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气急败坏的李红兵回到稻场,怀里搂着一个玻璃瓶,从里面拿出一片蜜巢大口吃起来。
蜜巢表面蜂蜡也是可以吃的,口感脆脆,咬一口蜂蜡,连带金黄色蜂蜜像果冻一般滑进嘴里。
瞬间甜蜜充满全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花香。
嘤嘤嘤!
熊崽围着李红兵嗷嗷叫,事实证明熊对蜂蜜毫无抵抗力,四条狼犬闻着香味寻来,摇晃尾巴。
“爸爸,你在吃什么?”安娜跑到李红兵面前,仰起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连带怀里的小金丝猴发出嘤嘤叫声。
囡囡没有直接说想吃,反而拿出崔姐当借口。
“火车叔叔,崔老师说我们要学会分享。”
分享?
做梦。
刚谁说我盖的蜂巢丑。
我很记仇。
李红兵背过身,继续大口吃着美味可口的熊蜂蜜。
“山杏姨,爸爸欺负人,打完你又欺负我们。”见状安娜跑到山杏身旁,拉着手摇晃撒娇。
“是啊,是啊!”
囡囡则拉住山杏另外一只手,同样摇晃撒娇。
怎么又提打人的事。
山杏脸色羞红,拉着俩丫头走到李红兵面前,一瞪眼。
“拿来。”
“拿什么东西…”李红兵故意装傻充愣。
山杏上前夺走玻璃瓶,抛出一记白眼,“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说完从玻璃罐里拿出两片蜜巢递给丫头们,“快吃吧。”
“山杏姨最好了。”
“谢谢阿姨。”
两丫头拍着山杏马屁,还不忘给李红兵做鬼脸,拿着蜜巢塞进嘴里,顿时眼睛甜成月牙。
“傻娃,这是你的。”山杏也没忘记眼巴巴的傻娃,把罐子里最后一片蜜巢递给他。
分完蜜巢,看到玻璃瓶里还剩些蜂蜜渣子,山杏往里面兑了些温水化开,给动物们倒了一点,唯独忘记自己。
哎,傻女人。
事事都想着家人,从不考虑自己。
李红兵接过空罐子,独自来到菜园,找到蜂王,“我再取点蜂蜜行不?”
嗡嗡嗡!
蜂王带他来到一处存储蜂蜜的地方。
刨开土,取出蜜巢折返回稻场。
见爸爸又拿回蜂蜜,俩丫头、傻娃还有动物们眼睛勐然一亮,围了上来。
“干什么?”李红兵表情变了颜色,眉毛向上挑,嘴却向下咧着,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
所有人停下脚步,忍不住打个寒颤,第一次见到爸爸生气会这么吓人,小金丝猴更是吓得跳出安娜怀抱,跑进仓库找熊妈寻求保护。
“哥,你吓孩子干啥。”山杏走过来,安娜和囡囡吓的躲到身后。
哼哼!
李红兵强压住心里怒火,伸手指着山杏,看向丫头、傻娃、动物们。
“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都这么私自,你们光想着自己吃蜂蜜,山杏姨呢?”
“做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洗狗窝,你们干啥了。噢,好东西你们吃,干活都让山杏做是吧!”
“一个个自私自利,坐享其成,家里那样东西是你们干的,还嫌弃这嫌弃那,尤其是你安娜,你以为有爷爷奶奶山杏姨溺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可以无法无天。”
“有好东西光想着自己,也不想想别人,我早就发现这个苗头,还以为你们慢慢长大就会改变,谁知道越大越过分,你们让我太失望了。”
李红兵训斥声,一句比一句重,一声比一声高。
孩子们和动物们纷纷低下头,尤其是安娜的眼泪一滴滴落到地上。
山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连忙抱起安娜对李红兵埋怨,“哥,你说啥呢,看把孩子都吓哭了。”
唉!
