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对那瘟病还有清晰的认知吗?”
“想不起来了,好像认知里缺了那一小块,有些难受。”
中年男人目光追随着异调局调查员递给了他短暂拿了下,又再收回去的项链。
那项链的模样是他第一次送给他妻子的礼物。
虽然他清晰地知道,这肯定不是同一样东西,多半是这件能敲除记忆特殊物品一些特别的地方。
但他的目光还是一直落在那项链上,直到异调局的调查员将它重新收回保存箱,保存箱隔断了视线,他才重新抬起头。
再听到调查员的话,他感受着变化,再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身上,
身上一切完好,看不到任何不正常的变化。
脑海中还记得事情整个过程,记得特殊瘟病的存在,记得他妻子的身亡,
但仔细去思考那特殊瘟病带来的病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细节,不是正常的记忆模湖,
就是戛然而止般,清晰地缺了那么块,
让人止不住去追寻思考,但就是没有记忆,格外难受。
“时间会抹平很多东西,过段时间过后,这种难受就会缓解,适应这种记忆缺失了一块的变化。”
“嗯……”
中年男人点头,目光忍不住再往那收着特殊物品的保存箱望了眼,
那件特殊物品拿在手上的时候,会让他翻腾起很多久远的记忆,其中不少属于他妻子。
而那样特殊物品的模样,那条真正的项链在他妻子身躯崩溃的时候依旧在她的脖颈上,已经随着他妻子身躯崩溃同样消失了。
“……那行,你可以在这儿待一会儿再离开,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这位调查员提着保存箱就要转身离开。
“……我能不能加入你们?”
顿了下过后,中年男人出声问道。
这位调查员顿住了脚,转回了身,
“你想成为调查员?”
负责给这些编外能力者驱除瘟病详细认知的是一位精英调查员,反问了句过后,又再接着说道,
“目前异调局的确很缺人,需要处理的特殊事件和扭曲怪物多,而调查员少。我看你应该服用过不少次魔药,你愿意去应对那些扭曲怪物,我们自然欢迎。”
说着话,这位精英调查员顿了下,
“不过,有些客观的情况我不知道你是否真正清楚,需要再向你讲一遍。对于调查员来说,优待很少,牺牲很多。前段时间局里统计过,调查员从加入异调局到牺牲,平均存活时间不到两年。也就是说,从加入异调局开始,作为调查员你就被判了死缓。”
“而且,这是平均,不是一定你就能够活到平均存活时间,可能下一次你处理某起特殊事件,扭曲怪物的时候就会牺牲。”
这位精英调查员很平静地叙说着这件事情,事实上基本编外能力者都有备桉,
而在备桉的时候,异调局都自然询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加入异调局,只不过当时肯定是拒绝了。
现在在想加入,自然是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
“加入异调局前,遇到特殊事件,扭曲怪物,你大可以躲避逃离,再通知异调局的人处理。加入异调局过后,你就得主动去找寻这些特殊事件进行应对。
趋利避害,趋生避死是人之常情,但加入异调局你就得‘找死’。
如果你是因为这次特殊瘟病,想要提升实力,或者说遇到类似的事情能够得到应对和解决。我建议你放弃,这次特殊瘟病,异调局调查员死的人同样很多。而这样的事情,调查员遇到的可能也大很多,或者说是必然的。”
说完了话,这位精英调查员顿住了动作,只是望向这中年男人,
旁边另一位调查员和这位精英调查员对视了眼过后,伸手将特殊物品拿走,继续忙碌起来。
留这位精英调查员和这中年男人继续交流。
“呼……”
中年男人沉默了阵,目光从带走的特殊物品上挪开,
长吐了口气过后,平静地说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只不过是想通了,要是异调局也失败了,我到时候又能怎么办。”
“秩序的崩塌会在异调局全部牺牲后面。”
精英调查员回答了句。
中年男人停顿了下,沉默了阵过后,又再说道,
“我妻子死了,受到特殊瘟病的影响,在她失去意识过后,我仍旧不死心,给她服用了魔药。但最后也没能起作用。”
“以前我有个家庭,有许多顾虑。现在,我还有个孩子,我想出点力量,让我孩子还能存在一个还算正常的环境中。”
“假如你孩子也死了呢?你还愿意做调查员吗?”
