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不到一个时辰,澄城又回到了明军手中,缴获粮食辎重无数。
到了中午时分,商洛兵备道刘应遇已然率大队进驻澄城县。
余挺、余愁两兄弟皆被五花大绑着跪在曾经王二常待的县衙堂内,余挺看着昔日熟悉的县衙现已落入他人之手,而自己却只能跪在堂下,不禁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刘应遇坐在堂上主位,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尔等何人?”
余挺被震得一激灵,他抿了抿嘴唇,原来是现实,不是梦啊。
郭顺旺从背后一手揪着一个人的头发,拉起回道:“大人,这两个就是王二心腹,这余挺专管钱粮后勤,这是他弟弟余愁,杀害良善百姓,罪无可赦!”
想了想,又补充道:“小人之前就是被这二人关在地牢里拷打,险些丢了一条性命,他们二人手段之残忍,面目之可憎,实在是罄竹难书啊,望大人能为小人做主。”说完便对着刘应遇跪了下来,还满脸悲戚地叩了几叩。
“哼,狗官!”余愁吐了口血,他们兄弟俩被郭顺旺抓住后,绑起来就是一顿群殴,要不是把总杨左骑马回来抓寻义军头目,他两人妥妥地能被郭顺旺给殴死。
刘应遇听到余愁的叫骂,倒也是不恼怒,“尔等杀官造反罪不可赦。”
说着他站起身来在堂中转了两圈继续道:“然事出有因,最近几年天灾频繁,整个陕西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流离失所,水深火热般的日子,却是难熬。今陕西、山西二省皆是如此岌岌可危,关外东虏自萨尔浒后愈加不可治,然今圣天子主政,必可一扫前霾。我军新建,正是用人之际,尔二人何不归降,以报圣恩?”
听着这字字恳切似是好官,余愁也放缓语气道:“若不是你们逼着交税交粮,俺们怎么会造反?这不造反就得被饿死!不如拼了!”
“贪官污吏人皆可杀之,那澄城县令若是我在,我也杀!”刘应遇上前两步近距离道:“现今圣上素有贤名,必可一扫官场污秽,现我大军前来,就是为了使善良百姓不枉死,恶贼不漏网,我之前也有打探,尔等二人未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故本官才招降于你,所以你们勿要执迷不悟才好。”
“大人,这二人皆是残害百姓的恶贼!可不要听信了小人谗言啊!”郭顺旺眼看情形不对,连忙喊道。
把总孙长先看着刘应遇的面色一变,连忙一脚踹开郭顺旺道:“大人审问,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然后抱拳道:“大人,这郭顺旺有攻城先登之功,亲手抓住了这两个贼人,还望大人不要与他计较才好。”
听到这解释,刘应遇才和缓下表情,“我军中也有其他暗探在贼寇中,所以你就不要诬陷好人了,退下!”
说完后转过头和声问道:“尔等二人愿随本官清扫这浊世否?”
余挺和余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犹豫,这人貌似是個好官,义军们拼杀谋反,不也是为了有口热饭吃吗?这人既能知百姓之苦,又不护着贪官恶贼,若能跟着他,以后弟兄们倒也不必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只是二哥那。。。
刘应遇见状连忙扶起两人,叫亲兵解开二人绳索,好生安慰,并当场聘余挺为随军参赞军务,余挺虽还有些犹豫,但还是苦笑着接受了。
唯有郭顺旺被呵斥到一边,不敢再多说,孙长先看他气鼓着脸,倒是轻声宽慰道:“你小子怎能随口乱说?刘大人是何等精明,怎会上你的当?你要报仇怎么不当时就砍了他们?”
“俺这不是没来及嘛,就被杨大人给截了。”
“那以后也不必再起别的心思了,好好做事,总好过气堵在心里。”说完拍了拍郭顺望的肩膀。
“多谢大人。”
郭顺旺知道他也是好意,故而也不多说什么去争辩,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大人说什么也不会在乎自己,只是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报仇了,就能杀了他们一雪前耻,可是天不遂人愿呐,自己非但没有报上仇,还让那余挺钻了空子,当上了随军参赞军务,郭顺旺咬咬牙,这职位可比自己的职位高多了,以后他俩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自己呢。
郭顺旺瞥向堂上正站着的与刘应遇交谈的余挺余愁俩人,他越看越气,眼神都冒着火,如果眼神能当刀子使的话,那余挺余愁早就死了八百回了,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
堂上又恢复了肃静,刘应遇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麾下幕僚、将领济济一堂,说道:“明日即出兵前往宜君县!本官在后督战,望诸将奋勇剿贼,但有临阵畏敌临阵脱逃者,皆斩!”
“遵命!”堂下众人纷纷抱拳应道。
此时余挺站出队列道:“大人,小人有计可招降王二!”
他心里还是记着王二的情的,同为兄弟,自然想为王二争取一条活路。
却不曾想,刘应遇一口回绝:“王二、刘泽两个匪首必死,无需招降,你可有计策可捉此二人?”
余挺讷讷不敢言,他想招降王二,可不想杀他。余挺自己与王二,王友元三人从小就相识,可谓一起长大,感情甚是深厚,后来遇天灾,又遇澄城那狗官张耀采压迫百姓,他们便跟着王二揭竿而起,谋条活路,对于余挺而言,王二不仅是义军头目,更是自己歃血为盟的兄弟。
但如今自己已和余愁归降明军,还成了明军的随军参赞军务,日后若和王二在战场上相见,怕只能是仇人了。
“嗯?兵贼不两立,余挺你既然已经归顺朝堂,愿扫清乱贼,怎能有二心?”旁边一幕僚见余挺心有犹豫,便大声喝道。
眼看着堂内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余挺咬咬牙道:“小人愿带兵假装送粮,那王二必然出城来迎,到时候天兵必可一战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