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塘,工厂区,春秧街。
在香江十八个区中,观塘是不折不扣的穷人区。
相比起代表着香江的繁华一面,纸醉金迷的油尖旺。
观塘则是香江的最底层。这里是香江工业的聚集地,也是穷人们安身立命的地方。
80年代正是香江经济腾飞的时候,相比起港岛九龙动则五六千蚊的月薪。
观塘的打工仔们还拿着三十四蚊的时薪,窝在工厂里日以继夜的埋头苦干。
一家人只能居住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屋邨内,就如同挤爆了的沙丁鱼罐头一般。
也因为这种特殊的生活环境。才导致了观塘的年轻小孩早早辍学的比比皆是。
所以观塘近年来都是盛产古惑仔的地区。尤其是其中的蓝田社区。
与秀茂坪并驾齐驱,堪称观塘,乃至香江两大古惑仔的温床。
“哥哥仔,到啦。”
一辆红色的计程车停在了春秧街的路口。
似乎是畏惧这里的龙蛇混杂,司机大佬在收到钱后,直接猛踩油门,飞速离开了这条街道。
甘国亮伸了个懒腰,望着春秧街内密密麻麻的人群。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周围工厂刚刚放工,许多工人正准备收工回家。
也有相当一部分晚上还要开夜班的工人,会选择在工厂区附近,随便解决晚饭。
而本就是商业街道的春秧街,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久而久之,这里每每到饭点时分,街道两边就挤满了摆摊的小贩。
除了卖炒饭炒面,牛杂,猪肠粉等足以填饱肚子的摊贩外,还有着生果档,鸡蛋仔、鱼蛋等小吃的摊位。
更为甚者,还能够看见卖女性内衣,秘制补药,大力丸海狗鞭的。
甘国亮一走进春秧街,就看到在街口的一处显眼位置。一处商贩前,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是一处卖甘蔗的摊位。
小推车上,摆满了切成一段段,码放整齐的黑皮甘蔗。旁边还有一口小锅,滚着热气,是用来帮顾客烫甘蔗的。
小摊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十八岁出头。梳着斜刘海,面容白净,嘴里还叼着一根火柴。
他现在正低着头,为面前排着长龙的顾客队伍削甘蔗。
一把长不过小臂的砍蔗刀,在小伙子的手里变化出百般花样。
只见他左手拿着一小段甘蔗,右手举刀。
每削掉一长串甘蔗皮,就会凌空抛起甘蔗和短刀。随后左右手工具互换。
刀光如流星。
一眨眼的功夫,在如同杂技般的刀法下,原本包裹着黑色硬皮的甘蔗只剩下一身果肉。
小伙子拿起牛皮纸袋,将甘蔗装好后递给排在第一位的顾客。并送上一个羞涩的微笑。
这番犀利的操作和帅气的脸庞。直接引起周边一堆厂妹的尖叫。
“啊!佢好靓仔啊。”
“好形啊!”
“我霖死佢啦。我要约他去街。”
“你约他去街算得咩?我要约他去九龙塘。”
面对周围粉丝的甜言蜜语,小伙子只是报以浅浅的微笑。转头又拿起另一根甘蔗削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刚好看到了站在旁边的甘国亮。
“甘地哥!”
看到甘国亮,小伙子眼神明显亮了起来。随即放下短刀,挥了挥手,大声招呼道。
“天虹,今日生意唔错啊。”
甘国亮走上前,笑道。
眼前这个小伙子,正是日后忠信义的第一刀手,骆天虹。
甘国亮有时都在想,这小子日后刀法那么厉害,是不是天天削甘蔗削出来的。
他与骆天虹,均出自观塘的友爱邨,住在同一层。自幼便相识,乃是发小。
甘国亮不过是倪家的一个四九仔,手下无兵无将的。
这次要上位作嘢,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骆天虹。
他与骆天虹相识,已经十几年了。
在观塘屋邨那种烂鬼地方,小孩子打架是家常便饭。
甘国亮虚长骆天虹几岁,小时候在楼下广场踢波,骆天虹经常被大孩子们欺负。
都是同一层的邻居,甘国亮看不过眼,也帮了他好几次。
对于这份情谊,骆天虹一直记在心上。所以从那时起,一直称甘国亮为大哥。
直到后来骆天虹也加入社团,有了自己的拜门大哥,这才改口称为甘地哥。
骆天虹加入的社团,就是在观塘区颇有势力的忠信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香江这个地方。出来当小贩,你不找个字头罩着,一定会被收保护费。
虽然甘地那时候已经加入了倪家,但倪家的势力顶多就在油尖旺那一小块地方有用。
在观塘这里,山高皇帝远的。
人家识你倪家条毛咩?
骆天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第一次收保护费的古惑仔,拉进了忠信义。
但作为小贩的他,目前还没资格拜入忠信义的山门。只能算是忠信义的蓝灯笼。
除了平日里每天的收入要上交一部分外,也还不用出去帮字头打打杀杀。
“你这档嘢一天搵得钱,拍得上油尖旺一些大排档了。”
甘国亮接过骆天虹递过来的甘蔗,就这么蹲在路边啃了起来。
哪知骆天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哪里啊,最近潮勇义的人经常过来收片。搞到我们这条街鸡毛鸭血,冇啖好食。”
骆天虹一边回答着甘国亮的问题,一边继续做着生意。手中动作不慢半分。
“潮勇义”
甘国亮脑海中过了一遍,甘地仅存的记忆中有这个字头的资料。
潮勇义,香江老牌社团,光是看打头的潮字就知道是潮州人帮会。
在四五十年代的九龙城寨,也曾经风光一时。
不过现在早已经日薄西山,这几十年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的坐馆叫老鬼胜,人人都叫他胜哥。
“听将这个字头最近好串,旗下出了一个猛人,叫做潇洒。专门在学堂收一些学生仔当小弟。在蓝田还搞了个清一色。”
所谓清一色,就是在这片区域内,只有这个字头的存在。虽然蓝田穷到刮痧,有实力的社团都不会看上眼。但胜在穷人多,不怕死的也多。
用来收兵买马,还是相当不错的。
“嗯。潇洒的人最近频频来观塘这边插旗。我们这几条商业街是重灾区。差不多一两个礼拜就会来扫一次。”
骆天虹回答道,语气中透着无奈。
“你们字头不管吗?”甘国亮有些疑惑。
观塘穷人多。几条街的地盘,算上拖地费,代客泊车、几间机铺和烂鬼宾妹酒吧。
一个月加加埋埋的油水,至少也有十来万。
忠信义会那么顺摊放手?
“我们字头最近不太平。”骆天虹压低声线,“听讲细连生在外面欠了几百个赌债。”
“债主都追上门了。他却不认账。还把人家打了一顿。”
“结果那个债主也是有后台的。是马交帮一个大佬的头马。”
“马交帮让大连生给个交代,不然就直接开片,要把了我们忠信义的旗子。”
甘国亮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
连浩东这个赌鬼,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坑自家字头。
好惹不惹,惹到马交帮。这可是号称江湖新四大的字头。
以忠信义目前的势力,顶多就是二流字头。真开打起来,搞不好整个字头都要被铲走。
甘国亮将吃剩的甘蔗随手一扔,站起来拍了拍手。
其他字头的事情,目前自己暂时还犯不上去烦。
先搞定庆吉的跛聪,在倪家上位,才是最要紧的。
就在甘国亮想要开口说话时,突然几声汽车排气轰鸣的声音,在街口响起。
随后,又是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甘国亮回过头,之间骆天虹已经放在了手头的活计。单手握着短刀,死死地盯着街口。
“他们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