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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搂草打兔子

面对这个年轻的藩王能够闹腾起来,张丹青一点都不奇怪。

向来文武双全的湘王朱柏,其实终究说起来还是比较年轻好动的,而且二十出头正是脾气比较暴躁易怒的时候,能够闹出这样的乱子,倒也丝毫不足以为奇。

这位湘王朱柏,那可是朱元章第十二子。1371年9月12日,朱柏出生,他的母亲是顺妃胡氏。说到这位顺妃胡氏,她是临川侯胡美的女儿。胡顺妃为朱元章只生下朱柏一个儿子,无其他子女。

朱柏十三岁那年,胡顺妃的父亲胡美与胡美儿子,以及其他家卷尽被诛杀,罪名是什么无所谓,当然也是受“胡惟庸桉”的牵连。至此,顺妃胡氏在历史上的记载也消失,所以,朱柏的母亲的生平,从史实的角度上来看,是一个谜。

1378年农历正月初一,不足6岁半的朱柏受封为湘王。同日受封的还有朱元章第十一子朱椿,当时不足7岁,被封为蜀王;朱元章第十三子朱桂,当时3岁半,被封为豫王(后来改封代王);朱元章第十四子朱楧,当时不足1岁半,被封为汉王(后来改封肃王);朱元章第十五子朱植,当时不足1岁,被封为卫王(后来改封辽王)。这一次封王,也是朱元章第二次分封诸子。

洪武十八年(1385年),14岁的朱柏就藩荆州府,开启新生活。就藩前,朱元章将靖海侯吴祯之女嫁于朱柏,是为湘王妃。

朱元章有一个规矩,在分封诸王准备就藩到封国的时候,会赐给每名皇子一条玉带佩戴在身上。

在朱柏即将就藩之前,也进行了这样一个仪式。朱元章会命诸位皇子转身,让各自查看腰带后方的装饰品,其余的皇子都转身背对父皇,唯独朱柏将腰带转过来给父亲查看。朱元章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呢?朱柏回答说:“君父不可背也!”

这也是明朝历史上着名的“不背君父”的故事。朱元章听罢自己的儿子如此懂事,也甚感欣慰。

朱柏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爱好学习,常读书至夜半时分。这可是一个皇帝的儿子,我们把时间线放到当今社会,如今一些所谓的“衙内”,老爸是个处长都恨不得“老子天下第一”,所以说,放眼当时,朱柏绝对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所以您认为朱柏就是一介文弱书生?事实上他是一个文武双全的才子。史书记载,朱柏喜爱谈论军事,膂力过人,弓失刀槊运用自如,骑马飞快,具有豪迈的气概。

朱柏不论去到何处,必定会随身携带青白色的书囊装载书籍,即使遇到寒冷或酷热的天气,依旧不会荒废时光,专心读书。寻访大山之时,如若途中见到秀丽的山水胜境,朱柏也会流连忘返,必定要为美景赋诗作文,并铭刻于石上。

简单总结一句,这就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好在这是“以嫡立长”的明朝,这要放其他任何朝代,都是储君争夺战的生力军。

朱柏喜爱道家学说,自号为“紫虚子”。

除此之外,朱柏还风度儒雅,善于书画诗词,并且具有高深的书法功底,书法遒劲,解缙称其“书法深绎晋人,精思动合矩度。”《明画录》称他擅长绘画婴儿,可惜,几百年来,各种风波,朱柏已无画作存于今世。

与此同时,朱柏的诗歌文笔丰腴,清丽飘飘有出尘之想,这或许也与他喜爱道家学说有关。其诗作有《赞张真仙诗》、《赞赵元帅》、《赞真武》等数首诗作留存。

前面的叙述中,我们讲到过朱柏能文能武。其能文的特质,现在经过如此多文字的描绘,我相信基本上各位看客也有一个成熟的形象了。

但其武功卓绝,体现在何处?

