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给你脸,你不能蹭鼻子上脸,更不能不知好歹。
顾言闻言赶紧道:“世子抬爱,顾言仅仅一小子,在应天承蒙王指挥使抬爱,有了如今的运道,不仅伤患营放心的交给我,燕王和世子您又对我青眼相加,小子惶恐。小小年纪就身处高位,我是如何的幸运。
如今又闻世子又欲与我兄弟相称,小子更是惶恐难安,我何德何能。请世子以后莫要再提,小子多大的能耐心里清楚,您要这么说简直是要了我命,迟早别吓死。”
朱高炽闻言笑容可掬,把顾言的手抓得更紧了:“事实本来就是如此,按照礼仪本该如此,父皇都没说啥,你这个人倒是不爽利。
听闻你有治世之才,又有非凡手段。入军营短短半月就怒斩南军大纛。
治伤患之才更是让我军无后顾之忧,仅仅这些,我在北平初闻都惊为天人,如果不是父皇的亲笔书信,打死我也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文武全才到这种地步。
在来应天路上我又收到父皇来信,酒精奇术,土豆新粮,剖析佛门利弊,我得知此事更是急不可耐的想与你相见,今日一见不枉我星夜赶路百里加急,我时刻在想,到底何样的人能让我父皇收为弟子。
可随你相谈,本以为会挥斥方遒,哪曾想你小子瞻前顾后好不爽利,好让人失望,父皇已经收你为弟子,你我本应平辈而交,这时候你却推三阻四让我难做人。
我真诚待你,可你去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又何意?莫不是,真的把我当作那种收买人心的小人?”
得!
顾言没有想到朱高炽会这么直接,当下就尬在了原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该说些啥
“来来,陪我走走,你我兄弟二人亲近亲近,你也好好地跟我讲讲你设定的那些卫生条例。”
朱高炽拉着顾言就走,才走没多远就看到了光着上半身的纪纲,见到纪纲不修边幅,朱高炽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纪纲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世子殿下,手忙脚乱地穿好铠甲,连忙跪地见礼:“纪纲拜见世子殿下。”
朱高炽点了点头:“行为检点些!”
纪纲低头不敢接话,整个人更是羞愧难当,今日天气太热,就想着在军营里面也不是在外面,穿得少些无大碍,没承想头一次这么做就被世子抓个正着。
顾言见纪纲那副羞愧难当的模样,笑着解释道:“纪大人受过伤,我嘱咐过要穿得少些,这样有利于伤口的愈合,故模样有些狼狈。”
“有伤就好好休息,早些好也早些出力!”
纪纲在感激地看了顾言一眼,人也回过神,说道:“如今正是查寺庙庙产”最好的时候,前方大军也需要鼓励,我这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闲不住,就想着出点力。”
“哦!”朱高炽露出了笑脸,拱拱手:“没成想错怪了你,纪大人还请多担待。”这些年的大战让所有人一直是战战兢兢,虽然如今大势就在眼前,但是得位不正怕将会是大势的最后一道门槛。
这个时候急需要纪纲和顾言这样无私奉献的人,也急需要文坛的肯定,顾言当初之所以能够快速地进入燕王眼中,那两篇奇文无疑是最好的敲门砖,这两篇文章可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在政治上对大帝继位更有利。
你们不是说非正统,宁愿老死山中吗?那这样的文章你写的出来吗?既然你都不愿教弟子,那我自己教可行吧,有了这两篇启蒙文,我还愁学生?
什么是大势,这就是大势,这样的雄文你们写的出来吗?
写不出来是不是才不如人,写出这样雄文的人都认可我的皇位,你们还重要吗?读书习武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学成文武艺,或与帝王家?还不是为了推广自己的文学思想?
真正愿意老死山中这样的人有吗,肯定是有的!
但放到国家层面,这么一小撮人就如沧海一粟。
朱高炽很健谈,顾言其实也是个嘴子,再加上顾言的心理年龄和朱高炽相仿,两人之间一旦没有了隔阂,这话自然就说不完了。
“你的意思说,二十多岁就位高权重对于治下百姓来说是祸不是福?”
“当然!”顾言吃了一口米糕:“其实也不能代表全部,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些人在这个年岁能够成为一个好官的,但在一件事里面,尤其是咱们很多人这个群里,少部分不能代表大部分,我们有时候宁愿要个中庸的一般者,也不要一个拔尖的年轻人。”
“怎么说?”
“对族群负责!年轻人最大的优点是干劲足,最大的缺点也是干劲足,他们如果管理一个族群,如果他们有一日脑子突然一热,那将是这个族群的灾难。反之,那些年长的中庸者更多时候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看的多,知道的也多,棱角早都被磨平,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激情,最大的有点事也是没有激情。在他们的管理下虽然族群的日子很平淡,但却可以一直处于平稳且缓慢的发展着。”
朱高炽点了点头,他细细地琢磨了下顾言的话,越想越觉得这些话说的很在理,很有意义。
“那你呢,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言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回到自己身上,想了想,实诚道:“我觉得最多管个街道,做多了就容易生事端。”
朱高炽抹了抹胳肢窝的热汗,不可置信道:“谦虚了吧,这伤患营有一万人了,我今日细细看了看,别的不说,就这纪律和军容这一块儿,你是我这些年做得最好的一个。在北平我也治军,但跟你这相比我自愧不如。”
说罢,他又认真地补充道:“这并不是我故意自谦的说辞。”
这个问题顾言又回答不了,想了想,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管,更多的事情都是交给张雨晨去做,除了检查卫生外,顾言自己很少去管事。
“我这是伤患啊,他们行动不方便又都受伤,这咋能比呢!”
“我知道不能这么比,所以我说了,我看的是军容是纪律,是整个营地透出来的那股气势。”
顾言摇摇头,实诚道:“其实我没有怎么管,所以,要我说个具体我还真的讲不出来!”
朱高炽笑了笑:“最硬的道理永远是做出来的,你说不出来那是你已经习惯如此,不知不觉都在改变着别人,你说不出来,但是别人看得出来。”
顾言觉得有些累了,果然能当皇帝的人的思路和才学果然非一般,笑了笑:“军营里只有服从,但管理百姓那可就不是这两个字,他们每个人的诉求不同,每个家庭的诉求也不同。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所以,我说我能管一条街道还是有吹牛的水分在里面呢!”
朱高炽觉得头有点疼,今晚这些奇怪的理论头一次说,也是头一次在心里去辩证,年轻,才学,年长,中庸,这些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