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那边在确立了三位中郎将的人选之后,便开始准备分配任务,但是在这个时候,刘宏的圣旨到了何进的面前。
是吕强来代替天子给何进传圣旨的。
圣旨的具体内容,旁人皆不知道。
但是当吕强走后,何进随即上表,根据战场的形势,奏请朝廷再遴选一位中郎将,用以平叛黄巾。
刘宏顺理成章的准奏了。
随后,负责征伐黄巾的第四位中郎将出现了,就是刘宏的皇弟——刘俭。
中郎将并不算是一个军职,只是临战时朝廷临时为统兵者设置的将军之称,用他们以为征伐。
先前按照何进的规划,只任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为中郎将,负责征讨河北、汝颍诸地。
本来已经基本议定的事情,不知为何临时又改了规划,天子将皇弟刘俭也委任成了一路中郎将,持节,与卢植、皇甫嵩等人并列。
不过他虽然年轻,但身上毕竟有北地之功傍身,若是委任以一路统帅,倒也说的过去。
于是,何进重新进行战略部署,让刘俭独自统领一路,另除了北军五营中的越骑营外,还予以他两万五千三河新募之锐士,由其单独率领一军,前往南阳郡救援。
虽然没有弄明白朝廷的意思,但既然是朝廷的委任,刘俭就不推辞,他在塞外也曾多与卢植学习军略战阵,对于战场中的布阵和粮草诸事,也多有了解,独领一军的话,刘俭自认为没问题。
更何况,他还有徐荣为辅。
在受任中郎将之职后,刘俭立刻向朝廷请谏,请调下邳县丞孙坚为佐军司马,与自己会师共同讨贼。
其实,朱儁已经先与刘俭几日向何进谏言,请调孙坚了。
但是何进找到了刘俭,将朱儁的奏疏给他看,并告知刘俭,自己会先将刘俭的奏疏呈递上去,至于朱儁那边的奏呈,何进特意会故意晚一两日呈递。
而到时候刘俭的奏呈先发上去,先行征调孙坚来军中协助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刘俭。
看来何进对于刘俭对他的提醒,让他荣登“大将军”之位的恩情一直记得。
一来二去,刘俭与何进的交情算是结下了。
……
四月,就在新任中郎将刘俭整备兵马停当,准备率兵前往南阳战场前,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送来了名刺,要来拜会刘俭。
这个人是他宗族叔父,刘焉。
对于刘俭来说,刘焉也算是他的恩主,毕竟当初若是没有刘焉帮忙,刘俭是无论如何也当不上汉室宗亲的。
为了显示当侄儿的礼节,刘俭派人反送了名刺去刘焉府上,言自己会亲自走一趟刘焉的府邸,拜会对方。
刘焉在自家暖阁见了刘俭,同时向他介绍了一位刚刚抵达雒阳的老者,此人也算是刘焉的故交,乃是大汉有名的谶纬大师,董扶。
所谓的谶纬之术,类似于神学,通俗而言,这一位就是汉代的神棍大师。
董扶已是七旬多近八旬的高龄,在这个平均寿命极短的年代,可以算是祥瑞中的祥瑞。
何进此番刚刚登上了大将军之位,为了彰显其文治,同时也是便于立威施恩,便立刻向朝廷举荐了一批贤能入京,七旬高龄的董扶就是其中之一。
董扶入京后,既得拜侍中。
今日,刘焉邀请这位故友同刘俭见面,不知心中究竟在打什么思量。
毕竟,依着刘俭的记忆,在今日之前,除了在刘宏的西园,刘焉不曾私下与自己交往过一次。
如果说他因为自己要出征,而给自己来送行……那刘俭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刘焉为刘俭介绍完董扶之后,又关切的询问了一些刘俭关于出征的事宜,同时又是千叮咛万嘱咐,告知刘俭此番出征千万小心,战场之上刀戟无眼等等,尽显一个伯叔辈对子侄的关爱之情。
刘俭不紧不慢地听完刘焉跟自己说的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叔父厚意,俭皆心知,此番出征一定多加小心,慎之又慎。”
刘焉叹息着道:“那就好,对了,贤侄,如今黄巾蛾贼势起,诸州皆乱,战祸大起,依你之见,数年之内,我大汉江山,当陷于何局?”
刘俭心中暗道:“这才是他今日真正的目地,直到现在方才说出来。只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下,便见刘俭不动声色地道:“不知皇叔有何高见?”
“贤侄,依照老夫来看,此番蛾贼造反势大,纵然能够平定,然数年之内,余贼必定是络绎而出,蜂拥不绝,依照老夫看,数年之内,诸州不定,海内不宁。”
听到这里,刘俭大概已经明白刘焉要说什么了。
想不到只是黄巾起义刚刚兴起,这老家伙心中就已经开始有了这个想法?果然是深藏不露,着实是大汉的好皇叔。
“皇叔心系万千黎民,心怀江山社稷,侄儿深感敬佩,只是形势已经如此,我等又徒增奈何?”
