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诸事安排妥当,刘俭又和简雍与苏双等人做好了交待,就与郑慈带着一队有武艺的家仆,前往雒阳。
刘备,关羽,张飞,简雍都留在各个职位奋力发展,他也不能落后了。
从涿郡往雒阳两千里,一千五百多里,他们人又多,再加上郑慈是女眷,刘俭估计要是抵达雒阳,最少也要在五十天算。
如此,这随行的护卫,可就得自己斟酌了。
如今刘氏全族已经归于刘周和刘俭统一调配,在整个涿郡刘氏中,寻找一批武艺高强,又忠心耿耿的徒户壮丁随行护送,这倒也不是难事。
但一千五百多里的路程实在是太长了,猛兽和山贼不计其数,还是得有一位武艺高强,且能调动护卫的队长,才能确保万一。
若是刘备,关羽,张飞,韩这几个人中,随便一人跟自己去雒阳,刘俭都会放心。
问题是,若是让他们去雒阳给自己当随从,真的是大材小用,他们每个人在地方,都会有长足的发展空间,把他们带去雒阳当跟班,刘俭真的是舍不得。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公孙瓒和关羽,都是各自推荐了一個人来刘俭这里听用。
公孙赞推荐来的,是他的贴身心腹羽则。
羽则这个人刘俭见过几次,对他印象很好,有能力,有武艺,人又沉稳扎实,公孙瓒在辽东属国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公孙瓒,从这可以看出公孙瓒用他用的很顺手。
而关羽推荐来的,则是一名叫李大目的山贼首领。
当然,他现如今已经从良了,至少在关羽这里已经是从良了。
说起来,现在的关羽在幽州之地,已经闯出了偌大的名堂。
同比历史上同时期的关羽,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刘虞的手底下,关羽充分发挥了他的勇猛和军事才干。
刘虞到任之后,对待幽州边境的异族包括乌桓和鲜卑诸部,皆采取怀柔之策。
但在怀柔之前,首先要立威,恩威相济才能达到最佳效果,这点道理刘虞还是懂的。
于是,刘虞先是抱着试着用用的态度,用关羽在渔阳附近剿寇,用以树立自己的威信。
让要让幽州诸豪右和北地边民知道,他刘虞虽然是带着怀柔的诚意来的,但他本人却不是吃素的。
这一下子,就给了关羽巨大的发挥空间了。
现在的关羽虽然年轻,远达不到他在历史上时水淹七军,擒于斩庞威震华夏的最高程度,但以他眼下的潜力和能力,要威震一州的山贼草莽,却完全是绰绰有余。
关羽制定严密的规划,同时将刘虞整编的军队在最短期内操练完毕,随后就开始在渔阳郡剿贼。
他用一个月的时间,连破八个贼寨,斩首七百余,俘三万众,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一时间竟威震渔阳,上谷诸郡。
几番下来,关羽不但是在幽州的草寇界打出了名声,地方豪右在听到他的大名时,亦皆惊惧。
刘虞没想到关羽居然这么给力,心中甚喜,从新赠予其武猛从事之名,着令关羽代替他掌握刺史下辖兵权。
有了关羽的协助,刘虞就开始一心搞政治了,刺史府所有的兵事皆交付给关羽,他很是放心。
关羽成了刘虞的军事代言人,有权节制幽州刺史下辖兵马,权力逐升,威震幽州诸郡,成了名副其实的幽州第一猛人。
同时,关羽在刘俭的授意下,还向刘虞谏言,招乌桓精锐充军,成立乌桓突骑卫戍边塞,同时可以增加刘虞的可用之军。
渔阳和上谷,广阳诸郡的豪右阶层,既开始向关羽示好。
如在边郡势力较大的鲜于、于、齐家等大族,在与刘虞结交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忘记了结交这位‘幽州第一军人’。
正如刘俭所说,幽州贼寇林立,地方的贼寨数不胜数,这其中龙蛇混杂,有一心想当贼跟朝廷抗到死的,也有被迫遁入山林当黑户的,但实则只是因生活所迫,当贼的决心没有那么坚定的人。
如此,关羽按照刘俭的说法,一边招募兵将,扩大影响,一边暗中收揽一些‘心向光明’的贼寇。
这李大目就是幽州境内的一贼寇头目,因为眼睛大,因而被同行们以李大目之称,反倒是他自家的本名根本就不提了。
见微知著,汉朝的绿林草莽起外号的本事实在稀松平常,眼睛大的叫‘李大目’,骑白马的叫‘张白骑’,跳的高的叫‘褚飞燕’,嗓门大的叫‘雷公’。
远没有后来的什么‘呼保义’‘玉麒麟’‘智多星’‘入云龙’这些豪杰绰号来的响亮。
就是跟再往后的山鸡、靓坤、大佬B这些绰号相比,也显得逊色不少。
甚至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不过李大目被关羽举荐来,对刘俭而言是一件好事。
他的本事倒未必比羽则强,但好在他是贼寇出身,还是一方首领,有这样的人随同刘俭上雒,至少每到一处新地界,他都能盘明白当地的‘黑道’。
这年头,上京也不是寻常人家能随便就上的,非得有人有势,黑白两道都能盘明白不可。
