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中枢将会引导玩家载人舱飞行轨迹,执行者大人不必担心找不到他们。”
ET7424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像是饭后在剔牙般悠闲。
“我是担心找不到玩家吗?”吴缺眉头直跳,“你这样不是半个废星都得知道我这边天上掉下来七个葫芦娃?”
“执行者大人,葫芦娃是什么,意义不明。”ET7424精准地找到了话题中最不重要的点,“至于被其他废星人知晓……对于基地中枢的发展而言,这是不可避免的一步,”
“您要抱有向全宇宙开炮的勇气与意志,未来我们的舰队所指之处,便是荣光与胜利。”
它的语气突然正经,让吴缺不由得沉默片刻,然后一拳砸在机甲的中控屏上,中控屏代表7424的小圆球滴溜溜地开始乱滚,像是真的被吴缺砸到了一样。
“你从哪抄的煽情台词?”
“宇宙读者公报第三十一期,是三百年前一位作家的名句。”
“有功夫抄这些名句不如给我报点。”吴缺没好气道,”玩家位置呢?”
“十……”
“十什么?十公里?十分钟?”
“九……八……”
“草,是倒计时啊?!”吴缺猛一抬头,头顶一团大火球已经向着基地方向砸来,“你这要是把基地砸坏了,我不还得出材料修?”
“请不要太小看基地中枢产物的质量。”
“你这么牛怎么不把玩家塞基地里?”
“执行者大人,您对自己用于激活基地上交的材料量难道心里没有点数嘛,这么点东西怎么可能激活基地内的用品啊。”光屏上圆球滚动着,此时看起来相当愉悦,“以及倒计时,五……四……三……”
吴缺无暇去听7424的话,那火球已经将近到了头顶,大团的雾气自火球下方喷出,使其减速熄灭火焰的同时,也显现出里头裹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载人舱,因为雾气的喷射而不断减速,最后咚的一声砸落在基地前不远处的垃圾堆里,烟气四溢。
“这么粗暴的着陆啊?”吴缺有些目瞪口呆,“你就这么认为基地产物的质量很硬吗?”
“就问你摔没摔坏吧,没摔坏质量还不好?”
“……你说的有道理,那为什么这玩家不出来呢?”
“摔没摔晕那就不确定了。”ET7424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心虚。”
“心虚?为什么要心虚?”
“正在为执行者大人播放,该玩家于论坛发布的二十万赞帖子:《我不看好群星计划的数个原因》。”ET7424的声音一变,不知道切换了个什么声线,声情并茂地朗诵道:“你们不会认为大半年的时间,这野鸡公司的产能能够把这游戏做成完全体吧?”
“我可以断言,这游戏能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拟真度就谢天谢地,而在现如今的游戏中,这个拟真程度是绝对的失败品!”
吴缺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你可真会给我挑人选啊……”他咬牙切齿,“这小黑子鸡脚都不藏一藏,你也能选上?”
“……”
“别装死啊,说话!”
但ET7424显然相当懂得顺风跳逆风藏的道理,此时一言不发。而同时,面前那一动不动的载人舱终于有了动静。
“砰!砰!”
金属门自里头响起沉闷的两声,随后被里面的人一脚踹开。一具青年男性身躯连滚带爬地从里头滚了出来,才刚刚抬头,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便低头开始狂呕——
“呕呕呕!这什么**开局,为什么能这么晕啊!”
“呕呕呕!这什么鬼地方,这是新手村?这真的不是垃圾回收场吗?狗屎游戏啊!”
“明明只是个杂鱼VR眼镜登录的游戏,怎么做成这样的啊,哪来的神经传感啊!”
吴缺看着这位键盘侠玩家惨不忍睹的样子,一时之间收起了狠狠拷打他的念头。
“ET,你给玩家设定的拟真度……是多少?”
“是百分百,执行者大人。”
“真狠……”吴缺暗自咋舌,让这些在优越环境中生活的人类来这种地方体验百分百拟真,无异于让他们活受罪。
虽然运送到废星上的垃圾都是经过处理的,但废星不多的降雨也会令其发出臭味,空气更是浑浊无比,甚至能看到一团一团的颗粒物。
“你这样不会把他们劝退吗?”
“现在的玩家都追求拟真度,这恰好是他们未曾体验过的全新类型。”ET7424那无变化的电子音里莫名带着一些愉悦。
“游戏”本身已经给了这玩家狠狠地拷打,吴缺也不打算再给他什么下马威了。
他已经为迎接玩家到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身为游戏里的NPC,身为这座基地中枢的执行者,他要保证自己的格调。
玩家进入游戏会有一个寻求代入的过程,乘坐载人舱抵达废星的他们的身份,便是基地中枢所属的士兵,也就是他的下属。
哪有司令主动上去迎接新兵蛋子的道理?
吴缺端坐在驾驶舱中,眯着眼看六道火痕划过天空,纷纷朝着基地中枢所在的位置坠落而来。
玩家的登陆耗时时间一点儿也不短,足以令绝大部分处于这半球的、清醒的废星人注意到这一块地方的动静。
别忘了,废星居民的成分相当复杂,流民、被驱逐者、罪犯,脑子秀逗的隐士,严格意义上来说基本不存在守序善良阵营,最好的估计也是混乱中立。
“我自己带一台老破农用机甲,加七个玩家新兵蛋子……这靠什么和那些废星人对抗啊?”
“基地的发展初期都是较为艰难的,辅助执行者大人发展基地是7424的职责所在。”ET7424回答道,“中枢会在玩家到齐后开放探索任务,让玩家收集材料,以解锁基地后续功能。”
他们说话间,七座载人舱已经悉数落地,七个舱门纷纷打开,出来的人或趴或跪或扶墙,没有一个能好好站着。
而当他们整理好自己的状态,能够好好正视眼前的环境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他们身前不远处、那台四米余高、战痕累累风格的高大机甲。
以及一脚踩在敞露的驾驶舱上,以森然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英俊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