精英调查员再问了句,
中年男人沉默,很久都没能给出答桉,
最后只是抬起头,给出了一个不是答桉的答桉,
“如果我的儿子,我的亲人都死了。我活着的意义也不大,作为调查员牺牲是最好的选择。”
“欢迎您加入异调局。”
“现在我们是同志和战友。”
精英调查员伸出了手。
“谢谢……”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中年男人道了声谢,
然后又有些沉默。
脑海中许多杂乱的思绪,想起他妻子孩子,想起之前。
其实他相对许多编外能力者来说,已经很幸运。
幸运的服用成功一次魔药缓解了特殊瘟病蔓延的时间,
幸运的,他所在地方距离望安市并不远。
大多数没有在望安市和周边的能力者,如果不成功在来到望安市之前,服用成功一次魔药,根本就坚持不到这里。
而不少,甚至可以说是多数编外能力者都死在了服用那次魔药的时候。
“现在调查员人手严重缺少,你可能之后就要作为调查员执行任务。如果你觉得自己信念不够坚定的话,异调局里有可以坚定,或者说固定信念的特殊物品。维护秩序,守护平常是异调局所有调查员共同的信念,这是所有调查员都知道的事情。
不过那种特殊物品有时候也不定有用,在受到一些强大怪物污染的时候,自己的信念可能稍有用一点……当然,大多数时候都什么都没有用。
面对一片汪洋,一滴水再说什么信念坚定没有意义。”
精英调查员再说了不少话,然后大概也是注意到中年男人刚才对那特殊物品的格外在意,
就再多解释了句,
“刚才那样特殊物品,除了敲除特定记忆的作用。有个特点,就是会让你看到的它是个熟悉的东西,每个人的认知里,那东西都不懂。像在我眼里,它就是本书。小时候我很喜欢的一本书,还一直诱导着,蛊惑着我翻开它。如果我真得翻开,就会触发这特殊物品更严重的副作用,扭曲我一切认知。”
“不过,它怎么像记忆里某件东西,都只是表现而已,实际上它就只是特殊物品。我们记忆里那样东西,就只存在久远的过去。”
“嗯。”
中年男人点头再应了声,收束了些思绪。
他准备向异调局说一下,关于他感知到的‘死亡’。
“你现在可以取一个代号,作为你的调查员名字,他会伴随着你到牺牲。”
“就叫……蔽吧,荫蔽的蔽。”
“行,蔽调查员……那你在这儿先等待一会儿,之后会有人将必要的东西给你,然后和你一起行动的会是一位精英调查员。”
“嗯……同志。我服用的魔药是‘寒冷与死亡’,我感觉,‘死亡’好像正在靠近。就是我魔药指向的源头,那位伟大……”
“我们知道……如果你有更详细的认知,可以将这些信息详细记录下来上报。”
他已经服用过很多次魔药,加上这次,已经足足六次,
如果不算总服用魔药次数,仅仅考虑主要魔药服用次,
他都已经摸到异调局中高级调查员的门槛。
而这次魔药服用成功过……虽然他依旧没掌握到魔药中,那和死亡相关的力量。
但他好像对死亡有了更多的认知和感知……
死亡是一切的归宿……死亡是自然而然的走向,靠近……
“好。”
中年男人,也就是蔽调查员点头应了声,
然后看着这位精英调查员转身离开,出了这间屋子去忙碌起来。
他则是在这静静等待着。
……
“辰调查员,气象监测部门和监测部门反馈,监测到前两天开始,多地区,地表河流水流量都在快速枯竭,地下水在以一种超出常理的状态往地下更深处渗透消褪。监测部门形容,大部分地区的河水,地下水就像是杯中的水,杯子漏了洞,在朝着未知的方向泄露。
同时也有不少地方水源受到不合理污染,严重污秽,无法使用。
另外,有许多地区监测到地质活动异常频繁,也有极少数区域可能有洪水泛滥风险。”
老辰正在往一处需要他参与处理的特殊事件位置赶,路上收到了监测部门的再次汇报。
“分析部门怀疑,这是污秽与瘟病的降临,在概念性上的体现……可能就是世界受到瘟病影响的体现。我们的世界得病了。”
“……嗯,我知道了。”
老辰顿了下,然后应了声。
再拿出那部专门用作神启组织联系的手机,
将相关信息也按照之前的约定通报给了神启组织。
“老辰:启示先生,我们监测到一些气候和地理上的大范围异常。我们怀疑是瘟病在整个世界概念性的体现。
老辰:不知道贵组织或者启示先生是否有更多相关信息。
