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在王府响起,刚刚恢复了些的王篆拍案而起。
“老师别动怒,您大病初愈,需要忌燥忌怒!”
一旁的李长策赶紧上前劝说,担心老师的身体。
“他们悬镜司凭什么抓人?”
“大乾拥有巫族血脉之人不知凡几,难道他们都要抓一遍吗?”
王篆气急,他知道林谦巫族血脉暴露后会引来许多风波,但没想到悬镜司会这么快就动手抓人,当真是欺人太甚!
“老师,他们抓人的理由是,林谦写文章诽谤朝廷,蔑视圣上!”
李长策解释一句,他的眉头也是紧皱。
如果是几个月前在长沙城中,他还笃定那些文章不是林谦写的,因为他真的确信林谦没那个能力,但现在,他已经有些动摇了,甚至越来越觉得林谦的嫌疑很大!
从林谦的诗词也能看出,这是个极有主见,胸怀广阔,豪情壮志之人,有才华的文人,总是喜欢怼天怼地,抱怨世道不公……
能够写出天道文章,又怎么可能没有能力呢。
王篆也沉默了,这些天他当然也听过一些传闻,但并没有太当回事,文人写文章抱怨抱怨,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怕就怕有人借此做文章。
“去悬镜司!”
王篆也不废话,当先往府外走去,悬镜司衙门同样在启圣院街,他索性也不坐车,步行前去了。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急性子的他再次使用儒术赶路了。
……
府衙。
“怎么回事?”
李华椿皱眉看向邓睿,神色有些不善,“不是说了暂停这件事的调查了吗?”
“不是我派的人。”
邓睿也有些懵。
“走,去悬镜司!”李华椿面色阴沉如水,大踏步走出府衙。
……
“悬镜司抓走了林谦?”
王府,魏学曾瞪大了眼睛,悬镜司是府君的刀,府君是旧党的人,林谦也是旧党的人,现在悬镜司抓了林谦。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迈步走出书房,魏学曾准备去悬镜司看看热闹,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出手帮林谦一把,先结个善缘。
刚走出院门,回头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徐志胜,“你跟着做什么?”
“去悬镜司啊!”
徐志胜不明所以,老师怎么问些废话?
“《礼记》抄完了吗?”
“没有。”
“那你去个屁的悬镜司!”
魏学曾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徐志胜亦如是!
……
悬镜司衙门的布局倒是与府衙差别不大,或者,大乾各府用于审案的衙门,都差别不大。
衙门大门处摆着一個大鼓,曰鸣冤鼓,当然,真有冤情也最好慎用。
走进大门,一道影壁挡在大门与大堂中间,让人不能从大门处望见大堂内的场景。
越过影壁,更里面一些的地方立着一块碑,上书“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乃是乾武帝下令立在衙门,警示百官用的。
不过几百年过去,碑还在,警示的作用有多少就很难说了。
越过这块警示碑,林谦就被悬镜司力士带到了衙门大堂中。
大堂正中央摆着一张约六尺长的大案桌,后面是一张太师椅,上方匾额上写着“明镜高悬”。
此时案桌前方站着一位穿着绣着山河镜的银白色锦服的中年,只是百户的他是没资格坐到太师椅上,在他左侧,站着两个林谦的熟人,怀锦丰,怀宜修!
看到这两人,林谦顿时就明白了,没想到自己还没找他们麻烦,对方倒是先动手了。
以陶飞鹏为首的悬镜司力士们在大堂两侧站定,那位百户上前两步,看向林谦,“举子林谦,有人状告你写文章诽谤朝廷,蔑视圣上,你可认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谦矢口否认,不管你说什么,我不认就完事儿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对方是不敢对他用刑的,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们甚至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悬镜司的确权势滔天,可跟他一个百户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功名在身,有靠山的好处,否则审问林谦的地方就不是衙门,而是悬镜司大牢了。
百户露出冷笑,退后了两步,一旁的怀锦丰走上前来,目光森冷。
【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
浩然气涌动,怀锦丰已施展儒术,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再次出现在林谦身上,让他从心底生出了要诚实,不诚实就会遭受天谴的念头。
上一次林谦可以不回答他的问题,但现在,面对悬镜司的审问,林谦还能顾左右而言他?
怀锦丰冷冷的看着林谦,那百户再次上前。
“慢着!”
王篆如同一阵风般冲入大堂,声音响起时还不见人影,声音落下时,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大堂中。
“林谦犯了什么罪,需要如此审问?”
【子不语怪力乱神】
王篆站到林谦身前,质问那悬镜司百户的同时,施展儒术破了怀锦丰的问心之术。
又一次被王篆坏了好事,怀锦丰心头暗恨,却不敢多哔哔,上次的教训就在眼前,他现在还不想惹这个疯子,于是,他向后退了几步,将悬镜司百户让了出来,让他直面王篆。
“(⊙?⊙)”
阮枭人麻了,吵架这种事不应该你们读书人最擅长吗?
你一个六品德行境儒修不顶上,让我一个小小的百户来?
“此事牵扯甚大,王大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但这儿毕竟是他的地盘,王篆都已经发问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应付。
“你算什么东西?配跟老夫说话?让邓睿出来!”
王篆丝毫情面不留,悬镜司百户属于职权很大,但大乾是儒道昌盛的国度,儒修地位崇高,身为府学训导,王篆是正五品的官,与悬镜司千户同级,所以他的训斥,阮枭就算再气,也只能听着。
“王大人好大的威风!”
这时,一席红色锦服的邓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府君李华椿。
虽然同为旧党,王篆在悬镜司衙门训斥自己的属下,如果他没有表示,以后就难以服众了,样子还是要做的。
王篆不言,只是看着邓睿,意思很明显——赶紧给老子放人。
邓睿见好既收,转头看向阮枭,“文章之事不过是捕风捉影,与林解元无关,放人吧。”
“大人,属下得到可靠情报,那‘潜鳞’就是这位林解元。”
“即便不是,问心审问一番也无不可,清者自清!”
“大人觉得呢?”
阮枭半步不退,直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在得到怀锦丰的承诺,同意带人抓捕林谦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成则荣华富贵,败则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