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森的路走得有点艰难。
失去了手臂的她,只能依靠老师留给她的火焰应付沿路的敌人。
而利耶尼亚的湖区部分占据了大半,潮湿的气息和无处不在的水都在变相削弱她的战斗力。
面对那种可以喷吐水炮的龙虾,米莉森没有丝毫办法。
她的小火球会被流水的利刃直接洞穿,水枪去势不减,再刺穿她的肉体。
如果不是身体强健,米莉森可能会被那股冲击力直接撕裂。
没办法,米莉森只能绕路,沿着湖泊边沿北上,绕开盘踞在湖区的各种怪物。
米莉森疗着伤,沿途打听离开湖区、前往亚坛高原的方法。
但随着学院关闭,湖区中的人变得很少,她能打探到的消息反而更多来自后方的宁姆格福。
比如她听说有位女王从雾林崛起,打着大义的旗号准备统一宁姆格福。
除了赶路,她还要花很多时间学习老师留给他的笔记。
笔记中记载着治愈的方式,可以为她疗伤。
米莉森发现这些治疗方法对自己格外好用,似乎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有极强的恢复能力。
米莉森推测这是和腐败作战时锻炼出的强大生命力。
她又想到红狮子城,想到自己引起的骚乱。
以旺盛的生命力为养料,爆发出愈加鲜艳的猩红大花。
想到老师的推测,又想到猩红腐败依然蛰伏在体内,虎视眈眈渴望突破水与火的封印,米莉森心中不免浮起忧虑。
她歇息片刻,继续北上。
路途上,原本澄澈的水渍愈发浑浊、恶臭,满是毒素。
如果说之前的湖区是人迹罕至,这里就是人烟绝迹了。米莉森看不到任何人愿意趟这里的浑水。
米莉森皱眉,这让她想起了艾奥尼亚沼泽,想起那污浊不堪的泥潭。
这里的上方是一片岩壁,遮挡了湖区上空的星光和黄金树那赐福的光芒。
停驻带来腐败,这里的湖水似乎没有流出,变成了滋生各种毒物,藏污纳垢的地方。
“想不到美丽的湖区,还有这种肮脏的角落……”米莉森观察着污泥的方向。
米莉森身体强健,加上脚下的皮靴密闭性良好,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赶路。
她刻意走在毒池中,心中隐隐的好奇和责任让她想了解清楚这毒池的成因。
走着走着,米莉森感觉不太对劲了。
毒池里不再只有绿色藻类和恶臭,还多了一些红色的血腥气息,以及一些肉体的腐臭。
她熟悉这味道。
米莉森快步行进,发现了气味的源头。
这看似人烟绝迹的毒池,居然有一个村庄。
一条小径从毒池中拔起,一路向上,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庄坐落在毒池的高处,依山崖建立。
而且这村庄的人还相当多。
许多人影在火光映衬下,投射在崖壁上,影影绰绰,张牙舞爪。
村庄中正在燃起火焰,许多士兵正在将一些羸弱老人吊起,抽打呼喝着什么。
许多老人都被抽打着赶到一处,柴薪堆到他们身边。
老人的腿都断了,只能爬着走,被战士一路抽打,哀嚎哭泣。
那些身穿铠甲的战士身上都有一只眼睛的标志。
米莉森皱眉上前:
“你们在做什么?”
