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昆已在外院呆了整整六年。
耳濡目染之下,对仙音派一些强大的神通术法、法器法宝,他早有耳闻。
所以他知道,那“白骨夜叉”,乃是一种极歹毒的魔道“道兵”。
其炼制方法极其残忍,乃是以魔道术法,将人活生生、一点点地炼成骷髅。
在此期间。
受术者将在法术作用下,全程维持意识清醒,对痛苦的感知也将被刻意放大,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身所受的每一次折磨。
炼制者还会以法术加持,保证受术者意志不崩,务使受术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令其自极致的绝望痛苦之中,诞生出怨天憎地、诅咒苍生的极度怨恨,以提升“白骨夜叉”的品质。
当“白骨夜叉”彻底炼成,受术者依然不会彻底死去。
其魂魄意识将被困在白骨骼髅之中,在“奴印”驱使之下,一边怨恨着炼制者,一边身不由己地受炼制者奴役驱使,为炼制者作伥。
外院对于违反禁律的男弟子们的惩治手段当中,最令外院弟子们恐惧的,便是被扔去当作祭炼白骨夜叉的材料。
这比被扔去内门下院,供女修们修行还要令外院男弟子们恐惧——毕竟,被扔去内门当炉鼎,哪怕是公用炉鼎,哪怕基本活不过三个月,勉强也能算爽死了不是?
赵秀琳用心如此歹毒,倘若没有灵师姐传法,倪昆此次还真在劫难逃。
哪怕他有“枯荣双身”的一次复活保命之能,亦很难保全自身。
当下他一揖到地,诚挚道:
“此番若能脱劫,灵师姐大恩小弟当铭感五内。将来若有差遣,师姐一声令下,小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灵师姐唇角翘起,背着双手,飘飞到倪昆前方,给他一个背影,作云淡风轻状:
“你这话呀,师姐我可是记下啦……不过呢,我也无需你赴汤蹈火,以后每个月圆之夜,能陪我说说话就好……”
……
来到青竹苑前,倪昆手持白玉腰牌,径直步入正门,踏着遍布苔痕的青石小径,行入幽寂竹林之中。
灵师姐赤足轻垂,脚不沾地,忽左忽右飘飞在他身侧,为他详细介绍着赵秀琳底细:
“赵小妖女修为浅薄,也尚未达到修习诸般镇教神通衍生法术的资格,所修术法都是炼气境的普通法术,论法术,她已输你一筹。
“不过她出身世俗千叶国皇室,乃是千叶国公主。那千叶国本就是仙音派弟子开创,其皇族历代都不乏身具修仙资质之人,因此历代都有皇族女子拜入仙音派。
“虽九成九都没有多大成就,被打发回千叶国繁衍后裔,享人间富贵,但也正因此,千叶皇室底蕴不浅,有诸多前人留下的法器甚至灵器。
“那赵小妖女应是当代千叶皇族嫡公主,身家不菲,随身携带的法器,足有五件之多,件件都是上品,其中甚至还有一件极品法器。
“她还藏着一枚符宝,你知道符宝是什么吧?不错,正是金丹修士炼制的灵符。赵妖女那枚符宝当中,封印着一位下品金丹修士的一击之力,可以多次使用。正面斗法,你绝不是她的对手。
“好在她绝对想不到,你一个在灵植园种田养花的炼气三层外院弟子,居然已经学到了攻伐术法,更不会想到你还敢反抗她。因此当她欺辱于你,衣不蔽体时,极可能不会将法器带在身上。
“当然,万一那时她身上还藏有法器,我也会及时提示你。不过届时你就得自己想办法,将法器摘下来了。
“另外,她身边还有两个炉鼎侍奉。不过都只是修炼青木长春诀,且修为仅止炼气六层的废物。以他二人修为,你针对赵小妖女施展惑神法咒时,余波就足以制伏他们了。”
听到这里,倪昆微一颔首,旋又低声道:
“灵师姐,若我只能在赵妖女欺辱我时发难,岂不是要平白被她污了清白?”
灵师姐认真脸:
“只要未曾被采伐精气,亏损本源,便不算失了清白。”
“……”
倪昆无语,不甘嘀咕:
“可我还是童身……”
嗯,不仅这辈子是童身,上辈子也是個未婚在室男。
两世清白,教倪昆怎甘心被一个外表娇美,但内心歹毒、放浪无度的妖女玷污?
就算实在免不了要被欺负,他也希望欺负他的妖女,最好是一个刚开始修行的新手妖女……
灵师姐正色道:
“清醒点。你是在渡死劫!这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无有硝烟火焰的生死之争!稍有差池,伱便在劫难逃,甚至死后都要受到折磨奴役。”
见她说得郑重,倪昆默然无语,只得点头受教。
灵师姐见状,又安慰道:
“当然,也有机会在妖女欺负你之前便制住她。
“赵小妖女根基虚浮,灵力运行略有破绽,其破绽存在于左足底涌泉穴,随灵力运转而出现,不过出现时机极其短暂,稍纵即逝。
“你若能抓住那刹那时机,抢在破绽出现时,以灵力猛刺她涌泉穴,当可令她心神失守,茫然一刹。届时,你便可立即施展惑神法咒。
“当然,此举风险不小,一旦失败,后果严重,远不及趁她欺辱于你,色授魂与时出手来得安全。就看你如何选择了。”
倪昆不假思索道:
“若有可能,我还是想试试灵师姐你说的那破绽。”
灵师姐点点头:
“好,你找机会给她捏脚,待破绽出现时,我会立刻提示你。但倘若错过时机,你也不可贸然行险,否则死路一条。”
“多谢师姐提醒。若机会不好,我自不会轻易冒险。”
说话时,倪昆心里多少有些古怪。
灵师姐能在灵秀峰来去自如,可轻松潜入青竹苑,将赵妖女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之前话里话外更是连元婴大佬都看不上,明明能耐这么大,为何会觉着赵妖女是个麻烦,还郑重其事地提醒倪昆,这一遭乃是渡死劫……
倪昆抬眼看向灵师姐。
皎洁圆月映照下。
那始终飘浮在空中,从未落地过的青衣少女下方,仍是没有半点阴影。
就仿佛,她只是一道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虚幻影子。
仔细观察之下,倪昆甚至注意到,当夜风徐徐吹拂而过时,灵师姐的青衣黑发,并未顺着风向拂动,仿佛连风都只能径直穿越她身躯,无法触碰到她。
她偶尔飘扬拂动的裙角、袖口、发丝,纯是她自己的动作所致,似与自然之风毫无关系……
倪昆还注意到。
当有竹叶朝着灵师姐飘落而下时,她每一次都提前避了开去,似乎不愿让竹叶沾身。
这代表什么?
她有洁癖?
还是说,若竹叶落到她身上,也会像风一样,径直穿越而过,无法触碰到她?
正当倪昆若有所思时。
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
灵师姐回首看向他,肃然道:
“别走神啦,打起精神,前边就是竹林小筑,是死是活,在此一搏了!”
倪昆收回思绪,郑重颔首:
“多谢师姐关爱。”
说话间,已行至一道穿林而过,横亘青石小径前头的孱孱溪流前,一架竹桥,悬于清溪之上。
站在溪畔桥头,看着小桥对岸,那座通体竹制,隐见灯火的三层阁楼,倪昆深吸口气,镇定心神,过桥去到阁楼门前,作出拘谨模样,说道:
“赵师姐,倪昆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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