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进水管和出水管
黄头发笑了。
“老张说的对，我们老大，是有这股霸气的，让老板娘上20瓶啤酒，她敢不上？不上就呼她！”
黑头发扯了扯他，“可这跟题目有什么关系？老大不一直讲吗，咱们都要讲道理，咱们又不是强盗，对吧？”
黄头发点头，“对啊，老张，你那20瓶啤酒，可不能硬来啊！”
老张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查账，咂了咂嘴巴，似乎还在回味开口说话的感觉。
“那，那当然不能硬来了。你看，20瓶啤酒，喝完，能有多少空瓶和瓶盖？”
黄头发白了他一眼，“那还用问？20个瓶盖，20个空瓶啊！”
“嗯，20个瓶盖，可以换5瓶啤酒。20个空瓶，可以换10瓶啤酒吧。都给老板娘，是不是换到了15瓶啤酒。”
“啧啧！”黄头发已经明白了老张的想法，“妙啊！”
黑头发似乎还有些不解，“那还有5瓶呢？”
黄头发反过来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傻啊！老大手里不还有10块钱呢嘛！不正好买这5瓶啤酒？”
黑头发咧嘴笑了，“哈哈哈，这个办法好！你个阿黄，还15瓶呢，怎么算的？让老大白白少喝了5瓶！还是老张厉害！”
黄头发不服气的说：“我那是算准了，老大顶多也就喝15瓶，要是20瓶的话，他肯定烂醉如泥了！”
黑头发哼了一声，“还真是傻！老大喝不了，咱们不能喝？走，去找老大喝酒去！”
“好！”
两个青年搭肩走出了汉堡店。
出门的时候，两个人还嘀咕着，“这老张，怎么突然开口说话？真见鬼啊！”
店里只剩下老张和魏国了。
魏国侧了侧身，笑道，“你那个方法还真不错哩，我也听到他俩的题目了，还想着用级数求和的办法呢。”
老张抬了抬眼皮，继续扫地，“级数求和？”
“是啊，1瓶啤酒，除去液体之外，瓶盖和空瓶也就是一瓶新酒价值的3/4，那么下一轮都是上一轮的3/4，总共能喝的数量，也就是一个级数求和问题：（1+3/4+（3/4）^2+（3/4）^3……）*5，最后得数是20！”
老张听完，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坐到了魏国的对面，“这个办法也行，不够复杂了点。解决数学问题，有时候必须得简单化！”
魏国这才打量起这个服务员，大概40岁左右年纪，胡子拉碴，有点不修边幅，耳朵很大，头发漆黑，一张不算是帅气的脸，始终带着一副和善的微笑，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很多事情。
魏国问出了心中那个疑问，“你，5年没开口说话了？”
老张抬头看了看石英钟，“是啊，到今晚9点钟，正好是5年。”
“禁言5年？那是因为什么？”
老张笑了笑，摇头道，“暂时不能告诉你哦。”
“哦，不好意思。”魏国知道问的唐突，抱歉的笑笑。
“你好像数学很厉害啊。”
老张浅笑一声，“我是盛京科技大学数学系的老师，至爱数学！”
魏国赶紧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哇，那感情好！我是盛京理工学院物理系的，都说物理数学不分家，看来遇到同行了呀，我叫魏国，幸会幸会！”
“我叫张大民，很高兴认识你。”
魏国又问：“你怎么到这个店里来当服务员了呢？”
他本来以为自己在盛京理工学院算是混得比较差的了，没想到科技大学数学院还有比他更差的！
老张唏嘘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微笑的表情。
“说来话长，我本来在盛京科技大学数学院的，跟着我的导师做研究工作，可我的兴趣和老师的专业方向并不相同，我想做一些数论方面的研究。”
魏国接话道：“数论很好，也有很好的前景。”
他最近这段时间接触了不少数学知识，不过也认识到，数学这个大厦，领域真是太广泛了。
数理逻辑，数论，代数，几何，拓扑学，函数论，泛函数，微积分，数学动力系统等等。
在纯数学理论的基础上，又延伸出应用数学的很多分支，像是数学分析，概率论，运筹学等等，简直数不胜数。
而他要解决液闪配方所面临的数学问题，可能用数论或者代数的方法就可以解决。
不过，他的数学功力显然不到位，想不到今天竟然在汉堡店遇到一个数学家。
老张继续道：“因为方向不同，导师也不再聘用我了，而我也决定禁言五年，所以在学院里被当做一个怪人，很快也就失去了职位。”
魏国给出了同情的目光，“数学院不是最允许各类怪人存在的学院吗，怎么科技大学还这样对待你？”
老张宽厚的笑笑，“现在数学已经不吃香了，数学家也不再是受保护的对象。”
魏国叹道：“唉，那倒是，很多年前就有一种论调了，说普通人学习数学，学到初中知识就完全ok了，还举出一个例子来嘲笑数学的无用，比如说，一个进水管，一个出水管，进水管2个小时可把水池灌满，出水管3个小时可把水池放空，问两个管子同时打开，几个小时可把水池灌满？”
听到这里，老张笑起来。
“呵呵，他们认为现实生活中不会有这样的例子，同时开进水管和出水管的人一定是傻瓜，殊不知，现在很多人都是傻瓜！”
魏国凝眉道：“怎么说？”
老张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你有没有一边充着电，一边在手机上玩游戏？”
魏国恍然大悟，“对啊，这不是和进水管出水管同时打开一样嘛！”
老张目光炯炯，“所以，一边放水一边加水，数学解决的是个哲学问题。而那些普通人呢，自以为聪明，结果却不知道自己低到哪里去了。”
“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是科学之科学，甚至，数学本身就是宇宙自身的语言。”
魏国不禁有些汗颜，似乎在这个扫地僧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试探着问道：“想不到张老师这么有才华！我恰好有个数学问题，想了好多天了，一直想不通，能不能请你帮帮忙？”
老张看了看表，“今天要打烊了，你那问题改天再说吧。”
魏国拉住他的手，“张老师，你难道要一直在这个汉堡店打工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