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准备问清楚情况,以防冤枉好人。
但令米莉森没想到的是,仅仅是上前询问,让那些战士注意到她,她就遭到了攻击。
那些战士二话没说,提着剑就砍过来。
他们嘴里还呼喊着同伴,准备绕到米莉森后方,防止她逃走。
“灭口吗……”米莉森声音冷起来。
不用再试探哪方是好人了。
会选择将目击者灭口的人,她不认为会是好人。
米莉森的掌心散出一团火,呈扇形挡住冲上来的战士。
她轻盈地后跳,蹲在地上,闪避破开火焰的箭失,将手贴在地上。
几道火蛇沿着地上窜行,将几个战士点燃。
在敌人的惨叫声中,米莉森已经欺身而上。单手掐住持刀砍向她的手腕,一个膝撞敲碎敌人的脑袋,又扯起敌人的身体,挡住其他敌人的噼砍。
米莉森消瘦的身子爆发出的力量和灵敏让众战士始料未及,如同被老虎闯入的羊群,被杀得人仰马翻。
米莉森沿着斜坡小径一路杀上去,所有的箭失都被她躲开。
站在柴垛旁,正准备点火的战士见到米莉森杀上来,连忙丢下火把,抽出长剑。
染油的火把丢在柴垛上,火焰的力量从柴薪中被释放。
米莉森见到那群断腿老人将要被烧死,连忙上前。
她闪过噼砍蹲在柴垛旁,将手伸进火中。
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乖巧起来,收拢到米莉森的掌心。
一支弩箭破空而出,钻进专心救火的米莉森背后。
米莉森闷哼一声,转身将手上的火焰甩出,大片的火焰组成火墙,烧死一大片穿着眼眸徽章筒形外衣的人。
透过火焰,射中米莉森的弓弩手咽了口唾沫。
那可是弩,不是弓箭,箭失的力道都是固定的,不会突然没了力气威力减弱。
正常情况下弩箭应该穿透敌人的身体,钉到对面的岩壁上,在人身上拧出致命伤口。
可无往不利的弩箭钉在米莉森的背后,从长度上看甚至箭头都没有全部没入。
“这是人类的身体强度?什么怪物。”弓弩手惊叫着,赶紧给弩上弦。
火球照亮了他的视线,灼热的火焰烧断弓弦,抽打他的手背,弓弩手痛叫着松开手,随后被火焰吞没。
随着米莉森闹得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战士聚集到她那里。
米莉森虽然身手矫健,但偶尔还是会被乱刀乱箭所伤,体力逐渐不支。
当她终于将周围的人杀干净,喘着粗气:
“一只手果然还是……”
阴影笼罩了米莉森,风压临头,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
米莉森连忙躲开,随后听到尖啸与轰鸣。
那是空气被撕碎的声音。
一个戴着丑陋弯角面具的人站在米莉森面前。
面具上是一个满脸笑容的老人,笑容带有一丝猥琐。
面具人身形高大,穿着厚重的围裙,腰间别着几袋香料,好像一个大厨。
高大的面具人手持两柄大柴刀,柴刀上犬牙交错着弯曲硬角。
空气就是在这种结构的武器中发出哀号的。
“你是什么人?”面具人说。
“看不惯你们暴行的人。”米莉森在掌心凝聚着火球。
“呵呵呵,我们哪有什么暴行。”面具人说,“你才是在虐杀我们的人吧。”
米莉森听到这话有些难以置信,脸上满是厌恶憎恨。
“哦,我知道了,你觉得我们在屠杀别人是吧?”面具人说,“那你就错了,这些不是人,他们是错误。因错误而诞生,活得丑陋罪恶。”
面具人仰天大笑:
“错误就应该被排除!”
狂人的笑声被火焰撕碎。
一块格外巨大的火球将面具人淹没。
米莉森从对话开始,就没有停下手中的蓄力,在面具人将视线转向天空后便立刻出手。
战斗之外她不想冤枉好人,战斗中也不会浪费时间聊天。
但火焰被破开了。面具人从火焰中跃出,两把大柴刀高高噼下,撕碎空气,砸向米莉森。
米莉森连忙躲开,可面具人去势不见,依然在不停跳噼砍杀,逼得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将将躲开大柴刀的攻击范围。
米莉森起身,将沾染在嘴角的红发吐出,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刚刚的火球凝聚着自己最强盛的火焰,可敌人身上却没有丁点伤势,甚至衣服上都没有一点焦黑。
米莉森与面具人缠斗起来,面具人动作大开大合,攻势疯狂,但破绽也很多,很容易就被米莉森找出几次空档,掌心爆出火焰烧灼面具人。
可火焰依然无能为力,火焰散去,面具人总是毫发无损。
米莉森没了办法,从尸体手上捡了一柄剑,准备试试近战。
火焰虽然绚丽强大,还能阻挡敌人的视线,但也会阻挠自己的视线。
