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君县东三十里松树台,从五里镇附近调过来的民兵正在集结,他们都是本乡本土人,对周围的地形极为熟悉,所以参考他们的建议,刘泽选择在此集结,集结地山脚就是相岭沟,沿着沟中平地就可以直通宜君县,周围视野开阔,又有水源,确实是屯兵的好地方。
关于救不救王二在军中引起了强烈讨论,大多数人都不想与官军硬碰硬对上,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刘泽却不这么想,有二哥在前面顶着,自己的压力会小很多。
并且如果不真的见识见识明军的实力,只是一味地保存自己,是无法验证民众军的真实战力的,也无法给予所属军民对抗朝廷的勇气。
但直接莽上去是不可能的,按照刘泽的规划,是在山区地形中和明军小部队打一战,最好以多敌少打一场围歼战。
所以刘泽集中了主力营六百多人加四个民兵连队,总计千余人屯在这里以待天时。
经过一夜的休息,王友元终于恢复了精神,牵着刘泽送他的新马,双手抱拳道:“刘泽兄弟,大恩不言谢,你和兄弟们在这等俺们的消息吧,俺去去就来!”
“保重!”
说完王友元就翻鞍上马,领着刘泽的二十来个骑兵探哨一起出发,这些骑兵是刘泽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搜罗而来的专做探哨的骑兵,选取的都是弓马娴熟的汉子,这次作为全军耳目,就由熟悉地形的王友元领队。
骑兵队行至半途,晁中臣左右看了看,停住命令道:“下马步行,让马歇歇!”,他就是这队探哨的排长,也是这山林中的行家。
王友元牵着马走在他旁边并行道:“晁排长,这再往前三里地就出山了,到时候咋安排?俺听你的。”
“王兄弟不必客气,你对这片地形熟悉,司令让俺听你的安排嘞。”
“那处山口,咱们就四人一组如何?一组往南,两组往宜君县,一组往北,五个时辰后咱们就直接回返松树台,到那在汇合。”王友元听罢也不再推辞,迅速就探哨一事做好了安排,等着晁排长的意见。
“也好,你我各带一组人,分开去宜君县!”
宜君县城外又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麦田里的麦子已经都被收割的只剩下枯黄的根茎,因为官兵与义军的交替往来,导致偌大的土地中无人翻耕播种。
这片平原上还流浪着逃难的饥民,不时有孩童的哭声远远的传来,就像幻觉,陡然又消失不见,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平民,自从刘泽带着绝大多数粮食离开后,王二的队伍也未散粮,紧接着又是官军开来,城门外仅设了两处粥铺散粥,领粥的队伍排出老远,一眼都看不到尽头。
“这些饥民仅能吊着命而已,若朝廷还不放粮,那逃离不了这里的人都得饿死。”晁中臣叹道,他和王友元深入到县城左近后,就发现县城已经被明军所占,没办法,只能伪装成饥民寻机混入县城内查探消息。
“好了,你就在外面接应我,我对这熟得很。”王友元头也不转地轻声道,他拄着根木棍,在地上撑着,身子也歪歪斜斜的,顺着饥民的队伍往前混着。
晁中臣带着几人在城外一片洼地的民居中等到天色近晚,正焦急之时,才见到王友元回返。
“兄弟如何?”晁中臣急忙迎上去问道。
“俺看到王二哥了,他与几个亲信被关在县衙大门外的站笼中,浑身是伤,看是被官军打得不轻呐。”王友元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二哥已经被官军抓了,怕是不好救。
“城内防守如何?”
“俺也见着余愁了,看,这是他偷偷交给我的!”
晁中臣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仅写着”城内空虚,可救二哥”八个字。
这时候王友元才接着说道:“俺在城内晃悠半天,这明军确实少得很,而且都是散漫异常,听城内饥民说是明军大部两日前已经开往府谷剿匪了。依俺看,咱们得快些回去告诉刘泽兄弟来救才对。”
晁中臣点了点头,让手下纷纷从屋内牵出马匹准备回往松树台了。
宜君县城北三里处的七里坡内,两千多人的明军营寨整整齐齐地铺满了整個洼地,这是刘应遇的几乎全部兵力,营寨周围挖了三道深深的壕沟,挖出的土都堆在营寨内侧,形成土墙,壕沟内也都布满了尖木。
每段土墙都有望楼,望楼连接由木板所制的吊桥作为进出的通道,平日升起吊桥即可防止敌军偷袭,土墙和望楼上还遍布着佛朗机炮和虎蹲炮。
最中心高地的军帐内,刘应遇拍手笑道:“郭顺旺,你果然是个人才,那余挺、余愁兄弟果然有二心,竟敢私自接触匪类。”
郭顺旺半弓着腰点头道:“还是大人神机妙算,让小的盯着余挺、余愁,俺就知道余愁这小子和刘泽关系不一般,肯定会找机会传递消息,借此机会设个空城引他前来,那咱们就可以一战定之。”
“嗯,待此战后,那余挺余愁两人就交给你处置了!”刘应遇捋捋黝黑的长须道。
还未等郭顺旺拜谢,就听账外亲兵进来禀报余挺有急信,原来这余愁见着王友元就私自传信给他,等回去跟余挺一说,余挺就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两人在明军之中如履薄冰,虽说有个随军参谋的称谓,但权力是一丁点没有,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还被郭顺旺时刻盯着。
所以听过余愁的叙述就立马写了封急信交给城内明军把总孙长先,让其派人十万火急送于刘应遇,等刘应遇拆开信件后叹道:“这余挺余愁兄弟倒是有心了。”
转手交给郭顺旺,郭顺旺上下通读遍后道:“大人,这余挺说故意传信给刘泽,引他前来宜君县,俺看是救王二并脱罪是真,让我军回援围剿刘泽是假呀!”
好不容易抓到余挺余愁俩人的把柄,没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郭顺旺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奸贼”。
“那倒未必,就看刘泽来是不来,若来就是真,若不来,那本官就斩了他俩兄弟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