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微虑远,当真是谋国之策!”
冬暖阁中,乾元帝读罢,忍不住大赞一声。
虽然他已经数十年无心政事,但能够数十年沉溺玩乐享受还没有被架空,他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更何况,当初他也未尝没有一颗励精图治的心,只是现实让他选择了摆烂而已。
这篇文章中有很多东西他还看不太懂,仅是一知半解,但就他能看懂的部分,就足以让他得出如此结论了!
可惜这篇文章出现得太晚了,若是在他刚刚登基时遇到,或许如今的大乾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就算是已经摆烂的他,也忍不住开始幻想。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可以预见,这些政令颁布下去将会遇到多少的阻力,如今他已经老了,没精力去搞这些东西了,还是留给后人去头痛吧!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如此妙策,大乾复兴有望啊!”
侍立在书房中的夏岩同样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进言道,“陛下,臣这就去召集六部大臣,商议这变法之策!”
“此事不急!”
乾元帝摆了摆手,放下了手中的文章,对另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孟冲招了招手,“将这篇文章放入凌烟阁中,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观看。”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林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算是他留给自己儿子的栋梁之才吧,等到自己宾天之后,后代们爱咋地咋滴吧,重用林谦施行变法也好,不用林谦,继续得过且过也好,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
“遵旨!”
孟冲拱手行礼,双手接过御桌上的答卷,退步向外走去。
“陛下,如此良策,为何束之高阁,当立即施行才是!”
夏岩却忍不住了,拦住孟冲,对乾元帝说道。
孟冲微微抬眼,目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可是东厂提督,而东厂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夏岩这番举动已经有些失礼了。
乾元帝并没有计较,对孟冲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
这一次夏岩可不敢再做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冲捧着那承载着天道文章的答卷走出西暖阁。
“爱卿不必心急,不是朕不想施行良策,实乃大乾积弊已久,不可贸然行事,等到时机成熟,我自会取出该策,与众位爱卿商讨。”
乾元帝笑吟吟的看向夏岩,没办法,自己要忙着享乐,偌大的国家还需要夏岩帮忙治理,大家已经合作这么多年了,他也懒得费手脚搞什么改朝换代的麻烦事,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愿意给夏岩一些特权。
“就算现在不施行,也可与六部大臣商讨,完善该策,为以后的施行制定计划,定下何时施行,如何施行……”
夏岩据理力争,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乾元帝打断了,“事不密则失己身,若是现在将这篇文章公之于众,那林谦该如何自处?”
“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他的仕途可就彻底毁了!”
乾元帝有些得意,这个理由可是他灵光一闪想出来的,让人根本无法反驳。
“可是……”
“勿需多言,朕意已决!”
乾元帝收起笑意,掷地有声的说道,“至于那林谦,就给他个解元的名头吧,就这一篇天道文章,他也当得!”
“臣,遵旨!”
“臣,告退!”
沉默半晌,夏岩终于心灰意冷,没有再顶撞乾元帝,退出了西暖阁。
他知道,乾元帝给林谦解元的名头,就是做出的让步,夏岩明白这个解元名头的含义,所以乾元帝的意思很明显,大家各退一步,别找麻烦!
看到夏岩退去,乾元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西暖阁外侍立的太监喊道,“来人,摆驾钟粹宫……”
……
“什么,陛下封存了天道文章,秘而不发?”
长沙府城,得到这个消息的林谦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这一定是乾元帝为了保护他的策略,因为他知道,若是这篇文章流传于世,他与老师和师爷的关系可就回不去了,到时候难免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现在的他,还承受不起这样的罪名。
“肯定是这样!”
林谦心中笃定,否则乾元帝就没必要钦点他是长沙府城这届府试的解元了。
“陛下钦点的解元!”
“你真的太牛逼了!”
张泽翰才不管什么天道文章,看不看他都无所谓,他只知道,他兄弟成了这次府试的解元,也就是第一名,他以后吹牛的资本上又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恭喜二哥!”
林歆筠也满脸笑意,甚至破天荒的从怀中取出二两碎银,递给前来传消息的官差。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她望向长沙城的方向,眼中是止不住的担忧,大哥说快则半月,慢则一月,如今府试都结束了,一月之期早过,大哥却还没来。
林谦同样有些担忧,“鹿鸣宴过后,我们就回一趟长沙城,把大哥也接过来!”
鹿鸣宴是为府试上榜考生举办的宴会,只有参加了鹿鸣宴,才算是真正获得了功名,现在他不过只算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而已,一切还得等鹿鸣宴的通知为准。
只有得到了功名,他才能在府城为大哥谋一個好差事,到时候,他们兄妹三人就算是在府城扎下根了。
再等到一年后去长安参加会试,兄妹三人再去到长安,在那万家灯火中点燃一盏属于他们自己的灯火!
林谦规划着美好的未来,脸上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
洛京,得到这个消息后,韩愈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离开了他多年没有离开的文宫,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长安,纱帽胡同,八角亭边,此时的八角亭中已经坐满了人。
有长须长髯的美髯公,有不拘小节的邋遢老者,有白衣飘飘的谪仙人……无一例外,在场的至少都是大儒!
若是有外人见到这等盛事,怕不是要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当韩愈来到这里时,同样颇为惊讶,他们这些老友似乎已经几百年不曾这样聚过了,没想到因为一篇天道文章,竟然齐聚于此,倒是难得。
是的,这些人都是为了那篇天道文章来的。
乾元帝将文章束之高阁,他们没办法去找乾元帝要,就只能来找唯一目睹过原文的夏岩了。
“诸位还是请回吧!”
八角亭中,夏岩满脸苦笑,“陛下有令,不敢不从,等到时机成熟,诸位自然能见到那篇天道文章。”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那个不拘小节的邋遢老者灌了一口酒后,吟诵出了林谦第一首天道诗词中的名句。
“乐天兄,非是在下不愿,实不能也!”
夏岩再次拱手致歉,“事关大乾国运,此事不得不谨慎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