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豹正交谈之时,那石室门口处的禁制灵光光幕中挤进来了一个偌大的蟒首,蛇信吞吐不定,紧接着那十余丈长的蟒身游曳了进来,蛇盘而起,半身挺立。
而后只见室内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丝黑红气息缓缓地没入了蟒身鳞甲之下,泛起了微光。
见此,曹魏轻拍了下肩上的黑豹一下。
那幽云瞬间明白了过来,迈着优雅的步伐朝着柳烟走去,而后张开那犬牙交错的嘴一口咬住了那蟒尾,将其拖了出去。
蟒鳞在地上玉砖上摩擦着,留下了一道寸深的刮痕。
而石室中只留下了曹魏一人,他用御物之术将手中的纳瓶托起在身边,而后左手拿着那乌木小人模样的同灵尸器,放在了丹田处,那右手则两指竖起并合,点在了眉间处,闭目轻念起了那《太阴炼尸法》中的控尸法咒。
此法用的是那大荒神朝时期所通用的修行古语,因年代久远,极其拗口难懂,且仿佛天生带着一种祭祀之感。
随着法咒念起,伴着法力运转,那乌木小人体表处浮现出了一条条的红线,将其三关九窍尽数勾连了起来。
待法咒悉数念完,曹魏在那乌木小人眉间滴了一地指尖血,而这时那尸妖忽然睁开了双目,其中眼白无童,忽然间整个眼眶中充斥着犹如蛛网般的血丝,朝着那眼球最中间处不断地收缩着,看起来有种像是要聚拢在一处的趋势。
只不过尸妖似乎生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口中发出沉闷的嘶吼之声,响彻回荡在石室之中。
一道道血煞气柱从潭中急蹿而起,化作了一颗颗狂摇乱摆的血色骷髅头在半空中撞来撞去,伴随着阵阵嚎厉鬼叫声。
见此,曹魏心念一动,那纳瓶中狂涌出一道血柱,在半空中一卷,将那数十颗骷髅头全都淹没了进去,随手倾落而下,悉数从尸妖那青紫光滑的天灵盖中灌注进去。
做完这些后,他将这仍喷涌着血水的纳瓶留了下来,而后将手中的同灵尸器收进储物带中,转身神色不变地走了出去。
随着衣袖一拂,布在石室外的《太阴炼尸大阵》便完全激起,隔绝内外。
而在室外那大厅之中,幽云已隐没着一处阴暗的角落中,双眸泛着绿光。只不过这条彩鳞蟒正在那白玉砖铺就的地板上来回地翻腾着,似乎在闹着脾气。
不过当曹魏走过来后,它瞬间便安安分分了起来。
“血煞虽能让你在短时间从二阶中期突破二阶后期,不过也折了你的潜力。下一次要是还这般闹腾不听话,小心我将你剥皮拆骨,明白了吗?”曹魏从袖中取出了锦帕,一边擦着手,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
闻言,柳烟顿时蜷曲成一团,连连点头。
当然,此话不过是在吓唬而已。
这条彩鳞蟒天生御鬼血脉神通,早先曹魏手头上并没有多余的修行灵物,故而托夔叔父带回宗门代为培养。
如今柳烟早已上了宗门霞光老祖的名单上,乃是为了今后防备或是对付丰山鬼蜮中的那位鬼君所用,已不是曹魏所能自行决定其生死。
如它这般身具御鬼血脉神通的灵兽,在青霞宗中还有几头。
只不过它们还只是二阶的修为,其神通威能还远远不足以那些金丹或是元婴期的鬼物造成什么影响。
若是想要起到作用,除非是这些灵兽哪一天进阶到了金丹后期,方能对霞光老祖起到几分帮助。
修行界中,炼气尚有可能死于凡人先天武者手中或是军队围剿之下,而筑基修士要是疏忽大意,也有可能死在那炼气修士手上。
只不过到了金丹期之后,纵然只是个法修,但无需施展半点手段,仅凭着这经过了天劫劫雷淬炼过后的肉身,也能在千军万马之中信步而行,蝇虫不落,刀剑不伤。
至此,这些真人已然超脱了世俗凡人所能想象的极限,那就更不用说再往上的元婴真君。
在元婴修士这般层次的搏杀之中,除非凭借着早先布下的大阵,多位真人在联手下才能堪堪自保。
“主人,那尸妖祭炼的如何了?”隐身在阴暗之中的幽云问道。
“我已施法解开了此尸天门与明堂两处要穴,待其吞食血煞,再看那泥丸之中能否蕴养出一丝灵智。若成,便可开始以《天煞炼尸法》将其祭炼成天绝魔尸。这段时间你且在养尸室外看着,一旦发现有何异常之处,便以催动血契通知,我这边也会时时刻刻注意同灵尸器的异动。”曹魏不急不缓地说道。
