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进到安放病人的大宅子里。
正值晌午，阳光正好，宅子里的各个窗户以及木门都被打开。
丝丝阳光照射进去，给这座充满病气的宅子扫去了一丝阴霾。
有不少带着白色口罩，以及手套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
虽不知为何如此，但是在太医院院首的强令之下，学着贾赦都带了上去。
病人躺在木床上，有气无力的和身边的人笑着说着话，整体看起来氛围还是不错。
这是沈青霖今天一天的成果，原本乱糟糟的大宅子，现在变的好了许多。
再往里走，沈青霖站在太医中间，帮忙查找医书。
从接到消息开始，他就从家里带着被子过来。
沈青霖注意到走进来的贾赦，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
昨天他听说了贾赦的事，本以为他一改往日之懒散，和他爹夸了贾赦好一阵。
没想到贾赦还是从前的贾赦，一上午愣是人影没看到。
去贾家问，贾家门子说早就出去了。
然而却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又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直到现在晌午才看见人。
“大兄，你这是在查医书？”
贾赦一眼就瞅见了沈青霖，过去和沈青霖没话找话。
对于这个脸臭护短的大舅哥，贾赦是又爱又恨。
沈青霖看了一眼贾赦，没搭理贾赦自动远离。
“大兄，你怎么不搭理我。”
贾赦不要脸的继续贴上，沈青霖放下医书，严厉的盯着贾赦。
原本他不想和贾赦一般见识，就这么放过他。
既然他找骂，那就别怨他了。
“你今早上去哪儿了。”
贾赦尴尬的站在原地。
涉及皇帝机密，不能外传。
然而面对沈青霖又不能撒谎说自己和狐朋狗友乱逛，说出来估摸着一天能被他唠叨死。
贾赦忽的灵光一现，打不过还躲不过？
贾赦朝着沈青霖一礼。
“大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脚底抹油，生怕被沈青霖抓住。
这是贾赦从前惯用的伎俩，从前贾赦每次和狐朋狗友聚会被沈青霖抓住，一般这样躲几天，再见沈青霖就不会被说教了。
生怕被沈青霖抓住刨根问底的贾赦跑的有点猛，迎面撞上过来找他的李时珍。
贾赦一时没刹住车，自己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脚歪了，贾赦欲哭无泪的看着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沈青霖。
沈青霖朝着李珍时行礼，李珍时对着沈青霖点了点头，惊喜的看向地上的贾赦。
“贾将军来了正好，我还有东西要问你。”
瞟到贾赦歪到的脚，李珍时朝一个太医招了招手。
太医放下手中的医书过来。
李珍时蹲下，安慰的拍了拍贾赦的肩膀。
“这是太医院最善跌打损伤的，贾将军莫要担心，崴脚眨眼就好了。”
说完，那太医默默的拿起贾赦的脚，隔着靴子看着贾赦的反应，随便按了几下。
就在贾赦放松之时，嘎达一声，贾赦的脚好了。
太医将贾赦的脚放下，对着贾赦一礼。
“贾将军站起来走走试试。”
贾赦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果真好了。
贾赦对着太医一礼。
“多谢太医医治。”
“贾将军客气，小事而不足挂齿。”
太医朝着贾赦摆了摆手，又对着李珍时一礼继续回去查找医书。
在沈青霖的注视下，李珍时将贾赦拉到一个僻静之地坐下。
李珍时笑眯眯慈祥的看着贾赦。
这個笑容似曾相识，与贾母有些像。
每次贾母对着贾赦这么一笑，就是有事要找贾赦。
这么一想贾赦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贾将军莫要怕，老夫是有事想和你讨教。”
李珍时看出贾赦的害怕，安慰贾赦。
不安慰还好，听着李珍时安慰的话，贾赦更怕了。
他文化程度有限，不怕有人想从他贾恩侯身上咬下块肉，就怕有人向他讨教。
古人的求知欲实在可怕，一有什么引起兴趣，恨不能立刻刨根问底的问清楚。
问题是问的那么清楚，他光知道大概。
为何如此，具体原理，他又不是学这个的，这让他如何解释。
贾赦起身很抱歉的朝着李珍时一礼。
“李院首，实在抱歉，赦不通医理，很多东西都是听人随口一说，根本不清楚其中的道理，还请放过。”
贾赦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无妨，老夫就是随便问问，小友不用有压力。”
李珍时笑着摸了摸胡须，强拉贾赦坐下。
李珍时开始发问。
“老夫对贾将军很好奇，不提酒精这等消灭外邪的神物，贾将军能否和我说说，将百姓赶回家一事。
老夫虽不理解，但心中总觉得你做的是对的。”
李珍时问的这个贾赦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病毒什么的实在太超前了，没有足够的证据摆在这里，说出来恐惹人笑话。
贾赦沉默半晌，试图用中医词汇解释。
捋了半天，贾赦心中终于捋出了一套像样的，大概能解释的说辞。
贾赦朝着李珍时一礼。
“赦要先向老先生请教一理。”
“你说。”
李珍时朝着贾赦点了点头，贾赦开口。
“不知外邪具体有哪几种。”
“外界邪气一般是指风、寒、暑、湿、燥、火等六淫之气和疫疠之气。”
李珍时详细的给贾赦讲了讲这七种邪气。
贾赦明白后，将自己捋顺的一套理论说出。
这时吴又可的《瘟疫论》还未出世，人们对于疫疠之气的了解不是特别的全面，只知其具有传染性，却不知从何感染。
李珍时听后大为震惊，拉着贾赦不放。
“小友的意思是鼠疫是通过呼吸传染的。”
贾赦点了点头。
“赦在看书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为何一个人感染瘟疫，不出十天全城就会被感染。
这时赦就在想他们到底如何感染的，同时什么情况下才能迅速的感染一个县城，最后赦考虑许久，得出结论，瘟疫是通过口鼻呼吸传染的。
如果说通过身体接触，瘟疫不可能扩散的那么快，排除下来，赦确定唯有通过呼吸才成。”
李珍时恍然大悟，同时对疫疠之气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李珍时忽然动了一个念头，想研究一下这个。
若是能把这个研究透了，大乾在瘟疫面前就不会如此被动，而手无缚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