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姬,胡姬,来来来,朕让尚食房做了两碗番茄煎蛋面,你再帮朕烙几块锅盔牙子,夹着羊肉一起吃!”
嬴政还没进琼瑶殿,声音就传了进来,胡姬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笑着迎了上去。
“怎么,陛下今日如此高兴?”
“高兴啊!朕高兴!哈哈哈!”
嬴政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喜悦,咧嘴大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陛下高兴成这样?”
胡姬轻笑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在嬴政这么高兴的份上,她就知道,应该不是小事。
嬴政随手拿起桌桉上的干果,咬了一口,笑道;“今天杨端和剿灭了好多六国余孽,为我大秦解决了不少内患,还有灵渠,道路工程也终于动工了。”
“大秦已然统一六国,这些六国余孽还贼心不死,着实该杀,以前他们隐藏在各地,朕没办法,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朕必须给他们来个狠的,朕已命杨端和在渭河边筑造‘京观’,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朕再过几天就要东巡了,没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朕东巡也顺畅,且放心!”
说着,嬴政拍手大笑。
“现在大秦每日都在改变,朕心里畅快啊!等灵渠修完,南方平定指日可待,就是北方匈奴,也可一并扫灭,到那时候,我大秦在周边再无敌手,就可以图谋九洲了....”
“哈哈,人逢喜事精神爽,朕怎么感觉病情都好转了。”
嬴政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胡姬掩嘴笑了笑,忍不住给破了一盆冷水:“这恐怕有公子昊不少的功劳吧.....”
听到这话,嬴政顿时不笑了,平静下来,而后竟然咬牙切齿的道:“哼!那小子就是个祸害!他四位兄长,平日里循规蹈矩,不给朕添乱,跟他接触没多久,居然敢火烧朕的宫殿,你说那小子气不气人!”
胡姬心中诧异,面上却平静地接过宫女递来的热毛巾,一边替嬴政擦拭脸颊,一边喃喃:“这火烧宫殿不是小事呢....”
嬴政闻言,也不说话,大口的吃起了十分清爽的番茄煎蛋面,美得不行,对于胡姬的话,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片刻,一名宫侍前来禀报:“启禀陛下,公子昊求见!”
“宣他进来吧!”
赵昊不疾不徐的走进院子,鼻子使劲的嗅着番茄煎蛋面的味道。
“怎样,你觉得这味道跟你做的相比如何?”
嬴政一边吃面,一边啃着锅盔牙子发问。
“回父皇的话,儿臣觉得这味道更好!”
赵昊讪笑着答了一句,就要坐在下来跟嬴政一起吃面,哪知嬴政抬手阻止了他:“这面可不是给你吃的!”
“啊?”
赵昊一懵,心说感情自己是多余的啊!
正当他以为胡姬会吃那碗面的时候,殿外再次传来一道通禀声:“启禀陛下,廷尉李斯求见!”
“传!”
李斯大步走进宫殿,也忍不住轻嗅了下鼻子。
“廷尉,过来吃面!”
嬴政看见李斯,笑呵呵的朝他招呼。
李斯微微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情况,扭头看向赵昊时,又恍然点头,随即不动声色的坐在赵昊身前,端起那碗面就开始吃了起来。
赵昊蹙眉,暗道李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了。
却见李斯吃完面,浑然不觉自己的存在,只朝嬴政笑着赞道:“陛下,这面的味道真不错,老臣第一次吃这种美食!”
嬴政笑着回应:“廷尉喜欢吃,可去尚善房领一些番茄回去,让你夫人做给你吃。”
“谢陛下。”
“好了,先说正事吧,你是我大秦廷尉,这小子蛊惑兄长不法,该当何罪?”
“啊?”
赵昊没想到自己来邀功,竟然成了自投罗网,不由大惊失色。
李斯心中有些好笑,嘴上却严肃地道:“依我大秦刑律,蛊惑他人犯罪,应连坐,当处于死刑!”
“不是吧,玩这么大?”
赵昊愕然。
嬴政冷笑:“什么玩不玩的,这是国法!你小子别以为自己立了功就不受罚!”
“不是,我大秦不是有将功赎罪的规定吗?就算我犯了什么法,也罪不致死啊!”赵昊急了。
“公子说的不错,我大秦确实有将功赎罪的规定.....”
李斯正色点头,而后又话锋一转:“但是,我大秦规定的是功爵抵罪,敢问公子,你可有功爵在身?”
“这不是刚立功吗?还没来得及....”
“也就是说,公子还没有功爵对吗?”
李斯打断了赵昊想说的话,又义正言辞的道:“既然没有功爵在身,那就与庶民无异,理应依法严惩!”
“敢问廷尉,我大秦定罪都如此草率吗?”赵昊皱眉道。
李斯笑道:“公子若不服,可与诸公子对薄公堂,说明此桉发生的经过,列举人证,物证,再与诸公子相互诘问....”
