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黔,东胜省花水县,十五里外城郊,荒山野岭。
干涸的大地上,生长着嶙峋怪石。
枯枝烂木,死尸残骸,遍地丛生,这里是花水县的坟山。
许多小坟不经修缮露出棺木,有些棺木溃烂,陪葬衣物混合着腐烂的裹尸席,枯骨撒得到处都是,附近焦黑的老柳树,扭曲的树枝却无一例外地指着沉闷的天空,老鸦蹲在树枝头,啄舐黑羽,偶尔鸣叫几声,令人毛骨悚然。
下一刻,咳嗽声响起,惊地枝头老鸦煽动翅膀,漫天飞旋。
林九悠悠睁开眼,扒开身上半截草席,站立起身,看着眼前稚嫩的双手,敲着仿佛宿醉刚醒的脑袋,嚯,这不是穿越是什么。
“我是林九?”
林九茫然地看着周围,喃喃自语。
这一声自问算是接了前身因果,眼前浮现一幅幅景象,正是前身记忆。
前身名叫林九,乃是大黔国,东胜省,安明郡,花水县巨富之子,年岁十二正是该求学考取功名的年纪。
可惜大黔国已是穷途末路,国之将亡妖孽横生,林寿一家的财富成了催命符。
新上任的县令到任之后发现花水城的税已经收到了八十年后,哪有油水,于是便盯上了林家。
那夜风很大,他们家的瓦啪啪啪的掉,后院的狗刚一叫唤,就没了声。
那夜,打更人没来敲锣;那夜,他们家连着鸡刚下的蛋一百零八口,蛋黄都被摇散。
家破人亡,家财散尽,弃尸荒野……
林九借尸重生,走马观灯看到这,心里没来由的出现一股怨气,沉闷在胸不吐不快,一句狠话脱口而出:“县令老贼,我林九早晚弄没你祖宗十八代。”
这句狠话说完,心中的怨气便散了大半,林九估摸着等弄没县令祖宗一十八代,心中的怨气才会散完,自己也才算得上是重生。
走马观花一瞬即过,弄明白了前身,他便感觉脑海中出现了一阵阵细腻尖锐的低语,仿佛是在诱人发狂,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疼痛,宛如一根根钢针一般狠狠的插入他的脑中。
这时脑海深处光明绽放,一道宏伟的门户在林九的脑海深处出现。
那大门两旁的立柱铭刻着繁杂神秘的花纹,门户的最上面有些残缺的字符已经辨认不清,只剩下些暗淡的图案。
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各种诡异的场景都消失不见,用意念尝试推开那扇门,却发觉门户丝毫不动。
金手指!
林九心里多出这么一个词,前世看遍了各种小说,哪能不知道穿越者必备金手指。
可无论怎么努力,那道门户都没有变化,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阴冷,乌鸦飞了回来,冷冷地看着林九。
“嘎嘎……”
乌鸦的鸣叫响起,看着周围阴冷的环境,林九打了个寒颤,顾不上刚刚的遭遇,忍着大脑的痛楚向着乱葬岗外的山下走去。
肚子咕咕叫着,林九想着先找些野果饱腹,这具身体被抛尸一天多,早就饿得五脏六腑扭成一团,再不吃点,怕不是成为第一个饿死的穿越者。
一路下山,荒山脚下,林九靠在树上,吃了些落在地上被动物吃剩下,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野果,嚼着有些苦甘味的树皮,心中暗暗思量。
“这方世界与前世最后一个王朝末年极为相像,但是格局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妖魔鬼怪竟然真的存在……呵呵,我这死而复生,恐怕会被当做妖怪再杀一次吧。”
翻越原主脑海当中的记忆,更多的时代背景,作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了解不多,只是知道这世界当中诸多忌讳是真能要人命的。
要不然先回城?这個想法刚一出来,便被他否决掉。
回城?林九瞧了瞧自己这细胳膊细腿,怕不是前脚刚一进去,后脚便被人捉了送给县令老爷当业绩。
“奶奶的,这世界真有仙法道士,甚至洋番鬼佬都有传说中的魔法斗气,保不准回去就被认出借尸还魂,被一把火烧了……”
林九吐出树皮的残渣,思量着以后去处,突然只感眼前一黑。
“嘿嘿嘿……”恍惚中看到一张满口黄牙的苍老脸庞噙着冷笑。
夜晚……某座不知名大山。
山体巍峨,古木参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山腹内陷的阴暗处,不知何时建立了一座道观。
道观中闪烁着昏黄的火光,照映着殿中不知几何的闭眼纸人,配上道观外野兽的嘶吼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此时,道观的偏殿内,林九悠悠的睁开眼,转头发觉身旁躺着一“人”,仔细观察毫无生机,分明是女尸一具。
林九大骇,立马翻身坐起,殿门却传来一道嘶哑苍老的声音。
“小家伙,醒了?嘿嘿嘿,好一副皮囊……看看咱这手艺如何?”
林九脸上惊慌的表情未消,循声向他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老翁,手中摆弄着纸人,仔细望去和冷榻上的女尸分毫不差,就连那精致的死人脸都一模一样。
林九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哪还能看不出眼前此人是个邪道,张口道:“老神仙,您这手法世间仅有。”
“你这小畜生,倒是机灵。”那老道哼了一声,笑骂一句,便不再理他,开始给纸人死尸画上奇怪字符。
林九不敢轻举妄动,可对那古怪道人的动作看地仔仔细细。
老道以某种不知名的血液为墨,指甲为笔,纸人上每一个字符都透着邪气,林九心神都快被那字符勾了过去。
“小子再看下去,可就没命了……嘿嘿嘿,这股灵性,死了也能炼成一具上等的僵尸。”
林九身体猛地一抖,回过神来,心中止不住后怕。
听那老道所言,要是再看下去真说不准小命不保,对方那一声提醒反而是救了自己,林九心思玲珑,顿时猜到了老道带自己回来不是要他的命,心里的石头落地。
见林九回神,老道阴沉一笑,继续手中的鬼画符。
随后林九便听得一声“附灵,起!”,眼前纸人仿佛被赋予了血肉,身形灵活,不再僵硬。
老道见自己一次便成了杰作,心情已然极好,张口便道:“你以后便跟着咱打打下手,如若是敢跑,咱就把你炼成活尸。”
林九听着这话,脸上恰当地露出惶恐的表情接着道:“侍奉老神仙,说来是小子的荣幸。”
看到林九的模样,老道有些满意,指着那具尸体,嘶哑着道:“把这东西埋在道观后院,挖的坑要四尺四寸深,明天咱教你些法子,嘿嘿嘿……不然哪天被外面的东西骗了去。”
说完,老道带着纸人走入后殿。
林九点头称是,见到老道走进后殿没了动静,脑海中的门户依旧岿然不动,叹息一声。
顺起手边一把铁铲,扛着尸体朝着道观后院走去,林九还不知道,这尸体一扛就是八年!
有道是:
八载寄人篱下客,独扫空观有思量。
初来乍到生疏地,时常思念旧家乡。
岁月匆匆观中觅,林中叶绿又叶黄。
殷切何日法成去,自将逍遥长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