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秃顶中年男人身上,那一股洗枪油、和擦枪(养护)油的味道...很特殊。
郑皓前一世在部队里锻炼多年,对这一股味道再是熟悉不过。
如果一个人的身上,
有柴油和汽油的混合味道,那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像清洗精密机床、或者是汽车驾驶员,他们的身上也有可能会沾染上这种气味儿。
但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有柴油与汽油的混合味道。
同时还有由清洁剂、润滑油、防锈剂权按照一定的比例配比后形成的保养(防护)油气味...这就只能有一个解释: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他是一个玩枪的老手!!
在这个时期,
各个单位保卫科、各个街道的民兵连,以至于生产队的民兵小组成员。
他们手里拥有从部队里面、已经淘汰下来的制式枪支,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甚至就连郑皓自己,在畜牧站上班的时候。
为了保卫那头,上级花了高昂代价进口回来的公猪。畜牧站站长,他也有一支时常卡壳的“王八盒子”呢!
可据郑皓所知:枪支到处都配发下去了,但懂得养护枪支的人极少极少。
他们没有用洗枪油,经常擦洗枪支的习惯、和那个意识!
那就更不用说,使用专门的枪支养护油,去精心保养上级配备的那些淘汰枪支了...
一来呢,是他们没有这个意识。
还有一点,大多数基层的民兵组织、和企事业单位的保卫科,他们也不具备,维护枪支的那个物质条件!
可住在筒子楼里的这个中年男人,他怎么就能搞到养护油?!
郑皓带着满心疑虑,敲响了陈晓端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半白、衣着朴素,但看上去气质不凡的妇人:“小同志,请问您找谁?”
郑皓微微鞠躬:“伯母好!我是来找陈晓端的。”
妇人上下审视着郑皓一番,但她的速度很快...或许,她是不想在郑皓面前失礼,“请问您是?”
“郑皓?”
还没等郑皓回答呢,
妇人微微一笑:“我从你的口音听出来了...在这四九城里,愿意来我家上门拜访的巴蜀老乡,至今可还没有一位。”
郑皓点点头,“对,我就是从巴蜀来的郑皓。”
说着,郑皓把手中的‘大虾酥’双手递给妇人:“区区一点见面礼,还请伯母不要嫌弃。”
妇人轻轻摇头,“你能够来上门拜访。我和晓端都不胜感激了,还拿什么礼物呢?”
郑皓坚持:“这算不上是礼物,只不过是用来遮手而已。”
妇人收下糖果,扭头冲屋子里喊:“晓端,郑皓来找你了...先别忙着写曲谱,出来招呼客人。”
说着妇人一侧身,请进屋进屋。
陈晓端家是一间用单身宿舍,改造而成的房间。
原本4m×5m的房间,一进门就是吃饭的八仙桌,两面靠墙。
只留下桌子的两边,可以坐在长凳子上吃饭。
由此可见,陈晓端家里的成员结构很简单、应该来拜访他们家的人也不多。
否则的话,
稍微来上3,4个客人,就没地方让人家坐下来吃饭了。
在房间的另一边,则放着一把官帽椅、一支高脚小茶几、一个简简单单的碗柜。
然后在房间的中间,做了一堵木质的隔断。
隔断上面,镶嵌着巴掌大的小玻璃。
有了这一堵隔断,
原本不大的房间,就被分为了生活区、和休息区两个区域。
入门这个小小的空间,由于没有窗户,只能靠隔断上的小玻璃透光。
所以郑皓刚刚走进去的时候,眼前只觉得一暗。
等到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之后,陈晓端已经从隔断门处,款款走了出来。
由于郑皓深处半明半暗之中,而陈晓端背后的窗户明亮。
从窗户处透射进来的道道霞光,投射在一身小碎花白衣的陈晓端背上。
从郑皓这个角度看过去,脚步轻盈、而不失端庄的陈晓端。
她的身形就显得异常的圣洁...
“郑皓?”
郑皓的到来,显然出乎陈晓端的意料,“你怎么来了?咦...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陈晓端母亲笑道,“没一个规矩。哪有一见面就问七问八的?还不先请客人坐下,把茶沏上的再说。”
说着陈晓端母亲扯过桌子边的一根长凳子,便招呼之后落座。
“到里面坐吧。”
陈晓端侧开身子、邀请郑皓入内,“我正在仔细打磨《北国之春》的曲谱,正好你来了,也能帮我把把关。”
隔断墙后面,是两张床。
在窗户口子下,则摆着一张简陋的写字台。
这是属于陈晓端和她母亲,很私人的地方。
陈晓端邀请自己入内的时候,正好分明看见陈晓端母亲的脸上,有一丝丝的不情愿。
一闪而逝。
宛若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稍纵即逝、不留痕迹...
陈晓端的母亲,不太愿意自己进入她们的隐私区域。
而陈晓端,又在盛情邀请自己。
郑皓毫不犹豫的举步入内。
——小孩子才做选择呢!
遵从本心,谁对自己来说更重要一些,那就听谁的。
去她娘的吧!
等到最后再写字台前坐下,陈晓端就没地方可坐了,只好坐在床沿儿偏着头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郑皓笑笑:“上一次坐车顺便把你送回家。在这个片区,难道还有第二个小学的教职员工宿舍?”
陈晓端也笑:“可要想准确找到我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呀。”
郑皓回道:“只要身上有钱,头上长着嘴,哪会有找不到的地方?哎对了,住在你斜对门儿那个大约有50来岁、头上有点秃顶的人是谁?”
陈晓端一愣:“他就是我们学校的门房老赵啊...叫赵有根。哦,原来是他告诉你,我住在这里呀?”
郑皓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而是转过去问陈晓端:“老赵在门房值班,他们配发武器吗?”
“怎么可能呢!”
陈晓端嗔怪道,“我们那是实验性质的完全小学,里面都是些小孩子、和教职员工。他一个门房,配备枪支弹药干嘛?”
郑皓嘿嘿一笑:“你也知道男孩子对这些东西,都挺感兴趣的,所以就问问。”
陈晓端凑近郑皓,指着她写出来的曲谱,开始问一些关于音乐上的事情。
自己只是抄袭了一首后世的歌,哪懂得什么曲谱啊?
倒是陈晓端的秀发,在自己耳边飘拂,如同沐浴在春风中的杨柳。
很是让人惬意...
正当郑皓双眼滴溜溜的转、准备找一个借口岔开话题、又不至于让陈晓端缩回的脑袋之际。
陈晓端的母亲,端着一个茶中进来了,“小郑啊,请喝茶...”
唉...
郑皓喟然长叹:我还以为,就自己不懂音乐呢!
原来陈晓端她母亲,才是那个真正不懂音乐的人。
关键时候,怎么能来闪我的腰呢??
不懂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