火焰爆开的瞬间,米莉森看不清面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米莉森刚刚捡起长剑,一只凶犬就冲向米莉森,外凸的尖牙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伤痕。
三只细犬围绕着米莉森,和面具人形成四面包夹之势。
灵活的恶犬绕着米莉森转圈,试图在她身上撕下血肉。
米莉森将手中的剑掷出,但并未命中,被狗灵活闪开。
米莉森有些无奈。
左手不常用,丢剑也没啥准头。
如果有两只手,她就可以一手远程火焰杀掉恶犬,一手持剑试探那面具人了。
米莉森打得愈发捉襟见肘,拼着被那沉重的柴刀砍中,才彻底解决那些灵活的细犬。
嘴角溢着鲜血,米莉森再次抓起一把剑。
“你身体已经受到重创,还要坚持吗?”面具人提着滴血的柴刀。
“杀掉你一个人不成问题。”米莉森反手握剑,冲了上去。
她闪过柴刀,几根断发遮挡住面具人的视线,交错绕后,刺向后心。
某种力量抵挡住剑尖,一种微弱的细碎光芒四散开。
米莉森脚下发力,远离面具人,躲过向后挥砍的柴刀。
“原来是防护罩……”米莉森说。
这下她终于找到了面具人无视火焰的原因。
她抬起头,看向上方。
沿着崖壁建立的村庄,更高处还有一层平台。
头顶平台的一颗树上,有人隐藏在树冠中,向下挥洒地细碎的粉尘。
面具人大开大合,扬起尘土,与那粉尘混合,在火焰下无法分辨。
那些粉尘飘洒在面具人身上,在他身周形成一个球形护罩。
护罩很脆弱,受到攻击就会破碎,但这种特性也吸收了一切冲击和伤害。
隐藏在树上的人与米莉森对视,发现自己暴露,轻笑道:
“可惜你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米莉森朝树上丢了一发火球,树冠燃烧,那人却毫发无损地跳下,细碎的光辉从他周围四散。
这人的穿着与面具人有几分相像,穿着沉重的围裙,围裙上刺绣着环绕树干的蛇群。
帽子和围巾包裹他的脸庞,只露出鼻子和眼睛。披风仿佛是直接撕下一匹狼的皮毛披在身上,内里血红。
他指尖夹着几根小瓶,腰间别着一圈布袋。
“调香师……”米莉森认出了这人的身份,看着那人围裙上的蛇形刺绣,“堕落调香师。”
“有点见识嘛。”那人笑。
“我认得瓶子。”米莉森说,“我老师也有。”
“哦?你老师也是调香师?”
“他做饭用的。”
米莉森不禁回忆起痛苦经历,那些被灌猩红汤的日子。
或许是连番的战斗让她消耗太大,米莉森的肚子居然可耻地叫了起来。
想到猩红汤居然肚子饿,米莉森感到十分羞愧。
听到米莉森的回答和肚子叫,调香师冷哼一声:
“看来这位小姐还很游刃有余啊——你拿着柴刀不去给她做点饭?”
后半句是说给面具人听的,面具人听了也有些恼怒:
“她灵活地像个猴子,我也想把她剁碎了煮了。”
“煮不了,那就烧烤吧。”调香师站在高处说。
他在腰间一抹,几枚小药瓶甩出。
小瓶彼此碰撞,在半空暴烈,挥洒出毒气。
与此同时,面具人挥起柴刀,两柄柴刀交叉剪向米莉森,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将退路堵住。
米莉森刚被柴刀击中,知道不可再硬抗,屏息退进毒雾中。
米莉森刚刚退进毒雾,被浓郁的毒雾挡住视线,调香师又取出一管香料,将里面的晶莹粉末洒出。
粉末接触空气,立刻燃烧。
毒雾接触到火苗,爆燃出滚滚烈火,将米莉森包围。
“如何啊?我这烧烤?”调香师笑。
人影从火焰中掠出,直接闪到上层的平台。
剑光交错,调香师抓着香料的手应声而断,跌落到下方的火焰中。
断手从火焰中跌落到地面时,已经带着肉香。
“不错,不过比老师的烧烤差远了。”米莉森反手握着剑,站在调香师身边回答他。
调香师的惨叫没有叫出来,他的喉咙也被割破了。
“你太慢了,丢了一个就没空再丢另一个了。”米莉森说,汗水聚集到鼻尖滴下。
“如果你一直丢那个可以变成防护罩的香料,我还不好应付呢。可惜你用了毒和火。”米莉森笑笑,“我最不怕的就是毒和火了。”
“废物……”双持柴刀的面具人看到调香师翻车,暗道不妙,准备跑路。
居高临下的米莉森将长剑甩出,不断丢出火球轰炸,将面具人淹没。
当火焰散去,面具沿着斜坡滚下,焦黑的尸体躺在原地。
米莉森皮靴踩在还没彻底断气的调香师头颅上,将他踢下崖壁,与焦尸上尚未熄灭的火焰亲密接触。
冷眼看着下面在翻滚中气息愈发微弱的调香师,米莉森轻声说道:
“充分感受到了吗,何谓真正的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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