不然,这一千五百里地,很有可能就是通往酆都之途了。
……
一行人收拾完毕后,刘俭和郑慈拜别父母,就开始向着雒阳出发。
这一路上,却是见到了很多让人意外的“风景”。
幽州境内,这一路的行程倒是没什么特殊的,反倒是越往中原走,越是能够看到凄惨的景象。
越接近中原腹地,一路上的流民氓首反倒是越多,饿死在路边的白骨死尸也是逐渐变多。
在这个年代,农耕之地尚未开发完全,一路上多有山林野谷,飞禽走兽遍地,因而那些死在路边的尸骨,不仅仅是腐烂发臭,且还会被野兽啃食的半红半白,其状极为凄惨。
偶尔还会望见秃鹫乌鸦盘桓于恐,大面积的打扫清理腐肉,这些飞禽一边啄食,一边发出怪叫声,仿佛是在嘲笑着人类。
这情景虽骇人,但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越是接近中原腹地,世族门阀的数量越多,豪右也愈多。
如此,被兼并土地,丧失生计,流离失所的氓首就越多,因为穷苦,疾病,饥饿而死亡的人数也就愈多。
而刘俭一众人一路上不可能每一日都会有馆驿寄宿,大部分时日只能是露宿在荒郊,有时碰到乡里野寨,便也可以在民家借宿。
从涿县往司隶,这一路上刘俭一行人遇到了两次劫匪,一次是被羽则令人杀散,一次是由李大目从中周旋,得以通行。
还有一次,他们夜晚的营地溜进了几匹饿狼,有两名随从受伤,随行众人纷纷持弓持刀出帐篷四处杀狼。
刘俭也是奔出帐篷去杀兽,但随即想想不对,又急忙奔回了自己的营地。
果然,这年头不光是人,野兽不好对付。
成年的男人们被引出营地之后,另有两匹饿狼暗中潜伏到了刘俭的帐篷偷袭郑慈。
声东击西,妇孺才是狼真正的目标!
好在刘俭赶回的及时,射杀一狼,又用长剑刺死一匹,救下了郑慈。
那一晚,郑慈吓坏了,一宿没睡,在刘俭的怀中哭了一夜。
后来,他们又遇到了两次流民氓首的袭击,但索性对方人数虽多,却没有什么趁手的兵械,还算是好对付。
这一趟走下来,不能说是九九八十一难,但绝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于,他们行至了司隶边境。
这一夜,刘俭等人也是在一处荒郊寻了一里村住下。
这村里没什么好地方,他们只能凑着住村里的破草庐,但那草庐实在太过破烂,壁上也到处都是漏缝,屋顶也多年没有修葺完善。
夜晚,冷风从墙壁和窗子的缝隙中吹了进来,冻的人瑟瑟发抖。
“咳、咳、咳!”
郑慈蜷缩在屋舍的角落中,柔美的脸没有血色,时不时的还再不停地咳。
这一路走下来,确实将她折腾的够呛。
或许是因为中原腹地实在太乱,比起她出嫁时从高密去涿县,这一路上的情况委实惊险又复杂了太多。
此刻,她手中正拿着刘俭的罩服,那上面有一条被大大的口子,郑慈正聚精会神,一针一线的为她的男人缝合着。
但仔细看去,她的双眸布满了血丝,面色也差,神态疲惫……
这次前往雒阳的颠簸之苦,让她太过疲惫。
但即使如此,她依旧是一边咳嗽,一边坚持着为夫君缝衣。
这一切都落在了刘俭眼中。
刘俭心疼的走到她身边,给她递去一碗热水,轻声道:“这些事情,自有随来的下人为之,阿姊已受了风寒,何苦还要受这劳累?”
郑慈放下罩服,接过水碗喝了一口,声音有些沙哑地道:“不碍事的,妻为夫君缝衣,乃人伦之道,岂有劳累一说,再说下人们帮着缝补,终究没有妾身缝的贴合,让他们弄妾身不放心……而且……”
说到这时,郑慈的脸上露出幸福地微笑:“而且每日若能看到夫君身上披的,是妾身亲手缝制的衣服,如此妾身心中也欢喜充实,这病说不定还会好的更快些。”
刘俭长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郑慈看着贤良淑德,但在某些方面也挺倔强的。
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和刘俭有关。
为了让郑慈不再受风,刘俭出门去取了一些随行用的帐布,在屋中寻找壁缝,尽量将缝隙给堵的严实一些,让风进不来,不让郑慈病体加重。
但缝隙实在太多,刘俭实在有些堵不过来了。
郑慈看到刘俭为了自己在屋中来回的忙碌,面上随之露出了温暖的表情。
少时,墙壁上的缝隙好不容易堵完了,刘俭方才来到床榻边坐下,对郑慈道:“等下一站到了驿馆,且不走了,万一耽误你的病情,可不是小事。”
本是好意,可哪想郑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收去了温柔的笑容,正色道:“夫君若因妾而耽误行期,误了大事,妾情愿一头撞死在这床檐之下。”
“哪里会这般严重?”
“夫君,你是涿郡孝廉,此番进京不是游玩,是去郎署报道,若因妾迟,不但耽误了前途,更会令妾身羞愧无地,妾身只是偶感微恙,并无大事,还请夫君切莫以妾身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