原本李红兵不想说这么重的话,可怒上心头,自己管孩子使用放养方式,导致孩子心里没有大小王,村里不少人找自己告小状,说安娜都快成小村霸,带着孩子追鸡撵狗,惹是生非,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
俗话说,养子不教害三代,尤其是女儿,如果没有好好教育的话,上害父母,中害丈夫,下害子女。
安娜学习可以差点,但品德必须要有,社会上诱惑太多,一不留神就会成为陷入其中。
顺道把动物们也收拾一顿,家里养的动物,李红兵一贯宗旨,来去自由,不约束不囚禁不暴力,就像五只黄喉貂,它们长大后就离开老宅,回归山林,还有白嘴和苍鹰,夫妻俩双双游历群山。
家里除了大花懂事,剩下一个二个跟心里没数一样,尤其是二黑和三灰这两个逆子。
“山杏阿姨,对不起,我不该自私。”囡囡一边哽咽一边站出来道歉。
“没事,没事。”山杏抱着安娜连忙安慰,安娜也凑到山杏耳边认错。
其它动物们也走到山杏面前低头呜咽。
道完歉,李红兵也不知怎么收场,稻场气氛一下冷下来。
就在这时。
手机响了,李红兵连忙接通,草草说了声马上过来,就挂断手机,“怀忠叔晚上叫喝酒,我晚上不在家吃饭。”
说罢,近乎逃离似的走出院子。
等站在大门外,李红兵重重松口气。
同样,稻场上所有人和动物也松口气。
“山杏姨,我错了,我会改的。”安娜搂住山杏脖子,轻声呢喃。
.......
李红兵难得一个人进村,赶着回家吃饭的村民纷纷打趣。
“狗司令,你手下兵呢?”
“幼,红兵叔这是微服私访,要不去我家喝两盅!”
“红兵叔,你家狗那么多,也给我整一条呗。”
被取笑,李红兵也不气恼,笑眯眯怼回去。
农村就这样,人家愿意主动跟你打招呼,就表示认可,要是不打招呼,见面就跑,说明人做品有问题,大家都不待见。
来到怀忠叔家,老远就看到怀忠叔家老二李友财站在门口候着。
李友财见到李红兵,连忙走下台阶,“红兵叔,你咋才来,叔辈们都来了,就差你,爹让我在门口等你。”
“你爹今有啥事,透个风!”李红兵笑眯眯问道。
李友财连连摆手,“我可不知道,有事我爹从来都不跟我说。”
见打听不到消息,李红兵走进院子,看到稻场上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菜,怀忠叔、铁柱、大奎、老根、水生、春生几人反倒坐在一旁抽烟闲扯澹。
“幼,正主可算来了,我饿的裤腰带都松了。”怀忠叔掏出烟上前迎接。
接过烟,李红兵低头瞟了眼烟盒,打趣道,“可以啊,李村长,都抽上红塔山,觉悟上升了。”
“哪里哪里,这是回来前,赵镇长给的,我不要,他非塞给我。”说着话,李怀忠脸上带着得色。
镇长主动发烟,这待遇,估计整个林区都没人享受过。
“红兵叔!”
“红兵叔!”
“红兵叔!”
...
其他人陆续上前打招呼,见所有人到齐,李怀忠连忙让大家落座,就在这时,李红兵和李怀忠同时走到主位。
两人愣了一下,不过李怀忠马上想起赵明国的叮嘱,脸上露出笑容,俯身在凳子上擦了擦,“友财刚从柴房拿出来凳子,连灰都没擦,年轻人做事就是湖弄,红兵,坐。”
李红兵也不客气,笑眯眯坐下。
怪我喽!
莫名背了黑锅的友财默默走进厨房。
在座都是人精,要说城里事情他们可能不懂,可农村长幼尊卑、面子里子的规矩闭眼都能背出来。
刚才那一幕,按说主位肯定是该李怀忠坐,一来他是召集人,二来是一村之长,管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特别是村里拿到草甸承包款后,地位更是直线飙升,就算李怀忠想做点不健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村里有不少留守妇女。
可红兵叔这么一坐,就说明李怀忠再牛逼,也得承认红兵叔的地位在村里在他之上,以后红兵叔说的话也在他之上。
“坐,都坐!”李红兵抬手示意众人。
等大家都坐下,李红兵看向左边的李怀忠,“怀忠叔,起个头吧!”
李怀忠拿起酒,先给李红兵倒满,然后是其他人,最后给自己。
拿起酒杯。
“也没啥大事,这不下午镇上信用社打电话,说村里今年分红钱到账,让我明天去拿,这可是几十万呐,咱们村只有红兵叔有车,辛苦大伙跟着一起去把钱拿回来,给大伙发了!”
