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元明白小芸儿的这种执念后,不再尝试着带她离开了,至少在短期内不会再尝试。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吧,她愿意和自己走,当他在她心中的分量超越那些执念的时候。
可谁知道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在几个月后,也许一年,再也许,她永远都会留在这里。
还是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吧,新家远远不够完善,有许多需要修补改进的地方。
京元回到超市内,把他所需要的米袋扛出来。
那些空气包装的米已经发潮生霉了,真空包装的米不多,保存完好的一共9袋,都是10斤装的。
一共90斤的大米,如果他一个人食用,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内想必是不必为食物发愁的。
也不需要配菜,反正他吃不到味,吃啥都一样。
当然只有这么一点食物储备,肯定没法放心。
就像是一个打工仔一个月只花2000,可如果银行卡里真的就只有2000,难免会心焦烦躁。
虽然南郊区的土壤环境看起来可以种菜,但是马上就是冬天,就算种下也不会长出来。
食物有多少就拿多少,他是绝对不嫌多的,只不过暂时就只找到这些。
把九袋大米扛到超市外面,他思考起该怎么运输。
如果骑自行车,一次性只能载两三袋大米,最少得来回三次才能运送完,起码得花三個小时。
走路,他倒是能扛着九袋大米走,不累,大概一个半小时能走到加油站,但是走路的速度太慢,扛着这么多袋大米,没办法跑起来,一旦丧尸群被吸引过来,把路堵住就麻烦了。
它们会胡乱抓动咬动身边正在动的、发出声音的物体,不管那是不是同类。
到了那时,京元只有一个选择——抛弃大米,独自跑路。
保险起见,还是用自行车运送的好,虽然花的时间多,但重在安全,时速快,不会被丧尸追上。
看一眼腕表,下午2点,得在天黑之前回到别墅区,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得开工。
到了说告别的时候,京元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做熟悉的动作。
小芸儿走过来牵住他的手,这一次她似乎不愿意京元离开,想让他留下来。
京元摇头,表示不行。
她没松手,攥的有些紧。
京元继续摇头,表示我真的不能留下来。
他不可能住在顺祥超市,他和小芸儿的生活方式是截然不同的。
他不能留下,那么就只有让小芸儿跟他走,可事实证明她不会跟着自己走,两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情况一时间僵住了,小芸儿一直不放手,哪怕京元一直摇头。
这次她就没前两次好哄骗了,真要说起来,前两次京元都是糊弄她偷偷溜走的,也就上一次离开得到了她的许可。
京元拉着她坐下,心里想怎么才能弄个金蝉脱壳。
可忽然背后一阵毛骨悚然,“蛇”感知危险的直觉,在对他发出疯狂的警告。
他猛地回头看,小芸儿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他的身后,无声无息,藤蔓的尖端指向他的后颈,那里生长出一根尖刺,从花骨朵里长出来的尖刺,眼看就要插入他的脖子。
恍惚间想起在哪里见过一样的尖刺,在小芸儿的傀儡上,在那两只一男一女、扮演着她父母角色的丧尸脖子上!
这是小芸儿控制那些丧尸的手段,她这是怕自己一下又溜的没影,想把这根尖刺插进他的脖子里控制他!
这尼玛,谁知道被这根刺插入身体,还能不能保持自我意识!
京元一下跳起来,在那根尖刺朝他刺出之前躲开。
小芸儿歪歪头,似乎不明白京元为什么要躲,她站起来,伸出手,那条藤蔓躺在她的手心,花骨朵绽放,将那根细长的尖刺吐出来。
她握着刺的后端,朝着京元缓缓走来,甚至举起手,想亲手把刺扎进京元的脖子。
京元感觉汗都要流出来了,如果小芸儿执意要扎他的脖子,他是绝无可能躲开的,他早已见识过那些藤蔓的速度与力量有多强大。
小芸儿走的不紧不慢,看不出她内心的想法。
京元这才发觉他想的太天真了,以为自己能琢磨清楚小芸儿的一举一动,可殊不知,她的思考方式已经不是人类的思考方式。
或许他不该妄想和一个非人的生物建立羁绊,习性和思考方式的不同,注定会发生这种事情。
逃走么,如果此刻逃走了,他恐怕再也不会回来...
可忽然想到小芸儿在那堆污泥里拼凑水晶球的画面,想到她抱住自己,牵自己手的瞬间。
她真的对自己有很大的恶意么?
应该没有,她只是想让自己留下来陪着她,她只知道被刺扎了的家伙,会听她的话,所以想用这种方式留下京元。
必须要让她明白,如果她将那根刺扎入京元的脖子,就会发生和那颗破裂水晶球一样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怎么让她明白?她听不懂自己的话,难道拿自己的生命去赌博么?
京元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小芸儿每靠近一步,他就后退一步,同时不断地摇头挥手,表示拒绝。
唯有用肢体语言的方式告诉她:“不可以”,“我讨厌这样”,“把那根刺拿开”。
在他的心理防线崩塌之前,小芸儿停下了,她终于看出来京元对那根尖刺的抗拒,把刺扔掉。
她看着京元极力抗拒的样子,所有的藤蔓都蜷缩到背后收起,站在原地,不再朝京元逼近。
接着,她拉开了距离,回到了超市的门内,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远远地注视着京元,像是犯错的小孩子在偷偷看大人的脸色。
京元有种虚脱的感觉,手指微微颤抖,死神,或许就在刚才与他擦肩而过。
而事件的始作俑者,那还躲在门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长长地舒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良久,他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想没必要那么怕她,她只是太不成熟了,加以教导,一定能让她懂得“约束”。
他隔着门,朝着小芸儿伸出手,那双好看的眼睛眨了一下,下一秒,冰凉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京元迟疑一下,摸摸小芸儿的额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画画。说是那么说,他真的还是有点后怕,必须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他在纸上画小人书,画里的小人在被尖刺扎到之后,下一页直接从中间裂开,像是玻璃一样碎了一地。
他用这种夸张的方式,警告小芸儿。
看起来她懂了,当她看到那一页的时候,她呆了十几秒,回过神后非常小心地触碰京元一下,然后扑入京元的怀里,上下抚摸,像是在查看他身上有没有裂痕,仿佛生怕他变成画里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