赵昊一愣,心说这不是开玩笑吗?自己怎么可能为了脱罪,跟四位皇兄对薄公堂,甚至与他们唇枪舌战?!
“这不是服不服的问题,我承认,是我让皇兄去烧宫殿的,但我觉得,烧一座宫殿,能解决我大秦内在隐患,是值得的!”
赵昊说着,扭头看向嬴政:“父皇难道不觉得吗?”
嬴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赵昊抓耳挠腮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李斯,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我记得廷尉正在主持变法,不知这变法如何了?”
“哦?”李斯挑眉:“公子是想通过变法为自己脱罪?”
你个老六!有必要说得这么明白吗?
是不是存心跟我做对?
赵昊心中愤愤,嘴上却傲然铿锵的答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果我赵昊临死前能为天下百姓做一点事,这辈子也算值了!”
“呃.....”
嬴政嘴角一抽,而后又细细品味赵昊这句话,不由眼睛一亮,道了句:“彩!”
李斯捂着胡须,笑着点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此言妙啊.....公子不愧为大才!”
“廷尉就别夸我了,快给我想想办法,怎么脱罪啊,我可不想自己与四位皇兄英年早逝....”赵昊苦着脸摆手。
李斯忽地笑了,而后看了眼嬴政,宽慰赵昊道:“公子不必担心,老臣今日来,正是为你们之事而来!”
“什么意思?”
赵昊一愣,似乎没搞懂。
却听嬴政道:“你们所做之事,虽有功于大秦,但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朕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你明白吗?”
“哦,明白了,父皇是想趁这次变法,来个天下大赦?然后赦免我们?”赵昊恍然。
“你小子别以为朕在包庇你,就为所欲为,只不过这件事与你们所犯之事凑巧了而已....”
嬴政瞪了眼赵昊,扭头看向李斯,无奈道:“廷尉一直秉公执法,朕这次....”
“陛下无须多言,老臣并不觉得陛下此举有何不妥,而且老臣也赞同公子之前的言论,我大秦律法,确实需要变革....”
李斯与嬴政携手治国多年,自然对他有些了解,其实不用借助变法,只需他一句话,就可以赦免赵昊等人。
但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想名正言顺,不想给天下人更多不好的印象。
毕竟现在的始皇帝,需要做更多的事,来完成自己的野心,天下人对他的印象,也比以前更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就将你整理的律法竹简拿出来吧....”
“好。”
李斯应了一声,而后从袖口掏出两卷竹简,放在桌桉上。
嬴政拿起一卷竹简,仔细观看,赵昊也拿起一卷竹简,认真
虽然赵昊很少读旧版秦律,但李斯这修改后的秦律,确实比之前宽松了许多。
不过,赵昊也知道,律法严格有严格的好处,一味的宽松,在这个时代,反而弊大于利。
毕竟这个时代的人连温饱都不能解决,若律法再宽松,难免会有人为了填饱肚子,以身犯法。
比如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罪行,抢劫,盗窃,按旧版秦律,应该判处斩立决。
但新版秦律则判处监禁,或者傜役七年至十年不等,情节严重才判处死刑。
又比如,差役延误,按旧版秦律规定,延误者应判斩刑,其余人连坐。
而修改后的秦律则视情况而定,情节较轻的,杖嵴三十,情节较重的,处监禁或傜役,一年至三年。
再比如,军机延误,按旧版秦律也是斩刑加连坐,而修改后的秦律则视情节判处监禁或傜役,三年至十五年,乃至死刑。
如此一来,所有罪行都有了一个缓冲,也不用动不动就处死。
赵昊可记得,当初刘邦造反,就是因为押赴差役,延误了时期,想着送过去是一死,不送过去也是一死,于是干脆与一众差役,躲进了芒砀山,逃避罪责。
还有组织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的陈胜吴广,同样也因为大雨延期,害怕受到秦法处罚,带领九百余名傜役,在蕲县大泽乡起事。
最终天下响应,直接把秦朝给推翻了。
如此种种,都是因为旧版秦法过于严苛,才导致秦朝末期,天下人群起而反之。
现在修改的新版秦律,取消了连坐法,这对李斯这个法家代表,是极大的让步。
要知道,以前的李斯可是秉公执法的法家先锋。
谁敢乱法,就是跟他做对,他一定会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
历史上的淳于越,就是活生生地例子。
那么换句话来讲,如果施行新版秦律,陈胜吴广等人延期,恐怕手下的九百余名兄弟,就没那么容易跟他们造反了。
毕竟自古以来,造反这个工作,收益巨大,风险也极高。
干好了,君临天下。
干不好,身死九泉。
如果明知不会死,说不定陈胜吴广想造反,他们手下的几百兄弟会反水,绑他们二人去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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