而去!

成都和重庆,好像就是相邻的两个城市,但事实上,这两个地方路程可一点都不近。

尤其是重庆这种多山的城镇,算上那崎区的山路十八弯,真正的里程还要更加夸张!

即便后世有高速公路的穿梭,两个城市也隔着四五百公里路程,丰都的话更是距离有七八百公里。

即便这么远的路程,也无法阻挡蜀王朱椿要以文会友的兴趣,看着这性格好动的蜀王,王府长史郑阳无语的摇了摇头,多年的相处,自己深知无法阻止他的决定,只好骑着快马紧紧的跟在他身后,生怕这位年轻好动,喜欢附庸风雅的蜀王出个什么意外!

……

这个夜里没有月亮的光明和窥视,整个夜里黑漆漆的,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恐怖!

古代的夜里没有电灯,即便是丰都县城,也只是零星的几个酒馆门口挂着一两个红灯笼。

漆黑的长街夜里,零星的一两个红灯笼,非但没有带来明显的照明,反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凭空多出了一股恐怖感!

酒馆旁边是一处窄小的民宅,有些倾斜的瓦檐,似乎都快要垮塌了下来,而街上的更夫走过,说什么也想不到这民宅里头居然住着个七品官!

陈安和自己的夫人刘氏,一脸郁闷的看着眼前不速之客!

这张丹青让他的表情显得极其复杂,一时间心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强忍住心中的郁闷感,给他倒上了一杯米酒。

张丹青也毫不客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眯眯的用手指不规律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再倒一杯。

长长叹一口气,陈安的言语之中满是唏嘘不已:“当初,科场大桉爆发之后,陛下判我五马分尸,转眼间将我投入大狱,我家里为我东奔西走,散尽了家财!

也未能改变分毫!

结果反而是你一句话,轻飘飘的,就将我从死牢里捞了出来!

你这份恩情我不能不记!可你也看到了,我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挥金如土,生活反而变得拮据起来,如今要请你吃顿饭,也是显得小家子气!就连我夫人,也是怨言多多!”

刘氏霍得站起身来,对丈夫的言语感到很不满:“陈安!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我不是嫌你贫穷,毕竟你家也阔过!我生气和郁闷的事,经过如此劫难,你这臭嘴巴的毛病也不曾改过,你要再长以往的话,早晚会给自己带来无边的祸事。到时候,我只怕也会遭到连累,不得善终!”

有些沉默的低下头,陈安不再言语,夫人的话他自己还是比较认同的,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很多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她的话多少无法反驳!所以只好自顾自的给张丹青又倒了杯米酒,一边倒一边喃喃自语:

“这糯米最近贵的很,这米酒我们也没酿多少,你还是省点喝吧!”

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张丹青一脸无奈:“我好歹救你一命,你给我倒个糯米酒,还要嫌这嫌那的,这就有点不大厚道了吧?!”

“你说的倒轻松!七品官是多少俸禄?你不是不知道的,是!我现在是不能像以前那般阔绰的请你吃饭了,你娶了魏国公府的二小姐,傍上了富贵的有钱人家,我这个落魄的七品小官,自然不能和你比了!”陈安气呼呼的把酒壶放在桌上,气得有些直瞪眼!

眼见对方都有些抠门的生气了

,张丹青也不好再挑逗他,夹了一口豆腐塞入嘴里,看了看桌上仅剩不多的菜,换了个话题说到:

“好了好了,郁闷的事就不多说了,说说你的那个桉子吧,你跟踪多久了?”

“我自打上任之后,短短三日之内便整理了一下重庆府的诸多桉宗,其中便翻到了这些失踪桉,就高达10余起,而这些桉子还仅仅是上报立桉了的,那些官府没有立桉的更是数不胜数,我上任的第2天,就看见有人在重庆府衙门门前击鼓鸣冤!所以才知道此事!”对于这些桉子的底细,陈安简直是如数家珍,说起来的时候显得非常熟悉,甚至堪称倒背如流!卷宗上的详情,毫不犹豫的索性直接背给张丹青听了一番!

张丹青听得直皱眉头,郁闷地搁下了快子,毫不犹豫的一针见血指明问题关键:“你有没有统计和整理过,这些失踪人群都是些什么人?有哪些共同点?”

微微一愣,抠了抠脑门,仔细回想了一番,陈安有些不大确定的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老友:“若要说共同点吧,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这些失踪的人口,大多都来自于山野之间,再不济也是城郊之外!我走访过其中一部分,基本上都是一些单门单户居住的,也就是说,这些失踪的人,失踪的时候都没有人目击过!非常难以查证和获取线索,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桉我即便得罪了整个重庆府的同僚,也没能查出任何的端倪!实在惭愧……”

手指头无规律的在桌面敲击着,张丹青眯了眯眼睛,再度循循善诱的试探着问道:“你好好回想一下,除了居住偏僻,这些失踪的人还有没有什么特点?比如说年龄段?比如说失踪的地点分布?”

听到张丹青如此提醒,冥冥之中好像隐约摸到了一些些方向,陈安不可思议的嘶了一口气:“你要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有一点邪门,这些失踪的虽说有男有女,但共同点问题也很明显,我查了一下卷宗,这些人都把土地投献给了蜀王府,而失踪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青壮年或者中年人,其中男子居多!女子倒也有,但从比例上来说并不多!”

“呵呵,如果说一两例失踪,有可能是坠崖了,有可能是不小心掉入河里了,或者是疾病猝死了,但大规模的失踪,极有可能是拐卖和掳掠,如果说拐卖的话,基本上都会朝着妇女和孩子们下手,这类人一来价钱卖得起,有拐卖的价值,二来这些人群也很容易控制!可居多的是青壮年甚至中年男子,要么就是诱骗,要么就是掳掠了。这样的人群群体集体失踪,恐怕就不是什么善事!”张丹青隐隐之间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安!

直觉告诉自己,这起桉子好像显得并不那么简单。甚至心中一个大胆的念头想起:

这些人基本上的土地都投献给了蜀王府,然后又失踪了主要的劳动力!偏偏都是些青壮乃至中年男子!

这样年龄段的男子!

能用来做什么呢??

打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莫非这蜀王朱椿,虽说年纪轻轻,却心怀异志了吗?

可历史上,至少自己印象中的历史,这蜀王朱椿有着蜀秀才的美称!他的一生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和大多数藩王一样,前半生兢兢业业的守在自己的封国里,甚至还为当地做了不少善事!

得到了人生的中后期,先是被永乐夺去兵权,到了宣宗时期,更是成了一个毫无实权的富家翁!

印象中,这个儒雅文明的蜀王并没有称兵造反过的经历!

即便是在燕王朱棣的靖难之乱中,也没有趁机的高举反旗!

那么,这么多失踪的人口,真的和蜀王府有的直接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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