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站在台下,看得心惊。
木剑兄弟终于使出真本事来,将剑招行云流水施展。
剑身划过空中,留下一片棕色轨迹。
顿时将孙用逼退好几步。
可惜!
李慎还是觉得陈峰的剑使得迟缓。
如果能再快一些,可能早就伤到孙用了。
保持现有速度,孙用也已经招架不住,只能一退再退。
这正是“驱”字剑本真意。
邪魔外道,速速驱之!
孙用边退边击,又戳中两下陈峰两下。
可陈峰始终没有停下,嘴里吐着寒气,木剑或刺或挺,终于刺到孙用。
木剑剑刃并不锋利,只割下他一片衣袖。
李慎暗叫一声好,学着用小乾坤剑刺出一剑。
小乾坤剑说道:
“这是辟邪派‘驱’字剑剑招,驱羊攻虎。”
李慎惊讶,又学着比划了一剑。
只听它又说:
“这叫奔逸绝尘。”
李慎又比。
“观花跑马。”
...
李慎连耍四剑,四剑全被小乾坤剑叫出名字来。
于是问道:
“你是辟邪派的?”
“在下并非辟邪派门人。”
“那怎么会知道辟邪派剑法?”
小乾坤剑沉默,说道:
“在下也不知,只是觉得剑招熟悉。”
李慎眼下也不认识什么辟邪派的人,只能作罢,想着以后遇到了再问问。
又看擂台。
孙用已经被逼至擂台边缘,半只脚掌已经踏到场外,整个人欲倒未倒。
只见他脸色一沉,短剑上的符箓忽地亮起,整把剑冒出冰冷的森森白气。
符箓上的白字正在飞快消失,像有人用橡皮自上而下擦拭,只留下那泛黄的符纸。
短剑的剑尖上的白光也在逐渐加强,冷光闪过,长出一条锋利的冰棱。
陈峰冷得打颤,挥剑的手臂也慢下来。
就在刹那,孙用挺剑而出。
剑光闪烁之中,噗的一声响,冰棱却并未刺中陈峰,却将那把木剑从中刺穿。
孙用右手未停,往前送去。
陈峰见此,微微一笑,没有放开木剑,反而使出那招祸水东引,牵着孙用的小短剑向下一引。
待孙用姿态稍变。
陈峰猛转剑柄,将剑柄与剑身折断开来,向右滑出三步,以剑柄上剩下的木刺为“剑刃”,飞速刺向孙用的咽喉。
台下一片惊呼,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木刺停靠在孙用的脖子,没有再进半分。
孙用咽了一下口水,喉结触碰到木刺之上,刮得生疼。
于是举手示意,说道:
“我认输。”
裁判当即喊道:
“陈峰获胜!”
众人皆喝彩:“打得漂亮!”
李慎看着他身上包扎好的四五处伤口殷红,又有四五个小洞正在淌血。
而他却将剑柄收回,拉住孙用,以免他摔下擂台。
李慎忽然理解了陈峰使用木剑的原因。
经受失去家人苦楚的人,往往会朝着两个方向而去。
一种是愤世嫉俗,总觉得受欠于天,不免极端。
另一种以己度人,将苦楚囚身不再外显。
李慎早已失去父母,现在又身患重病,日不满年。
说大白话,真就是惨的跟条野狗一样。
就这种日子,似乎再怎么自暴自弃,对他人恶毒阴险,旁人都无法太过指责什么。
倘若再遇到一个心善之人,没准还能说几句公道话:
“哎,人生苦命,他做错事,虽不能饶恕,情理上却也可谅他三分。”
偏偏李慎不要这三分。
自己惨归惨,病归病。
父母夺去,身体渐衰,这些全是外界强加。
说心里没有对老天的怨气,那是作假。
但他心中始终存在一个念头:
灾祸原本只能侵染他的肉身,自己一旦松懈,连精神也生出病症,那就再也恢复不了了。
这位木剑兄弟,孑然一身活在世上,对孤苦伶仃有着深刻非凡的体验,又背负着血海深仇,七年如一日刻苦训练。
那条世上所有苦命人都能理所应当走上的路,他没走,走的是另一条咬牙之路。
李慎摸了摸口袋,才记得自己将好比猫送的绿色药丸放进背包里。
背包还在旅店。
叹口气,只能默默看陈峰包扎。
...
终于来到最后一场。
李慎对陈峰。
陈峰不必多说,一路打的辛苦。
李慎只出剑两次,也彻底打服众人,无人愿意冒着失去兵器的风险,上台丢脸。
就算侥幸赢了,自己爱剑受损,也不免心疼。
一个擂台赛罢了,何苦呢?
裁判高呼着两人的姓名。
楼灵韵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大喊加油。
沈梦月闭合《傲慢与偏见》,也向他微笑。
旁边一群男人嫉妒得后槽牙快要咬碎,一片咯吱咯吱声响起。
李慎带着小乾坤剑行走,问道:
“我们跟木剑兄弟打,能有多少胜算?”
小乾坤剑斟酌道:
“如果他真的像阁下刚才那样施展辟邪派剑法,那么他的学艺并不精深。”
“如果不出意外,阁下将有八九成胜算。”
“是么?八九成...”
李慎深吸一口气,将小乾坤剑变回小黑剑,重新挂回脖子。
回到座位,拿起那把用一颗小灵石空壳买到的破剑。
不看两人便往擂台下走去。
“阁下真是宅心仁厚,在下佩服之至。”
李慎呵呵苦笑:
“宅心仁厚?同病相怜倒是真的。”
楼灵韵拉拉沈梦月的袖子。
沈梦月望着那把破剑,沉思着什么。
裁判见两人站定,只是粗略晃了一眼。
已经打到这里,对两人也颇为放心。
陈峰双脚蹬起,跳上擂台,等李慎慢慢爬上来。
见他只握着那把破剑,问道:
“阁下不使用那把符文剑吗?”
李慎解释道:
“我的灵气不够,暂时用不了。”
陈峰默默点头。
他早听说过,法器、灵器和法宝之类的物品,极耗灵气。
不免又对李慎高看几眼。
毕竟就算是最低端的法器,也不是这些炼气期未到的子弟能拥有的。
想必李慎源于世家,或干脆出生于大门派之中。
陈峰举起木剑行礼,这把木剑颜色比之前那把稍重。
他知道木剑对金属剑有多少劣势,于是预先多准备了几把。
李慎站在原地,学着《修道剑》剑谱第一页画的行礼姿势,也向陈峰行礼。
两人对峙一会,谁也没有先动手。
李慎看着陈峰,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怎么不攻过来。
自己没有率先起剑,是因为不会。
陈峰打量李慎,看他站姿实在随意,不像是会剑的样子。
回想他斩断刀剑的那两招剑术,又是那样气势汹汹,宛如受业严谨的剑派弟子。
丝毫不敢大意。
“阁下不出剑,那么在下便来了!”
陈峰喊道。
李慎点点头,屏气凝神。
只听“嗡”的一声。
陈峰没有留手,起手一招“奔逸绝尘”,向李慎双腿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