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一个可怜人。”
摇了摇头,李律轻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还未发生的典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知真君因何擒拿于他?”
“教主有所不知,凡蛟龙之属由江河而入海,称之谓走蛟。”
听了李律的叹息,二郎神解释道:
“走蛟之时必然携带大水,这孽龙正是走蛟时不知约束洪水,加之心中悲哀,龙又有司雨之职,因此其所过之处暴雨如注,洪水泛滥,淹没沿途不知多少村寨农田。
有当方土地山神,将之告到我庙中,这才遣了草头神前来拿他。
若非吾有兵将前去救难,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祸来。”
闻言,孽龙瞪大了双眼,它原只道这些神将是为周家出头,不曾想是因它心中哀伤,不查之下淹没村寨之故。
此时细思,果然好似有大水将人卷了冲走的映像,只是他当时沉浸在永别老母的哀伤之中,不曾注意罢了,此时回想起来,不由愈发悔恨起来。
“看他这般模样,想来也是无心之失,真君打算如何处理他?”
见到孽龙眼中的悔意,李律看向二郎神问道。
“唔~”
杨戬细思片刻后,反问道:
“不知教主有何高见?”
闻言,李律一笑道:
“此事真君自有思量,贫道岂敢多言,不过还请真君看在他是无心之失的情况下,斟酌斟酌,留他一条性命,教他将功赎罪去吧。”
深深的看了李律一眼,杨戬道:
“教主果然慈悲,既然是教主求情,那便留他一命,来呀,将他压在山下,待石头开花之日,方才放他出来!”
闻言,梅山六将和一千二百草头神齐齐答到:
“得令!”
说罢,梅山六将做起法来,将二郎山抬起,草头神建了根石柱,将孽龙锁在上面,真是一根盘龙柱也。
“轰隆!”
烟尘四起,二郎山重重压下,凤烟平静之后,原地已经没了龙影了。
“此间事毕,吾当率众返回灌江口去也。”
见压了孽龙,杨戬转身对李律说道:
“教主与我可称得上邻居,闲时教主不妨来我庙中坐坐,吾有好茶相待。”
闻言,李律笑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真君相邀,贫道敢不从命,改日贫道定会前去拜访。”
“如此,告辞!”
杨戬冲李律抱了抱拳,转身一挥手道:
“收兵!”
“喏!”
草头神和梅山六将答应一声后,便驾云而起,返回灌江口去了。
目送二郎神一众离去,李律这才对着山石道:
“聂郎啊聂郎,我知你也是心善之人,不然也不会招此灾祸,今日既然被擒在此,贫道有一言,望你听之。
那灌江口乃长江之源头,洪水时常泛滥,二郎神坐镇此间也是为了保境安民。
然此并非长久之计,贫道料来百多年后当有大贤出世,治理洪水,这些时日里,还望你静下心来,细心体会自家本事,等到大贤治水之时,能够立下功劳,如此才是求出之计也。
贫道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李律也驾了白云,返回了青城山中,只教水火童儿隔上几日便带些吃食与他,之后就不再过问。
回山之后,李律枯坐经年,有道是静极思动,思及白牛盗宝而去,至今下落不明,恐他倚仗芭蕉扇之威,胡作非为,惹下祸事,李律便想去寻他一寻。
于是唤来水火童儿,叫他收拾一番,随自己下山游历游历,也叫他长长见识。
换了衣服,李律脱去仙衣,只穿一领青布直裰,满头青丝挽成混元髻,用木簪子别在头顶,脚下穿一双麻耳十方鞋,手中随意拿一把旧拂尘,做了云游道人的打扮。
水火童子亦是双抓髻,旧直裰,将紫金红葫芦变作一个黄皮葫芦模样,背在背上。
这正是:
“和光同尘下山去,十方云游度有缘。
三山踏遍人不知,岂笑世间无神仙?”
主仆二人下了仙山,顺着长江而下,晓行夜宿,不多时便出了益州。
长江水在益州境内,奔腾浩荡,去势甚急,不料出了益州之后,反而平缓下来,铺开之后,一眼望去浩渺无边,观之使人心胸开阔。
驾一叶扁舟,站在舟头上,李律趁兴而歌,歌曰: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歌声悠悠荡荡,传开数里,惊起白鹭翻飞,游鱼跳船。
“好!好一个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不知江面上何人做歌,可否一见?”
就在李律乘兴抒怀之时,江对岸传来一声呼唤。
闻言,李律笑道:
“不想贫道的歌被人听了去,也算有缘,靠过去吧。”
水火童子这才驾了扁舟,往岸边靠去。
刚一靠岸,就见岸边正自站立一人,面色中有些愁绪,腰系博带,佩陆离长剑;戴切云高冠,着雪白罗服。
这个身影在瑟瑟秋风下,踱步远方,似行吟泽畔,似引吭悲歌。
“不知前方何人,唤贫道过来有何指教?”
李律站在船头,冲那人抱拳说道。
见李律驾船过来,那人也是连忙拱手还礼道:
“在下楚国三闾大夫,屈平是也,适才在江畔独步,偶听江中歌声,其意深远,不禁而喜,故而出声相邀,不想竟是一位道长,失敬失敬。”
听到他自报家门,李律不由暗自咋舌。
三闾大夫,屈平,若他所料不假,此人必是芈姓,屈氏,名平,字原。
后世著名的香草美人屈原就是他了。
“原是屈大夫当面,贫道失礼了。”
扁舟靠岸,李律登上岸来,走到屈原身旁拱手为礼道。
闻言,屈原笑道:
“道长方外之人,亦听过吾之名号?不知道长名姓?”
李律也是一笑道:
“贫道姓李,道号通天。屈大夫之名,吾闻之久矣,今日一见果然风姿卓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也。”
眉头挑了挑,屈原说道:
“道长名号着实不凡,不知道长闻吾何名?”
李律笑道: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大夫芳草美人之名,吾闻之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