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盯着地上那个半黑半白的圆圈,张天对于太极八卦的解释,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个图案令他们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无与伦比的美感。
盯得久了,枭忽然惊觉图案仿佛活了过来,黑色的部分似乎在不断变成白色,白色的部分也在不断变成黑色!再联想到张天所说的阴阳转换,黑白颠倒,不禁低下头,若有所悟。
但这八个代表世间万物的图案,他就完全摸不着挠头了,心想祖先留下来的知识当真是高深晦涩,常人难懂,怪不得会失传!
张天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他知道,缺乏抽象思维的族人们现在还很难理解八卦的变化之理。
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伏羲画卦,肇启文明。始祖伏羲将其对于世界的思考和认知全部凝聚在这一个小小的圆和八个图案中,它无比精简,却又无所不包,其中蕴含的和谐大同的哲学思想、对立统一的辩证思维,更是对中华民族的思维方式和文明进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这就是他为祭天仪式设置的门槛,也是他未来履行祭司职能的理论基础。
后来者想要成为天空祭司,就必须理解并掌握这些抽象的概念。
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会对自身、对这个世界不断产生新的思考和新的认识,或许在数千年以后,也会诞生周文王、孔子那样的人物,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最终形成博大精深、独树一帜的易学文化。
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想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将是独一无二的天空祭司。
枭忍不住问:“这些知识,你全都明白吗?”
张天厚着脸皮给予肯定回答,正统的易学知识他只略懂皮毛,远远算不上精通,但现在,太极八卦的最终解释权在他手上,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族人们大受震撼,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祖先留下来的这些知识,他们只是听了几句,就觉得脑壳隐隐作痛,虎头更是差点听睡着了,而天竟然全都明白!
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天的智慧,只怕可以和那些伟大的祖先相比了吧?
张天说:“只有掌握这些知识的人,才拥有祭祀天空的资格,才能成为天空祭司。你们不想多了解一下吗?我可以再给你们讲解一遍。”
族人们表示十分感兴趣,但是不必了,只有枭真心想了解,张天看得出来。枭的话,他以后再慢慢教他。
虎头直言道:“你明白不就行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天空祭司!”
很难得的,虎头的话得到了族人们的一致赞同,纷纷出言认可张天的祭司身份。
张天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族人们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在履行祭司的职责了,甚至比有盐部落的祭司更加出色,只是还没有祭司之名罢了。
张天倒不急着要这个名分,只是成为自家部落的祭司有什么难度?他的目标是尽可能多的统合邻近部落的信仰,成为众望所归的天空祭司。
“我只是懂得祖先留下的知识,但还没有成功主持过一次祭祀,等我祭祀过天空后再说吧。”
……
枫叶眼看着就要落尽,族人们换上了过冬穿的厚实大衣,脚上的草鞋,鞋面也缝上了暖和的毛皮。
日子变得忙碌起来,女人们忙着把熏干的肉、采集回来的植物以及从有谷部落处获得的谷物分类收存,天气足够冷了,大自然就是天然的冰箱。
男人们忙着打磨武器,练习狩猎的技巧。
吃过晚饭,故事也不听了,族人们排排坐好,抢先观赏男人们重现狩猎的场景。
男人们分配好角色,共同演绎猎熊的那一幕,由体壮如牛的虎头扮演棕熊。
虎头一开始是拒绝的,真进入状态了,比谁都入戏,他和棕熊近距离接触过,棕熊带给他的压迫感他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头皮发麻。此时解放天性,撒开膀子演绎起来,倒真有点熊样。
族人们看得捧腹大笑,就连猞猁幼崽们也深受感染,跑到“演员们”脚边呲呲叫个不停。
张天和林郁也沉浸在这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中。
所有人都乐在其中,为什么不呢?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有全新的武器和工具,今后还会有取之不尽的纯净的盐,生活在一天天变好,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
这一天早上,林郁被孩子们的欢呼声吵醒。
“下雪了!”
这个冷天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族人们伫立在天空下,仰起头,任凭漫天轻柔的雪花落在脸颊,落在头顶,落在肩膀……感受着雪花融化带来的冷意,这会为他们带来好运。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承受这份好运。
林郁没有严格恪守“医德”,保守病人的隐私——她把阿妈的情况告诉给了张天。
以阿妈这个岁数,早年落下的病根久未医治,拖到如今,林郁也束手无策。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阿妈的病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近些天,她几乎不再离开火堆,也不再说话了,以免牵动痛处。
林郁告诉张天:“阿妈或许撑不过这个冬天。”
其实不止阿妈,部落里的其他老人也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每一个冬天对于这些老人都是一次考验,他们甚至比婴儿更加虚弱。
张天叹口气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每个冷天都会有老人离世,阿妈的年龄摆在这里,这个冷天又格外寒冷和漫长,熬不过去实属正常。
只是族人们打一出生起就习惯了阿妈的存在,若是阿妈在这个冷天离去,无疑会极大地打击族人们的士气。
不过,一旦阿妈不在了,族人们迁徙的意愿或许会更高……张天摇摇头,甩掉这个颇为冷血的念头,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阿妈身体健康。
山峦上火红的枫叶林彻底黯然失色,前不久落下的雪并未能够积起,只为绵延起伏的山脉增添了几分萧索灰暗的景象,远处的针叶林依然焕发着或苍翠的或红紫色的生机。
不出意外的话,大树部落和有谷部落的人应该已经出发,等两个部落的猎人抵达,他们就该动身了。
左右不过这几日。
天色渐晚,猎人们抓紧最后的时间练习技艺,虎头和狼爪苦练新弓,强劲的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
狼爪一箭射歪,箭矢掠过树靶,挟裹着无比的威势一头扎入树林里,却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响起“唉哟”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