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开关被按下，灯光将客厅、餐厅、走廊依次照亮，姜恋带着徐夏第二次来到这个公寓。
“这你的拖鞋，北边那个屋等我一会。”
和上次来不同，这次姜恋给他准备了一双新拖鞋。
“我去准备一下。”说着，她把肩上的包挂起，自顾自去了盥洗室。
确认大门已经关好，徐夏打量着公寓的布局，上次来这里只是在客餐厅里逗留了不到一小时，这次得到允许进入内部，他才看到这套公寓有居然有三个卧房。
房租肯定不便宜，姜恋一个人住会不会太空了？
站在卧房门口，徐夏偷偷观察。
南侧这间卧室的床上，被子没叠，衣架上挂着姜恋的羽绒服围巾等衣物，显然她就住在这屋，徐夏没有细看。
两分钟后，沿着不长的走廊再往里走了几步。
另一个南向的房间改成了书房，有条格纹小毯子搭在人体工学椅的扶手上，红木书桌一侧，是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柜，上面摆放着一本本法国文学名著：《茶花女》、《基督山伯爵》、《巴黎圣母院》、《小王子》、《运动康复学》……
嗯？
徐夏走近一看，还有《人体解剖学》、《功能解剖学》、《康复疗法评定学》、《有机化学》、《人体及动物生理学》、《运动营养咨询师》、《运动营养指南》……
有些属于生物与自然科学这一专业的书籍，有些明显不是。
桌上还有个笔记本电脑，旁边封底朝上放着本书，徐夏走近了翻过来一看，是本《人体运动学》，他随手翻了翻，看到已经有大半本做过了记号、标记。
看来，姜恋非要强调她是理疗师不是按摩师傅，大概就因为学了些理论知识吧。
从书房出来，进入对面的北边屋子，稍显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两张床，一张没有铺盖，另一张也没有铺盖。
区别在于一张是普通的床，一张是按摩美容理疗专用，旁边墙上挂了张人体肌肉解剖图。
这时姜恋换了双粉色熊猫棉拖鞋，一手拿了块热气升腾的毛巾，另一手提了个圆头小木锤走过来，看他傻不愣登的站在房间里，便一指理疗床：“把外套脱了，趴那里呀。”
“你真的要亲自上手吗？”徐夏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脱下羽绒服放在一旁，这件衣服还是圣诞节时两人一起去商场买的，当一个人的生活中被另一个人占据越来越多的比重时，是不是两个人的生活就快要重叠在一起了。
“那用脚？”姜恋白了他一眼，理了理耳畔的发丝，“怎么，还是不相信我的水平？”
“没有，就是……怕你太累，我……我有点过意不去。”
“哼~知道就好！”
“其它衣服不要换吗，穿太厚能按动吗？”
姜恋面色一红：“给你一分钟时间。”
她说完转身就走，溜到餐厅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因为去基地太早没吃晚饭，又担心呆会儿没力气给徐夏按，姜恋只好先撕开包饼干垫垫已经开始抗议的肚子。
再回到北边卧房，徐夏已经换好短裤短袖老老实实趴在理疗床上了，公寓里的暖气虽然供的比较足，但室内温度也不足以只穿短袖，姜恋想了想，返身到书房把格纹毯子拿了过来。
看着几乎铺满了整张床的健硕身躯，姜恋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当了，明明买的是两米长70cm宽的理疗床，为什么徐夏往上一趴就显得床这么小巧呢，商家虚报尺寸了？
还是说，这家伙太大坨了？平时没看出来呀！
姜恋两手虚拢，偷偷比量了一下徐夏的大腿围和她的腰围，好像差距不是很大！
再比了比徐夏的上臂和她大腿，谁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原本姜恋还打算锤完之后亲自上手，这下是彻底放弃了，只怕手指头按断徐夏都没有反应，她又去书房一趟，再拿来几样理疗器具。
“你拿绳子干嘛？”徐夏害怕地问。
“你腿粗的跟原木一样，我哪能扳得动，等会你自己拿绳子拽吧。”姜恋说着，把毯子盖住徐夏上半身，热毛巾敷在小腿上，抬手就是一锤，砸在了毛巾上。
“这个力度轻了还是重了，疼还是酸，有没有感觉？”
“啊~~”
徐夏脸埋在椭圆孔洞里，被捶得身体一挺，双腿绷直，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随后他整个人又松弛下来，说了句：“就是这样，好酸！”
声音从床底下传上来，似乎怪怪的，不过姜恋也没多想，放松了点力度，又是一锤砸下去，一下接着一下，砸的徐夏像个蛆一样扭来扭去，嘴里哼哼不停。
每砸一下，姜恋嘴里就念叨一声，似乎在计数。
“80！80！80！80……”
两边小腿各捶了十几分钟，徐夏才渐渐适应过来，安静了许多，姜恋伸手捏了捏他小腿上的肌肉，皱眉说：“也太硬了吧，跟木头一样，缺乏应有的弹性，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受伤的。”
“啊？这么严重了吗……”徐夏连忙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你先不要再增肌训练，每天只完成训练课的内容就好，等身体恢复过来，我再找人给你重新定制一套新的体能训练方案。”姜恋放下木锤，换左手拿了个狼牙滚轮，在徐夏腿上滚来滚去，尽力舒缓他死板的肌肉。