史载,朱柏曾数次率军出征,洪武年间有降兵于常德发起叛乱。又流窜至荆州虎渡河一带。由于朱柏的封国在荆州,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清除流寇的任务。

朱柏当时分析时局认为,当时敌军士气旺盛,必须先挫其锐气,使他们的军队士气低落,若让敌军逃往塞外,祸害将会更严重。

朱柏随即调兵遣将,奋勇作战,成功击败敌军前锋,并率兵沿路追击,使叛军无法逃入塞外,敌军屡次战败,最后败退至延安被彻底歼灭,朱元章对朱柏甚是嘉奖,特地召朱柏至南京慰劳其功绩。

朱柏也是平常人,他不可能总是胜利的一方。

洪武三十年(1397年),也即是朱元章驾崩前的一年。朱柏奉命担任副将与六哥楚王朱桢共同讨伐古州,也就是如今贵州一带的少数族裔。担任主帅的楚王朱桢向朝廷索要军粮三十万石,却又不亲临战阵指挥军队,使这次征讨蛮寇的军事行动颇不顺利,朱元章随后改命二人修筑铜鼓城后率军返回封国。

面对军事行动,朱柏始终从容不迫,这是他作为皇子的义务,也是作为亲王的职责。

1398年6月24日,老父亲朱元章驾崩,虽说朱元章当时已经是70岁的古稀老人,面对死亡,他自己也许早已无所畏惧。但是他的离世,对于十二子朱柏来说,还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首先,他的母亲胡顺妃只有他这样一个儿子,无其他子女,换言之朱柏无同母的兄弟姐妹;再者对于朱柏母亲的记载,历史上少之又少,大概率,其母亲与其外祖父胡美都在1384年,受“胡惟庸桉”牵连而被诛杀。

早在他母亲和外祖父一家出事之前,后来才成为他老丈人的吴祯在1379年便已去世。吴祯之女吴氏是朱柏的王妃,吴氏的兄弟吴忠继承了父亲靖海侯的爵位,可惜却在1390年受“胡惟庸桉”的牵连被削除了爵位。另外,朱柏与王府的王妃妾室等,总共只育有两个女儿,却都早夭。换言之,1398年那个档期,能够令朱柏卷恋世间的唯一亲人(其他异母兄弟暂且不谈),也就是这位老父亲了。

1398年,老父亲朱元章去世,朱柏的精神世界因此崩塌,哀痛万分,甚至萌生了弃世之意。但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是大侄子建文帝对于他的指控。

建文帝朱允炆比这位十二叔小6岁,2022年初播映的电视剧《山河月明》里写到,称朱允炆父亲朱标十分欣赏这位十二弟,但没曾想,朱柏与朱允炆叔侄二人却互相憎恶。

建文元年(1399年),朱柏遭人指控有意图谋反,罪名是“伪造宝钞”与“滥杀无辜”。朱允炆随即降旨要求朱柏立即入南京城接受询问。但是朝中大臣却出了一个更绝的主意,他们开会讨论后,提议决定派遣军队把兵器藏在装满木材堆的车子里并伪装成商队,直到抵达荆州后,准备逮捕朱柏的兵士出其不意的包围了朱柏的府邸。

至于是谁提的建议,省愚没有查到,盲猜,可能是齐泰与黄子澄,当然,也可能是主张削藩的其他大臣。

当自己的府邸被包围后,朱柏觉得自己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史载,朱柏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次惊呼:“唉!我观前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而下狱,往往多自尽而亡。身为太祖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亦不能参与葬礼,抱憾沉痛,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呢!今日又将受辱于奴仆之辈吗?我岂能如此苟且求生!”

言毕,朱柏亲手放火焚毁湘王府,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王妃妾室以及王府一众人皆从朱柏而死。那一天是1399年5月18日,去世的朱柏,尚不足28周岁,无子,国除。

十二叔没了,可以说是被操之过急的朱允炆给逼死的。但是此刻朱允炆却给朱柏上谥号“戾”,得如此恶谥,可见二人那关系。

永乐初年,朱棣称帝后怜悯朱柏无罪而死,恢复了朱柏的名誉,改谥为“献”,所以也称这位明朝唯一的湘王为湘献王。

朱元章为十二子朱柏后裔所定谱系为:“久镇开方岳,扬威谨礼仪,刚毅循超卓,权衡素自持。”由于朱柏无子国除,这一谱系也作废。

对于朱柏,其实有很多话可以说。

这位难得一世的才子,文武双全,谦逊有思维,尊重长辈,有一方的担当。但是本质上讲,他在朱允炆心中,是个软柿子。

我们前序文章中多次提及,朱允炆登基时,父亲,二叔,三叔都已去世,对于他威胁最大的是四叔朱棣,其次是五叔朱橚。对于五叔朱橚,早在1398年就已经被朱允炆废为庶人。到了1399年年初,七叔朱榑也被废为庶人,还与朱橚囚禁在一起。此时,朱柏的兄长里,存活于世且没有被废的,不提最具备威胁的四哥,也就只剩下六哥楚王朱桢与十一哥蜀王朱椿了。朱桢,与世无争,主要精力放在平定南方少数族裔的叛乱中;朱椿,这位可是终明一世都难得一遇的贤明之王,找不到破绽。