分红钱回来了!
桌上众人高兴的眉飞色舞。
“明儿几点走,我早点起来。”
“有啥辛苦的,这是好事,发钱谁不乐意。”
“就是,谁跟钱过不去,红兵叔,明儿把傻娃也叫上,他力气大,扛得动那些钱。”
几十万能有多重,又不是金条,还让傻娃出马。
李红兵笑着表示没问题。
李怀忠抬手压了压,“分钱是一回事,还有个事,我寻思让村里也热闹热闹,你们去双沟村干架,打出咱草沟村威风,正好明儿发钱,就在村里摆大席,两个事一起办了。”、
“大席所有费用村委会出了,大家说咋样?”
又办大席。
这才多久,村里就摆了两次大席,第一次是找回红旗四个倒霉蛋,第二次是红兵叔老宅翻新,现在村委会出钱又办大席。
往前十年,加起来都没今年办的大席次数多。
日子似乎好起来了。
“办,当然得办,我同意。”
“我也同意,发钱了就该热闹热闹。”
“这是好事,自从红兵叔回来,咱们村越来越好。”大奎不轻不重的拍个小马屁。
“行,那就这么说顶了,明儿早让你们婆娘到村口稻场集合。福胜,拉两头猪,老根,你也拉三只羊,要搞就好好搞,别抠抠索索,喝酒!”
李怀忠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干!”
其他人包括李红兵端起酒杯一口闷。
接下来又到了忆苦思甜,吹牛皮时间,借着酒劲几个老爷们一边回忆从前苦难岁月,一边憧憬明天美好生活,说着说着,泪水流了出来。
李红兵把自己扮演成忠实听众,听着他们翻来覆去回忆无法释怀的往事,听到高兴处,端起酒杯走一个,听到伤感处,再端起酒杯走一个。
不知不觉,月亮升到头顶。
酒席结束,或许因为明天发钱,大伙酒喝了不少,但没人喝醉,约好碰面时间,各自摇摇晃晃消失在村巷。
李红兵回到家,此时院子里一片寂静。
如往日一样,一个女人静静坐在屋檐灯下,缝补衣服,等男人回家。
听到脚步声,山杏抬起头,把簸箕放到一旁,起身走到李红兵面前,闻着酒味,皱起娥眉,“少喝点酒,大半夜喝醉走夜路,要是摔跤咋搞,屋里留了热水。”
听着熟悉啰嗦声,像极了老娘唠叨老爹时的样子,李红兵借着酒劲嘿嘿傻笑,勐地拦腰抱起山杏,大步走向卧室。
山杏惊呼一声,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羞红着脸紧紧搂着红兵哥的脖子。
大花带着狼犬们默默退回黑暗中,三只闹腾的熊崽想跟上去看热闹,半途被熊妈吼住,一熊一个巴掌,拍进窝里。
一夜无眠。
清晨,天边泛起微微白光,澹澹薄雾笼罩草沟村。
李红兵小心翼翼把胳膊从山杏脑袋下面挪出来,轻微动静吵醒山杏。
“哥,起这么早出发,我给你做早饭。”昨晚恢复空隙,山杏知道李红兵今早要去镇上,撑起疲惫不堪的身体,胳膊一软倒下来。
李红兵嘿嘿一笑,对于自己的战斗力相当满意,低头在山杏额头轻啄一下。
“不用,大奎说带有早饭。我们早去早回,你再睡会,晚点去村口稻场帮忙。对了,今天做大席的菜我们家包了,让烟袋叔送一下。”
山杏点点头,疲惫的打个哈欠。
走出卧室,傻娃刚从菜地回来,这几天橡树蔬菜大上市,收菜时间提前一个小时。
“傻娃,走,跟我去镇上一趟,大花也一起。”
李红兵招招手,带着傻娃,大花骑上三轮摩托离开老宅。
到达村口。
大奎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看他们手里提着铁锹,腰间挂着柴刀,李红兵一脸无奈。
又不是去干仗,带家伙干嘛?
大奎递来早饭,“红兵叔,这是桂凤烙的饼子,还有咸菜,热着呢。”
李红兵接过烙饼,分给傻娃大半,就这咸菜匆匆吃完。
拉上一车人驶出草沟村,消失在薄雾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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