“主人放心。”幽云说道。
“我且出去一趟,尹椿此人闭关修行向来不过十天半个月而已,我若是在洞府中待了太久,反倒是会让人起疑。”曹魏笑道。
说着,他施法祛除了身上沾染的尸煞气息,而后又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这才朝着洞府外走去。
此刻天上那日头已过了三杆,山中天气清爽。
曹魏走下了台阶,沿着碎石路朝前走去,而后负手在背顺着山中青石长阶缓行。
至山麓处时,他耳朵忽然微动了一下,风中传来的流水声还有那如铃般清脆的美人笑语。
待循声而去,曹魏通过了林间小道,来到了一处由潺潺山泉流水汇聚而成的清潭前。
这潭水极浅,只刚到一人胸前处,水清见底。
而在谭边的青石上,散落着一件件罗裳,其中还夹着各色花样图桉的肚兜亵裤。
那琴棋书画等十二位正值花样年华的仕女在水中嬉闹。
当曹魏走近之后,众人并无受到惊吓,反倒是一个个欣喜地从潭中跑了过来,直叫一个梅花落雪,花枝乱颤。
“奴婢拜见主人。”众多仕女列成了一列,在谭边青石行了一礼。
曹魏来回扫视了众人,而后俯身捡起了脚边一件鸳鸯戏水的肚兜起来,缓声说道:“此物是何人?”
闻言,一位琼鼻挺秀的仕女出列了半步,纳福行礼道:“回主人,此物是奴婢所穿。”
“你叫什么来着?”曹魏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奴婢贱名知书。”仕女低着头,急声回应。
话语未落,或是因为谭边青石生了些青苔,曹魏滑了一跤,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正好搂住了那仕女堪堪一握的光滑腰肢,两人同时摔进了潭水中。
见此,其他仕女顿时慌乱了起来,急忙入水救人。
只不过曹魏忽然间不识了水性,双手在水中胡乱地抓着,找寻那着力处。
一时之间,这方原本平静的清潭波涛翻涌,水花四溅。
如此过了一两个时辰,等将近午时时候,曹魏反复试探了潭水深浅后,才想起了自身原是筑基修士,而后神色自若地飞到了潭边。
而刚才为了救人的那些仕女早已是筋疲力尽,但见曹魏身上的衣裳湿透了,顾不得多作休息,便过来侍候了起来,有人为其脱下了湿衣,有人取来了干爽的方巾为其擦拭了起来。
待差不多后,曹魏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衣裳和靴子,刚一取出来,就有仕女将他手中的衣物接了过去,侍候起了穿戴。
不过片刻后,先前落水的人又恢复成了一副正人君子,谦谦儒雅模样
“你等休息去吧,莫着凉了。”曹魏缓声说道,而后朝着山门走去。
待出了那一层澹澹的灵光禁制后,他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别院中神识传音了一声。
十余息后,一位髯须大汉便衣衫不整地牵着踏云兽车跑了出来。
至曹魏面前时,阮大童有些拘束地说道:“小人拜见尹仙师。”
“把脸上的胭脂唇印擦一擦吧。这段时间,在尹某这里待着可还习惯?”曹魏从袖中取出了一方锦帕扔了过去。
“这半个多月来,是小人这一二十年来最舒坦的日子,小人也不怕尹仙师笑话,您出门次数不多,我这没事做,还有灵石拿,天底下这种好事不可见了。”阮大童咧嘴笑道。
他接过了锦帕胡乱地擦起了脸,而后两三下间将衣襟整好,又提了下腰带。
做完这些事情后,此人才将手中的锦帕给递了过去。
“你自己留着吧。我看你倒也不是没事做,龙精虎勐啊!”曹魏笑了一声,而后登车坐进了车厢中。
“这不手头上刚赚了点灵石,寻思着总要花了去。小人没有灵根资质,如今又已是先天武者,想要成为那大宗师一般的人物,也静不下心来磨炼武艺。这想来想去,倒还不如买几个侍妾,要不然就这样干等着仙师,岂不是等同于出家念佛了。”阮大童侧坐在了车前辕座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起了鞭子甩了两下。
只是他又皱了下眉头,摇头说道:“是小人说差了,以前小人也载过那些光头,这些仙师老爷对于风月之事可是样样精通,也不知道他们念的是什么经,修的是什么佛?”
