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成并不傻,系统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他就明白过来。
或许这个低维世界原本可能还算和谐,但在自己玩游戏的时候,不可控的接收到了来自高维的相关信息,且恰好和他们原本的世界观相兼容,最终导致变成这副诡异的样子。
他看向画面中的这些人:“那现在的他们,是在尝试呼唤改变了他们宇宙的神明,从而拯救自己的世界?”
【是的,正因为他们在使用自己世界的特殊仪式进行通讯请求,系统才在随机展现场景时定位到了这里。】
张自成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开口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如何才能帮助他们去除这样的世界观?”
系统沉默了一会,随后茫然道:【数据库受损,未搜索到对应方案。】
可还行。
系统都没办法,那张自成自然更麻爪,要是没有系统,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怎么可能知道如何改变低维世界?
自己又没办法降维下去暴打邪神,真要下去,怕又是一根头发丝撑爆宇宙,人类和邪神一起完蛋。
这样想着,张自成忽然灵机一动。
头发这么大的物体不行……那更小的呢?
比如……细胞?
张自成试探着问道:“系统,你能否降维我的细胞?”
虽然一根头发丝就能毁灭低维世界,但至少根据当时的画面来看,低维也是支撑了一会才被头发的巨大质量给搞崩了。
那么更小的细胞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只要投放的位置,距离这个星球远一点就好。
【细胞定义中,定义完毕……】
系统沉默片刻后,给了期待的张自成一个失望的回答:【万分抱歉,尊敬的宿主,在高维世界,系统无法对宿主本身也看不到的微观事物进行干涉。】
“这样啊。”张自成微微皱眉。
不过想想也对,系统现在能活着,也是占用了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属于是硬件拉了,这个没辙。
不过张自成并没有就此放弃,看向屏幕,里面的人们还在不停念诵着听不懂的咒语。
他想了想,最终开口道:“那我能和他们交流么?”
无论如何,还是先跟低维的人交流一下,看能不能一起商量出個方案来。
系统立刻道:【回答宿主,可以。】
张自成没有感觉高兴,反而警惕道:“该不会又要毁灭宇宙了吧?”
他已经被之前随口就毁灭的两个宇宙给整怕了,那两个宇宙有没有生命不一定,这个宇宙可是确定有生命了,自然要慎之又慎。
系统道:【以宿主目前音量为基准,对低维时空不会造成太过剧烈的影响。】
所以还是会有影响咯?
但至少不会直接摧毁世界了,张自成觉得还是有必要尝试一下……
“好,那我声音小一点,你来为我的声音降维……”
————
身为科拉城这个沿海城市的市长,西蒙斯在广场中身处中心,高举火把,口中无意识的喃喃念诵着祷词。
他的心灵,早已在漫漫长夜中,在无数次的噩梦轮回中,从最开始的绝望,转变为疯狂,再最终回落为麻木。
科拉城发生过很多事情,最开始,是无数扭曲的肢体,从整个城市建筑的每一寸缝隙中中生长出来。
死于睡梦中的人是幸福的,他们直接被墙壁中长出的触角给直接碾成了血浆。
但每个直视了那些怪物的幸存者,身上都发生了无法抑制的扭曲,有的同样当场身死。有的却用口腔中长出来的双腿,拖曳着全部外翻的内脏,痛苦的蹒跚和爬行。
西蒙斯的第一次死亡,幸运的死于逃亡者的踩踏中。
死亡后的他,瞬间从噩梦中惊醒,这才发现,时间不过刚刚入夜。
正当西蒙斯擦掉冷汗松了口气,以为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场噩梦时,他便看到玻璃窗外,一只宛如鱼类的巨大蹼手攀在了城市最高的钟楼之上……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西蒙斯就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头痛,仿佛大脑的本能在抗拒将视线落到对方身上一样。
脑海中不停发出警告,恍惚间,他看到了扭曲而面目可憎的污秽之物,那东西虽然长着手和脚,却都与人类的形态相去甚远。
而在那青黑色的巨大头颅上,面容竟然拧成了混沌的一团。
西蒙斯的眼球酸涩的险些要炸开,只一眼,他的整个肉体就开始从内部扭曲,胸腔的所有肌肉骨骼和内脏都向着中心旋转。
最后在剧烈的耳鸣和剧痛中,西蒙斯感到胸口“噗”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挤爆,随后便浑身失去力量,跌倒在地。
再然后,他便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不止是他自己,整个城市的每个人,所有人都会在死亡之后,回到夜晚开始的时刻。
这样的轮回,已经过去了无数次,无数次。
漫漫长夜,无边无际。
每次清醒,都会面对不同的怪物和灾难。西蒙斯最开始还会计数,自己究竟在多少次噩梦中死去。但当他计数到上千次后,记忆也开始混沌,已经再难分辨每次死亡时的画面,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无数人也在过程中,彻底失去了人性。
而比轮回更加恐怖的是……每次醒来后,所有的致命伤都会消失,可污染与异变却被永久保留了下来。
直到现在,西蒙斯的整个上半身,依然是呈螺旋状的扭曲在一起……但所有的内脏,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在运转。
