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孔文跟在司空迈身后,转头对着李慎离开的方向,询问道:
“师傅,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客气?”
“您说过,咱们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但也不至于态度低微到刚才那个份上。”
“况且刚才弟子查看他的状况,发现他大概率就是一个普通人,再好些可能是个外门弟子。”
司空迈手捻雪白稀疏的胡须,反问道:
“你可知道明决三胜草作为药引,能够配置成什么丹药?”
孔文一听药草名字,又联想到那个帅哥买走的普通中药,心里琢磨一下,脸色变化,惊道:
“他是要配灵宪药!”
“没错,正是灵宪药。”司空迈听自己的小徒弟立马反应过来,脸上带笑,继续说道:
“当年老夫靠着救人一命的大恩,才从玄宝门换得灵宪药的配方,就算如此,对方小长老脸色依然难看得紧。”
孔文很早便知其中详细,不必再问。
他拜为司空迈弟子,七八年医术小成之后,才得以习学炼灵宪药之法。
但这药的难炼程度超乎寻常,他始终没能成功,也就最近才隐隐约约掌握到其中关键。
“他...他会炼制灵宪药?”
司空迈哼了一声,说道:
“你当为师多年教授你,藏私了不成?如果有这么容易炼出倒好了。”
“你判断的没错,那个青年的确身上灵气微薄,不可能炼制此药。”
“可凭着他知晓灵宪药的配方来看,大致可以料想,他要么是大门派弟子隐姓埋名来人间界寻事,要么是底蕴深厚的散仙弟子。”
“总之,他或许不起眼,可他背后的势力嘛。”
司空迈得意一笑,生意人就得细心维护客源。
孔文恍然,恭维司空迈两句。
司空迈气色红润,心情大好,又点拨两句:
“身上缺少灵气,不见得就是人间界普通人或一般的外门弟子。”
“我侄女的漂亮表妹,你也见过,她就能完全隐藏自己的灵气。”
“你本事没学到位,以后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孔文脑海中浮现出周忆丹身后那个头戴绿色发卡的小姑娘,依稀记得她自我介绍叫林绿,一脸怯生生的模样,时隔太久,忘记她身上是否真全无灵气,只能依稀记得灵气肯定不多。
迟疑道:“她好像确实不太厉害。”
司空迈大手一拍,打得孔文直喊疼。
“刚跟你说什么来着,就你这三脚猫两下子,还去判断人家厉不厉害。”
“坐井观天,给我们御木阁丢脸。”
“你都卡在炼气期三层多久了,脚不好,难道你脑子也不好吗?”
“等为师炼出这炉丹药,治好你的右腿,我看你还怎么找借口!”
说着又打了孔文一掌。
孔文想躲又不躲,任他结结实实打了一掌,眼里却满是感激。
...
一间装修简约的公寓。
吊顶灯暗暗关闭,厚重的窗帘合拢,将外面的夕阳和屋内黄光相隔。
客厅中央燃着几根木材,时不时爆出几点火光。
墙面隐隐绰绰,立着几处人影。
篝火后,横放一张病床,上面绑着一个身着病服的年轻男子,仍在闭眼沉睡。
其病服右上绣着“平南精神病院”红色字样。
不是王苟强还能是谁?
他早就醒了。
在这帮步云庄的疯子冲进精神病院,把自己连人带床一齐推走的时候,他就已经紧闭双眼,假装睡着,以免在执法宗修仙者来时牵连到自己。
所幸步云庄的疯子们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应该是使用了昏睡或幻觉符箓。
王苟强一路闭眼,始终没有听见异样的吵闹和争斗声。
修仙者在人间界受有许多限制,其中一条便是不能妨碍人间界的正常秩序。
对王苟强这样低阶的修仙者来说,限制为何产生,并不怎么重要。
但惩罚大家都看得懂:按妨碍程度,十年起步关进执法宗监牢。
疯子们将王苟强的病床也一起抬上面包车,一路飞奔到家。
王苟强认定他们是群疯子,是有依据的。
步云庄作为门派如何,不予评论,可派来人间界的修仙者,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肯使用人间界的照明设备。
他们坚持不懈、一丝不苟、念念不忘地到处购买木头木屑,精心搭起篝火,像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
于是王苟强的椅子遭了殃,一进门就被拆成条状,在客厅烧着呢。
这群疯子的小领头人物,是位穿着整齐、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名叫仇天健。
当初仇天健找到王苟强,希望他能带出一株彩霞派独有的朝歌晚露花。
作为交换,王苟强能够得到步云庄制作的一种丹药,长急流丹。
这种丹药能够帮助炼气期子弟进行突破。
王苟强十四岁便已成为炼气期二层,可谓不大不小的天才。
本希望早日突破,成为筑基期强者,没料到十四岁已是巅峰,之后十二年,境界停滞。
不说筑基期和炼气期中期,连炼气期三层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但偷取朝歌晚露花,谈何容易?
彩霞派虽是一个小门派,可朝歌晚露花毕竟是镇派三宝之一,看守之严密,根本不是外人可知的。
仇天健和王苟强讨价还价,才将一株朝歌晚露花,改为一粒朝歌晚露花的种子,由王苟强代为栽培。
王苟强得其所愿,吞下长急流丹,刻苦努力之下,竟连突破两级,来到炼气期四层,已到中期水平。
可惜啊可惜,朝歌晚露花不知道被哪个强盗夺走了。
正胡思乱想中时,一个声音响起:
“你不用装睡了,你应该醒了吧。”
王苟强听出是仇天健,尬笑两声,睁开眼睛,开玩笑道:
“兄弟千方百计把我救出来,怎么还不解开我的束缚衣。”
在病床两侧各站三位年轻男性,都是步云庄的外门弟子,实力比起王苟强只弱不强。
他们沉默立着,不笑不悲。
仇天健道:
“不急,兄弟我想问一句,你怎么会被困在精神病院里?”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王苟强爽快说起,咬牙切齿地咒骂那个小偷。
仇天健听到王苟强的两只精血长鸣鼠被人宰掉,笑得快合不拢嘴,再听见他解释为什么要派出长鸣鼠时,笑容渐渐消失。
“你把朝歌晚露花弄丢了?”
王苟强听出仇天健的语气不对,忙说:
“不是弄丢,而是有人夺走,两者区别天差地别。”
仇天健沉脸说道: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冒大风险救你吗?”
“按照时间推算,你种的那株朝歌晚露花马上就要结果,上头派我来找你取药。”
王苟强也收起笑容说道:
“不用太在意,结果还有六七天,我早在花上留了印记,只要它不出百里,总能找到。”
仇天健脸色略有缓和,但总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从旁边公文包中,掏出一把漆黑小刀,说道:
“这件事我们小长老抓得很紧,再三嘱咐不能有差池,你看这是什么?”
不用仇天健介绍,王苟强一看到这把漆黑小刀,脸色大变,不禁失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