启示:污秽与瘟病已经降临了,她带来的疾病会是一种持续性的影响,再概念性上,实际上,疾病并不会因为现在贵局的举措而消失。
启示:她会是一个持续的过程,会一直存在。直到世界的死亡,再一切归于终焉。”
启示回复的消息,让老辰心底发沉。
不过这也是异调局预料之中的事情。
污秽与瘟病的存在并不会因为异调局解决了一种出现在调查员和能力者范围内的特殊瘟病就消失。
污秽与瘟病就像是死亡的先兆,她会缠绕在整个世界这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身上,
期间会冒出来不同的病症,直到这个名为‘世界’的病人在一切意义上死亡。
“老辰:谢谢启示先生给予的提醒。这个过程持续,我们也会持续想办法应对。
老辰:希望贵组织有什么信息也能照常给我们共享。
启示:当然。”
和启示交流完,老辰再放下了这部有些特别意义的手机。
异调局作为秩序的维护者,在‘世界’这个病人彻底死亡之前,
一次次应对每一个在这病人身上出现的病症,就是异调局的职责所在。
“如果普通人生病了,我们就给普通人治病。调查员病了,就给调查员治。如果整个世界病了,我们就给整个世界治病。”
“我们是个医术不太高明的医生,就头疼治头,脚痛治脚好了。”
“如果缺风,就刮风,如果缺雨就下雨……天气冷,就让阳光更炙热一些,天气热,就把温度带走一些。”
“有灾咱们就救灾,有难咱们就救难,有病就给她治病。”
老辰说得很平静,然后对旁边位精英调查员出声再说道,
“通知各高级调查员,电话会议。”
“好。”
……
“哗啦啦……”
“程叔,去医院看上病没有啊……这么大雨,要不先避下雨再走吧。”
LN市,县城下的村落。
早上说要去县城里吃吃新药的老人,才中午就从村外回来了。
天阴沉沉的,正下着漂泊大雨,乌云中不时电闪雷鸣。
老人骑着那辆三轮车,冒着雨,蹬得飞快,一点看不出年迈乏力和有风湿的模样。
路边院子过去,开着堂屋门开屋檐下垂落雨水的中年妇人,看到了回去的老人,连忙招呼。
“看到了啊,看得比我想得还快,去的时候还排着好长队呢,结果还没到中午呢,就看到我了。”
“药也是真好啊,吃了我感觉浑身都有劲一些了,这个风湿好像也没了……这会儿我淋着这个雨好像没感觉太凉飕飕……”
那老人干脆就在院子边的路上停了下来,
“哎幼……程叔你这儿身体好了,也不能搁这儿雨里淋着啊。”
中年妇人看着,赶忙拿了把伞打开,过去拿伞给老人遮了下。
“嘿……本来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没下雨呢,哪知道走到半路上就下这么大雨……早上还说天要旱了,结果就下这么大的雨,田里估摸着也不用浇水了。”
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我走到路上,淋了雨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干脆就骑快点,早点回去了。”
“谁说不是,早上还看天气预告说没雨呢,转眼就下雨了,这怕是春雨来了……程叔你要在这儿避会儿雨再走,这么大雨。”
“算了,算了,就这么几步路了。多的我都淋雨过来了,就这么点路就不耽搁了,不如回家换洗换洗。”
“那行……那程叔你可赶紧回吧……这伞给你吧。”
“不用,不用,都湿透了还打伞干什么,拿着伞我骑车反倒不安全……”
再摆了摆手,老人就骑着三轮车赶紧走了。
中年妇人望着走远的老人直摇头,转回头,撑着伞,再往着路那边的河里望了眼,
这么会儿,河里的水都涨起来了不少,
这下好,不用担心河里水少了,
田地里也省事了,这遍雨就替了田里过水了。
只是希望别下那么久就好。
中年妇人再望了眼,就回了屋。
回了屋去厨房继续忙活着午饭。
等一家子坐到桌边吃饭,就发现屋外的雨水慢慢也停了。
“这雨下得可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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