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跳在漩涡右下角的位置不停泵动。
忽然,在广场宛如齐声嗡鸣的念诵中,突兀插入一道凄厉的惨叫。
西蒙斯扭过头,肮脏兜帽下,皮肤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彼此的五官上,只有被硬生生用锐气割破皮肤露出的猩红独眼,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西蒙斯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带着插有羽毛的三角帽,手持满是利刺的剔骨刀,正在不断地从外围绞杀围在这里的人。
然而仅看了一眼,西蒙斯就重新回过头,重新麻木的和周围人一起念诵着祷告。
不过又是一个发疯的猎人罢了。
就算被杀也无所谓……总归会从噩梦中重新惊醒。
所谓的猎人,是在噩梦轮回的早期,被西蒙斯组织起来调查永恒之夜的真相,以及对抗不停涌现的邪祟与灾难之人。
不仅如此,西蒙斯也在这过程中,不断的钻研城市中每一个图书馆的每一本书籍,想要寻找到破解之法。
可惜,猎人们在反复死亡中,从头至尾皆一无所获,得到的只有一身无法遏制的异变和兽化,最终陷入看到活物便杀的疯狂。
而西蒙斯……他却在无数神秘的典籍中,窥探到了一丝过去未曾接触的知识。
可能在这无尽漫长的恐怖之夜,唯有过去无比珍贵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因为知识,他没有彻底堕落成见人就杀的野兽。也因为知识,他庇护了许多在漫长的轮回中依然保持理智的幸存者。
但时间无疑是残酷的。
他们最初面对邪祟时,会奋起反抗,会同仇敌忾。
在现状毫无改善后,就陷入了相互攻讦,指责他人,试图背叛谋求活路的混乱中。
直到最终,那些行事各不相同的人,发现自己所作所为从来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后,又在麻木中放弃了希望。
放弃希望,放弃抗争的人,自然而然的双膝跪地,开始向着天空祈祷。
如今西蒙斯脚下的法阵,以及口中的祷词,便是这长达数年的噩梦中,最后的尝试。
这个城市所有的书籍都已经被翻烂了,无数的对策和方案都想过了。
可人类在面对每次噩梦中都会出现的扭曲怪物时……能做的,真的就只剩下祈祷了。
惨叫声越来越近,那个发疯的猎人狂笑着,痛饮鲜血。
可所有祷告的人,甚至连抬头都没有。
总归……死亡之后,也会在新的噩梦中醒来。
西蒙斯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天空高悬的明月。
他略微停下祷告,低声喃喃道:“神啊,您究竟为何要折磨您的子民……”
“我们所盼望的,不过是沉眠与安息。”
“为此……我们已失去的、我们未来的、以及我们仅有的一切,您都可以收走……”
伴随着一声轻叹,明亮的月光,忽然发生了一丝波动。
“嗯?”
西蒙斯不确定自己是否是眼花了。
随即,以月亮为中心,整个天空开始震颤。月华背后繁星的光芒扭曲,明灭不定。
这样的扭曲和战栗,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忽视。
一种无法描述的氛围,笼罩在整个城市当中。
城市里,原本肆意奔跑的野兽停下了脚步,原本啜饮着鲜血的猎人抬起了头颅。
他们就看到,繁星在一点一点的从天空中消失。
直到整个黑夜,只剩下一轮突兀的明月,就仿佛将白炽灯浸染在漆黑的油墨中点亮。
紧接着,月亮周围忽然开始散发出不同于繁星的点点星光,就仿佛从它身上掉下来的碎屑。
与此同时,月亮的光辉越来越盛,直至宛如太阳般,将整个大地冷冽的照亮。
西蒙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月光也能如此的刺眼。
可就在这无与伦比的明亮过后……
月亮消失了。
原本的位置,只剩下聚成一团,绵密无比的星屑。
“月亮……消失了?”
西蒙斯只来得及喃喃最后一句。
随后,大地开始震颤,万物开始崩解。
海水轰然炸响,巨浪涌向天空。
高山在震颤中破碎,大地在晃动中开裂。
城市在瞬间便几乎化为齑粉,身边的每个肉体,都在刹那爆散成一团血雾。
西蒙斯最后的意识,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因为此时此刻,自己的全部身心都被一个声音,一个念头所占据。
“NNNNN————!!!!”
此煌煌之声,所蕴含的信息无比复杂和玄奥,完全不是用凡人的耳朵所能去听的。
这样的声音,即使让自己全身的所有细胞去接纳祂的颤动的频率,也是远远不够的。甚至整个世界,整个星球,恐怕也是不够的。
如此的神圣,如此的高昂,如此的美妙。
西蒙斯一瞬间,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只有自己灵魂存在的宇宙当中,无比的安静。
这种静谧,让他几乎感动。
因为全宇宙,现在只有一个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一丝一毫的嘈杂……
没有争吵,没有混乱,没有交相辉映,没有错落起伏。
也因此,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辩论,不需要出声,不需要交流。
此谓大音希声。
————
现实,张自成看着屏幕中的画面,近乎抓狂。
“啊啊啊狗日的系统!你不是说不会对低维造成太大影响么?我不过是想说‘你好’而已!甚至还是在银河系之外说的,我甚至还是用了最低的音量说的!现在半个银河系的星球都崩成碎片了,月球都碎成沫了!整个地球的土都差不多被翻了过来,你告诉我这叫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