刘焉捋着须子,看了身旁的董扶一眼。
董扶知道有些话刘焉不方便自己直接说,遂道:“不瞒中郎将,其实这两日来,我与宗伯日夜议计此事,觉得蛾贼虽可败,然短时间内却不可尽灭,”
“若想保汉统不失,非得行政改革于地方才是,”
“如今大汉百余郡,太守无越境剿贼之权,刺史无直管地方之利,彼此掣肘,极易让蛾贼乘虚而入,非得想一良善之策。”
刘俭“恍然”地一拍脑门:“董公此言甚是,只是这良策究竟为何?”
董扶笑道:“老夫倒是有一改制之法。”
“还请董公赐教?”
董扶慢悠悠地道:“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叛离,可在大汉宗室之中,选清明重臣为牧伯,镇守地方,可使安泰。”
一番话说完之后,厅堂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
刘俭慢悠悠地喝着煮茶,眉都没抬一下。
刘焉也是低头不吭声。
两位汉室宗亲之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
少时,方听董扶慢悠悠地说道:“依照老夫看来,如今在宗室之中,有此贤名威望,又能被陛下委以信任者,也不过只有宗伯与中郎将两人尔,若非要再加上一人,刘伯安亦可为一人。”
这话纯粹是拍马屁,以刘俭在宗室内的声名,又如何能比的过刘虞?
刘焉听到这,看向刘俭道:“贤侄以为董公此言若何?”
刘俭心中明白,刘焉此时已经有心推动此事,但毕竟事关重大,面对刘宏那样的人,一个不好就容易被皇帝猜忌,因此他才需要有人与他共同促成此事。
如今刘虞未在京中,而依刘虞的为人,他纵然是在京城,也未必会与刘焉合谋此事,因此思来想去,刘焉终归还是找上了自己。
不得不说,刘焉的眼光确实独到,因为以现有的情况来看,此事一旦办成,最终受利的两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刘俭和刘焉。
刘俭言道:“此事虽有利于朝政,但定然会激起朝野议论,且也容易让陛下心疑,非得谨慎从之才是。”
这言下之意是愿意在这件事上与刘焉配合。
刘焉满意地笑了笑,道:“贤侄此言,果然尽显忠臣之心,我也觉得此事非旦夕能成,只是为了大汉天下,你我还需不断推动此事才是。”
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彼此心中都在琢磨着希望通过“设立州牧”这件事来为自己拿到最大的利益。
刘俭站起身,对刘焉拱手道:“皇叔老成持重,为国尽心尽力,侄儿佩服万分,此事我记下了,日后若有良机,必当与皇叔同向陛下谏言。”
刘焉叹息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请求设立州牧,而后外任,也不过是见天下纷乱,诸州不定,你我身为宗亲,需为陛下分忧,”
“如今之势,蛾贼骤起,山川崩坏,各地焉有不乱之理?州牧权柄虽大,然陛下若只让我等宗亲为牧,便无大祸,”
“我等以藩牧之身拱卫朝廷、威慑不臣,岂不美哉?我有此想法,完全是一心为了天下,为了陛下,实是天地可鉴!”
刘俭笑道:“皇叔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我辈素有所知。”
“好,好。”
刘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这位董公,乃是谶纬大师,且年过古稀,腹有良谋,今番平定蛾贼,我有意荐他往你军做个参谋,若有机变之事,与其商议或可事半功倍。”
刘俭看向董扶,见他一头银丝,满面枯槁,心中有些犹豫。
“董公智谋,我也多有耳闻,只是公已年高,军中劳苦,恐怕……”
董扶笑道:“廉颇年八旬,尚能顿食斗米肉十斤,老朽年纪虽大,却也愿以微薄之智,为中郎将效力疆场,纵然马革裹尸,亦无悔恨,只是中郎将莫要嫌弃老朽年齿太高耽误事。”
刘俭看向刘焉,想来刘焉既然肯推荐董扶前来,此人定然有他的长处,一把年纪还能随同刘焉搅和“废史立牧”之事,也定然不是凡俗。
刘俭现在身边有兵有将,唯独缺少智谋之士,刘焉既然需要自己与他一同推动废史立牧之事,想来就不会特意坑自己,这位董老先生说不定还真会有大用。
当下,便见刘俭拱手道:“若董公愿意与刘俭通往,俭当以师礼相待!”
“中郎将客气了,万万不敢,老朽不过一谶学之士,年齿大了,见的多些,若能给中郎将出些许主意,便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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