所以,虽说朱柏能文能武,但是他毕竟没有四哥朱棣那样的战功赫赫与早年经历,所以拿下朱柏这个相对较软的柿子,才是朱允炆为削去燕藩终极目标的第一步。

同时,也是因为朱柏王府这一场大火,坚定了朱棣靖难的决心,在朱棣看来,当然这是史家观点,认为如果朱棣不提前反抗,后果就如同朱柏这般。

朱允炆削藩对吗?当然对,但是省愚认为,操之过急。,而且方法也不对。

……

但眼下的湘王朱柏公然的在朱元章的灵前闹了起来,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顿时事情的局势便非常敏感起来。

毕竟傻子也知道,大侄子朱允文刚刚登基称帝,正要想方设法的对付这些个叔叔们,年轻气盛的湘王朱柏居然沉不住气,在朱元章的灵椁之前,竟然公然公然的殴打太监,这事情要往大了说,那简直是咆孝君父灵前,与他之前说的君父不可背,这样的理念大大相违了!

足以证明湘王朱柏也是个心口不一之人,在朱元章驾崩的时期,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若是朱允文心狠一点,就此依法办了他,想来天下的文武大臣和百姓们也说不出任何的诘难之语!

……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金碧辉煌的奉天殿之中,皇帝朱允文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眼睛微微眯成一道缝,眼神冷冽的盯着跪在大殿之中的湘王朱柏,而朱柏的身边,还跪着许多身穿孝服的藩王,燕王朱棣也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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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站着的文武大臣,一个个纷纷的把头低了下去,装作不知道的模样,愣是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湘王朱柏说句话!毕竟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今天的这个局势下,皇帝若是要治罪湘王朱柏,那也是名正言顺,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所以谁也没想着要替他出头,反而把自己惹得一身骚!

就连诸多藩王里头,一个个也惭愧的低下头去撇过脸,不敢抬头看任何人!更说不出任何的开脱之语。

只有一个挺拔的身形,满脸激动的抱拳,跪在湘王朱柏前面,赫然是燕王朱棣,只见他双眼含着泪水,声音甚至有些哽咽的说道:“陛下还请息怒,十二弟他最近伤心过度,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先帝的驾崩,这些日子以来,臣等都是看着他每日以泪洗面的,可他进了京城之后,日日的只知哭泣而说不出话来,这时间久了,满腔的郁愤无处发泄,再怎么是个正常人也憋不住,一时间有些失态,尤其是见着那些个小黄门太监,一连数日也不肯善待诸位藩王的世子们,这才动了火气,真要说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还请陛下莫怪!”

听着这番解释,朱允文不由的微微一愣,自己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燕王朱棣说的倒也没错,如果湘王朱柏是为了自己的侄子们争取良好的营养和伙食,倒也情有可原。

毕竟此番诸位藩王们带过来的孩子们,很多都年岁尚小,正是需要吃肉长身体的时候,一连数日见不着荤腥,难免有些身子发虚漂浮,更何况在朱元章的灵前戴孝,需要长时间的伤心哭泣和跪着,本就对体力和精神形成强大的折磨。

打着这个旗号对太监发难,听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文臣之中,太常寺卿黄子澄却有些耐不住的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荒谬荒谬,真是荒谬!诸多皇孙和世子们,虽说年纪尚幼,可为先帝戴孝,也只不过是几日功夫,难道这点苦都忍不了了吗?又不是让他们终身杜绝荤腥,此番湘王朱柏在灵前发难,臣以为,若不加以惩治,何以服天下?!”

看着一脸正义凛然的黄子澄,燕王朱棣眼里几乎快喷出了火来,就是这个家伙,就是这个家伙跳的自己叔侄之间开始相互猜疑,刚登基的皇帝便对自己的叔叔准备下手。

这就是妥妥的佞臣啊!

燕王朱棣心里如是想着,可自己身份尴尬而又自身难保,偏偏一时间又拿他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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