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个马科长，刚才明明说了这两天，自己可以不出差。
可刚刚没过去一会会儿，那家伙又变了挂！那么这件事情，中间必定有古怪。
郑皓在整栋办公楼里跑上跑下，跑了好几个部门了，总算才把这趟差事，需要提前准备的《出差条》、《全国通用粮票》这些东西。
给弄好了。
然后郑皓便跑到轧钢厂的货场，盯着那些搬运工装车、过地磅称。
等到忙完这些事情，郑皓坐上货车。
随即便正式开始了，自己在轧钢厂的第一次出差之旅。
在这个时期出远门，那绝对是一件苦差事。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高速公路。
原本后世，从四九城拉钢材去莱钢，只有400多公里的距离。
但在这个时期，却足足有650来公里，往返一趟就是1300公里。
拉着钢材负重前行的货车。
这么往返一趟，足足得跑3至4天...这还是在一切正常，一路上没有遇到塌方、货车也没有出现机械故障的情况下。
这一次，
红星轧钢厂拉往目的地的钢材，一共是5吨。
由轧钢厂车队，抽调一辆“交通”牌平顶货车，来执行这一次运输任务。
这种货车的载重量不行。
只拉了区区5吨钢材，就已经明显的超载了。
好在这会儿的路上，不会有人查。
要不然的话，拉这么一趟钢材出去，真还不够罚款的！
“交通”牌平顶货车，是1958年5月，由上海试制成功的4吨级载重汽车。
属于SH140型。
该车驾驶室，采用这时较罕见的平头方型双排座，货车动力为90马力6缸发动机。
由区区90马力的发动机，拉5吨钢材出去？
那个车辆的行进速度，便可想而知...
这次出差。
货车上一共有3个人：负责驾驶车辆的驾驶员黄师傅，“押车员”小王。
还有一个，就是跟单员郑皓自己了。
等到汽车驶出了红星轧钢厂之后，驾驶员黄师傅和押车员小王，相互之间使了个眼色。
随后，
黄师傅问郑皓，“小郑啊，一会儿我们再往前开上个几公里，就会把车开到一个院子里、进行例行的车况检查、同时也得加固一下车上的钢筋。”
郑皓“哦”了一声。
押车员小王开口道，“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估计也正好是中午饭点...要不，今天中午我们打平伙？”
郑皓笑笑：“全凭两位师傅安排。”
“哎，都是同事嘛，没什么师傅不师傅的。”
押车员小王的年龄，只比郑皓大5岁。
但他身上，显然已经有了职场老手那种油滑：“以后我押车，郑皓你跟着盯着货单、回款什么的。
咱们在一起共事的时间，还长着呢！不就得相互照顾、互相帮助么？”
黄师傅也点头笑道：“别看咱们这辆车上，总共就3个人。可我们却各自带表着，我们不同的部门儿....大家确实得互帮互助。要不然的话一路上，谁也不好受不是？”
押车员小王，他属于工厂保卫科。
驾驶员黄师傅，属于轧钢厂的运输车队。
而郑皓自己，则是属于供销科。
在这辆货车上，就这么3个人，还互不隶属、谁也管不了谁。
这也是红星轧钢厂这种国营工厂，很常见的标准配置：管它有没有那个必要性、不考虑合不合理。
先把岗位，给设立起来再说！
岗位一多，能安排的职工也多。反正大家伙儿都只追求规模、不管效益如何。
工厂赚多了，那也得是全额上交。赚少，甚至是赔了...关我屁事？！
等到汽车歪歪扭扭的、行驶到四九城的东边，一条比较偏僻的道路尽头。
黄师傅缓缓降低了车速，当大货车行驶到一个门户紧闭的院子门口之时。
“嘟嘟，嘟...嘟嘟。”
驾驶员黄师傅按响喇叭。
不多时，大院那两道沉重的铁门被人缓缓打开，货车旋即一拐。
便开进了大院之中。
“下车吧。”
小王率先打开副驾驶的门，随后跳下车去扶着车门，朝着郑皓招招手，“下来吧，让他们加固一下钢筋。
我们也好去吃点饭。要不然的话，晚饭还不知道在哪里、才能吃的成呢！”
郑皓下车。
只见这空空荡荡的院子里，荒草丛生。
也就院子口子上，是不有一处门卫室。而在院子尽头，则有一处类似于仓库的建筑。
只是那里的大门紧闭，让人也不知道仓库里面，究竟是堆放的什么货物？
“累啊！”
小王伸个懒腰，“走，在这院子外面，有一家‘王家楼街道办事处’，开办的小饭店。里面的菜品，味道还不错。”
在这个院子的大铁门上，留有一道小门。
黄师傅、小王，还有郑皓出了小门。
只听见“咣当”一声！
那一道小铁门，便被大院里的值班人员给紧紧的关上了。
黄师傅在前带路，郑皓和小王则紧随其后。
等到三人进了那个什么街道办，在这里开设的国营饭店。
资历最老、工资最高的黄师傅当仁不让，一屁股坐在桌子的上首方。
而小王则转身去柜台交粮票、交钱，忙着点菜。
等的饭菜上桌。
却是一小盆黄豆烧大肠、一碗红烧肉、一盘猪油炒酸白菜。
外加一大盆杂面馍馍。
郑皓估计那一盆馒头，起码也得有15个！
另外饭店里面，还用炒过菜的锅加了一瓢水，把它烧成了一盆“三合汤”。
这种所谓的三合汤。
要是搁在后世的话，其实就是涮锅水：然后在里面放上一点儿盐、滴上一点醋，最后再撒上一点点葱花。
便成了一盆免费送给顾客喝的、所谓的“三合汤”。
“吃呀。”
黄师傅拿起一个馒头就啃：“我告你，咬一口馒头，吃一块猪大肠...那才叫过瘾呐！吃完了，再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搜搜缝儿...爽啊！”
郑皓摇摇头，“我得吃米饭，吃馒头我吃不饱。”
“啊？米饭有什么好吃的？”
小王有点意外，“吃米饭，我要是连着吃三天米饭，浑身都没劲儿！连爬上我媳妇儿的肚皮，恐怕都艰难。”
郑皓笑，“那一样的道理，要是让我连着吃一天的面食，我也觉得身上不得劲。”
既然刚才小王去柜台上买饭的时候，没给自己买米饭。
郑皓也就只能自己起身，柜台上买了3两米饭回来。
至于在15个馒头，每个是1两。
那就只能全靠黄师傅、和小王两个人将它们统统消灭掉了。
好在在这个时期的人饭量大，哪怕他们已经吃饱了，都还能把多余的饭菜打扫干净。
搁北方，这就叫：塞[se]个了。
等到郑皓买好米饭回来，开始坐下吃饭的时候。
然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黄师傅啊，我们轧钢厂车队，就有维修车间...干嘛还要跑到这里来，让别人帮忙检查车况呢？”
郑皓此言一出！
正在狼吞虎咽的黄师傅和小王，他们右手的筷子、和左手拿着的馒头。
齐齐停滞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