“佛法自然是导人向善,只不过所修之人各有善恶而已,所谓修持,不在庙中,只在个人心中。”曹魏缓声说道。
此话乃是他身为散修时,在那苍山坊市中结交的同道好友白云僧人提及过了几句类似话语,并非原话。
在坊市知味酒肆中,他可是将那老板娘如此美人视为骷髅。
两人欢好之时,曹魏正好路过此店,进去打了一壶五鞭酒,曾隐约听到此人说过:“只要心中持戒,那小僧便不算破戒。小僧乃是出于善心,行布施之举,老板娘你着相了。”
而昔日在幽云大泽中,天魔门、无念寺、百花谷三派弟子围攻他与鲁载、方明三人。
只不过这三宗弟子心思各异,不说通力配合,还有些自缚手脚的感觉。
那次交战中,天魔门的修士被其他两派弟子给顶在了前头,做了敢死先锋。
至于与之有过几分交情的白云,当时已是筑基初期修士。他在人群之中,当见识不对,便寻了机会先一步遁走。此人滑不熘秋得像一条泥鳅,不止会打洞,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是一流。
“仙师此言倒更像是得道高僧,不知仙师是要去何处?”阮大童笑道。
“昌海商行名下的清源府邸,知道在何处吧?”曹魏说道。
“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在小人脑子里,每一家每一户,只要他们没换地方,尹仙师只要说个地名,小人立马就能想起来,您坐稳了。”阮大童笑道。
“走吧。往后这得道高僧可不能随意乱说,要是让他人听到了,还以为尹某张狂无状。”曹魏随口吩咐了一声,而后躺在了车厢中的锦榻上闭目凝神。
在修行界中,得道高僧可不是能随口乱说的。
要是佛修之辈,没有个元婴期的修为,那要是便自诩如此,那只会贻笑大方。
当然真正慈悲为怀中的佛修,也不看重这些浮名。
“小人这嘴上总把不住门,往后一定注意。”阮大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
只不过曹魏并未回应半句。
……
……
半个时辰左右,踏云兽车缓缓地停在了一处占地十余亩的园林别院那朱红大门前。
“尹仙师,清源府到了。”阮大童轻声说道。
闻言,曹魏从车中走了下来,而后在两位青衣小厮的迎候下走进府中。
刚一进去,他就看到一位中年修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行礼道:“晚辈前院管事柴怀拜见尹前辈。”
曹魏并未见过此人,但也没对此人认识自己而感到奇怪。
毕竟自从成了昌海商行符师后,那丘昌海只怕早已经他的面目相貌传遍了全商行上下。如此一来,自然免得有不长眼的家伙刻意怠慢为难。
“免礼,丘会长可在府中。”曹魏语气澹澹地说道。
“会长今早和其他商行的会长受城主召见,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尹前辈不知有何事,晚辈代为通禀。”柴怀恭声说道。
“不必了,尹某也没有什么要事。陈道友可在?”曹魏缓声说道。
“陈前辈等几位符师正在府中。”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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