“不要练肌肉了？”徐夏还有些担忧，“那对抗方面……”
“我查了资料，对抗能力的高低涉及到体量与肌肉量，力度和速度，灵活性及协调性，还有对抗部位和方法。所以提高对抗能力不代表就要练成大肌肉块，再说了，你不是说自己最大问题是体能差么，总得一样样来吧，而练体能跟练肌肉关系真不大。”
徐夏想了一会，赞同说道：“确实，你说的有道理，再这样练下去会更影响我身体的灵活性，按照我的踢法，身体的灵活和协调能力比正面冲撞的能力重要的多。还好现在发现不算晚，没有继续往坑里走，多亏了你！”
他接着又赞叹：“你现在好专业啊，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你帮我这么多，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姜恋呸了一声，不过她目光柔柔的，反而坐得更靠近了一点。
“这些东西怎么你一学就会，真是太厉害了。”徐夏继续夸，“不像我……哦，错了，我就不行，每天拉伸还得看着你发我的视频，不然记不住。”
姜恋：“？”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到细细的呼吸声和器具摩擦皮肤肌肉的刮动声，气氛变得有一点微妙。
这时，门铃忽然响起，姜恋正诧异间，徐夏就已经翻身爬起来，踩着拖鞋冲去了大门口。
姜恋疑惑地跟着出来，只见他提着一份披萨和一杯咖啡关上了门，转过身来笑道：“知道你没吃晚饭，我在手机上给你点的餐馆外送，先吃点吧，是你喜欢的菠萝鸡肉味，还有今天的一杯咖啡，晚上不要喝太多了，另外一杯下次补给你。”
霎时间，一种被喜欢的人关怀、体贴的幸福感觉涌上心头，让姜恋眼眸之中有一种藏不住的甜蜜情绪自然地流露出来，她笑容绽放，使得整个房间都明艳起来，宛若六月盛开在水面的白荷，惊艳的让人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从已经看得呆住的徐夏手里接过东西放在餐桌上，姜恋可爱的嘟了嘟嘴：“只买了一份，你不吃啦？”
“啊？我……”徐夏回过神来，摸着后脑勺，“我回基地还有，食堂九点才关门。”
姜恋扑哧一笑：“傻瓜，我只能吃两角，一起吧。”
徐夏笑了笑，应了声：“嗯。”
姜恋从厨房拿出来两双筷子，两人在餐桌两边对坐。
餐厅里橘黄的灯光明亮又温暖，姜恋打开咖啡，发现也是自己喜欢的香草口味，心中满满的喜悦，连手腕的疲惫仿佛都缓解了不少。
吃过东西又坐着聊聊天消化了一会，徐夏回北屋趴好，继续下半程的理疗。
也许是吃饱了有力气，也许心情变好了，总之姜恋接下来的按摩，揉压让徐夏舒服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他都快要睡着了。
……
“呼——真累！”
姜恋长出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揉了揉自己的肘尖，抽张面巾纸擦掉额头沁出的汗水，然后一巴掌把恍惚着半梦半醒间的徐夏给拍醒了。
女孩毫不客气的说：“赶紧走，这儿没你睡觉的地儿。”
徐夏歪着头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懒洋洋的说：“好困啊——”
“别装了，快点起来。”姜恋抓起毛巾在他脸上狠搓了了几下。
小伎俩被识破，徐夏无奈起身，一边往身上套外套，一边问：“哦对了，这个理疗费用怎么算？”
“大锤80，小锤40。”
徐夏一惊：“不会吧，你这技术跟装修队学的？”
姜恋娥眉一挑：“对啊，服不服？”
“服，我服，你直接报个总价吧，我包年。”徐夏大方的说。
“包年的话……一年肯定不行，太短了。”姜恋故作思索，“起码一百年起步。”
徐夏的表情凝滞了一瞬间，随后他如常说：“一百年怎么够，这辈子先预定上了，下辈子的时光也都给你。”
“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要吐了。”姜恋一甩头发，转身快步出门，掩饰着俏脸上的红晕。
徐夏穿好衣服后来到客厅，追问姜恋：“那就这样说好了。”
“还没有，现在还不行。”
姜恋紧张地抬起头，精巧的下巴勾人魂魄：“我，我感觉还差点，再等一等好吗？”
水还没烧到沸点，感情差了那么点情绪，确实没有办法。
徐夏叹了口气，目光柔和，语气真挚的说：“好吧，虽然我很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不过，能告诉我还差多少吗？”
姜恋鼓足勇气，与他的目光对视，闻言道：“我也不知道，但你放心，不会太久。”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徐夏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好，你晚上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拜拜，路上小心。”姜恋送他来到门口，挥手作别。
回到书房，她记录下，踝关节曲度……腓肠肌与比目鱼肌……内收肌紧张……
这些不确定的明天拿去学校问问老师。
夜色已深，华灯璀璨，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