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和理想总是不能一致。
天一亮,听到有人在军营前报名等待入大营!
顾言看到苗喜的时候,这家伙身上的血腥气还没散,盔甲上暗红一片,苍蝇随着他的步伐,跟着他飞舞。
“燕王令:顾言自成一军,暂不回城,先杀叛逆!”
顾言看了四周一眼,被血腥味道刺激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你的意思是有人不肯认清现实对吧?”
“趁着大伙没注意,一个疏忽,一群人打开了城门跑了!”苗喜驱赶着围着自己的苍蝇:“燕王的意思是大军暂住城中维稳,不能给你太多的人,就让我带着斥候来帮你,我们做老本行当前哨,你负责领军绞杀!”
“要死还是要活的?”
苗喜不知道顾言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他认真的回道:“斩草除根!”
“那我暂时是回不去了是吗?”
苗喜点了点头。
“燕王就这么地相信我吗?你知道,我从未领军过。”
苗喜点了点头:“燕王说,能冲阵代表着勇和无畏,伤患营一片祥和,代表着能,无畏而又能之人,可以为将!”
顾言点了点头,突然问道:
“能说说我的父亲顾怀是个什么情况吗,是死还是活?”看苗喜的面皮抖了抖,顾言轻声道:“好坏都能接受,其实结果已经在那里了,只不过我还抱着一丝幻想罢了!对吗?
你们也是的,真不够意思,我不问,你们也不说。
这么拗着始终不是个办法,我等着,我娘也等着,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天我还是会知道。
结果是啥你赶紧说一下,我能接受!”
苗喜望着顾言那扎人的眼神,顿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我…我怎么知道!”
“我是你拉近伙的,我的情况你捉摸得最清楚,你会不知道?别扯了,痛快点,我真能接受!”
许久,许久!
苗喜拱了拱手,歉意道:“齐眉山一战,顾怀战死,时,位百户。”
“呼!”
顾言长吁了一口气:“顾怀,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大那个大骗子啊!”
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了,自己虽然不是他亲生的,他却待自己比亲生的还亲,也就是这个人,还有那个妇人,给了顾言在这世界活下去的机会。
四年前啊,四年前。
顾怀,咱们说好的一起钓鱼呢?
你真是大骗子,骗了我,还骗我一个爱你的女人。
你好狠的心啊!
看着顾言泪如雨下,苗喜不知所措,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顾言心里的悲伤,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安慰顾言。
着急得手足无措。
顾言突然抬起头,抹去眼泪,大声道:“敲鼓,点将!”
鼓声起后,军营开始热闹起来,一口口大锅冒着热气,一块块切碎的肉粒不停在锅里翻滚。
顾言站在人群中央,歉意道:“很抱歉,这一次我们要晚些回了,还有一点尾子需要我们去处理!”
陈千户哈哈一笑:“尾子好啊,老子正愁自己这点军功要去偏远地任职,这下好了,我得多割几个耳朵攒点军功,争取离应天近点,大伙别抢啊!”
“去你大爷,你倒是想得美,一群叛逆还别抢,分都不够分呢,这样,让给老子,老子请你们吃酒!”
“呸呸,你俩好歹是个正千户,老子还是个副的,两位哥哥给点脸,小弟想变成正的,不想以后见到你们我要低头弯腰行礼!”
“哈哈哈,那你可得拼本事了!”
士气还好,顾言放下了心,待吃完这一顿,这四千八百人就要随着斥候的指引,沿着长江两岸诛杀叛逆。
当大军开始出动,行军不到十里,顾言等人被一群和尚拦住了去路,顾言的眉头立刻就扭在了一起,他想不明白这些和尚为何在此,又为何敢拦住大军的去路。
当看到和尚高举的一块玉牌,顾言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们说这是燕王当初通过姚军师向寺庙借钱的凭证!”
顾言想了想,随手就把令牌塞到自己怀里,怒喝道:“放他娘的臭狗屁,老子是燕王的学生老子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这是来找死的,还是来讹人的!”
苗喜急了,赶紧道:“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纪纲那冰冷的眼神,纪纲眼神冰冷也就算了,顾言的眼神也很不友善,苗喜想了一想,浑身忍不住打个哆嗦,他突然明白两人为何如此了?
燕王马上就贵为天下第一人了,就算这事是真的,那也不能变成真的。
因为!
这个由头不能被佛门拿来宣传和利用,陛下都向和尚借钱了,那这事儿就大了去了,这里面可做文章的东西太多。
所以,这件事只能是假的。
对,假的!
苗喜醒悟过来,驱马上前,怒道:“狗屁的东西,敢框老子?燕王的学生就在这儿,世子也在这儿,他们都不认识,你们好大的狗胆!”
和尚看着笑嘻嘻的顾言,突然悲伤道:“真不讲因果了吗?一个个高僧,一座座佛塔,一叠叠佛钱,顾言,你如今独掌一军,难道就不知道诚信的重要性吗?”
顾言端详了老和尚一眼,拍了拍手,笑道:“看来您老是来自大明寺吧!这么多人你偏偏找我作甚?
要找你该找纪纲啊,他是搜刮你们的人,冤有头债有主,找我干嘛,觉得我年幼些,好欺负?”
和尚双手合十:“顾施主就不怕下阿鼻地狱么?”
顾言又笑了笑:“那是你们和尚的地狱,又不是我的地狱,我又不是和尚!”
“不,人都是一样的!”
顾言心里有些火气,看了和尚一眼:“看来你们是知道些东西的,不过也无妨,做就是做了。
在应天府有个清凉寺,等我回去,我亲自把你们自认高人一等的佛撕个稀巴烂,我要摆在大街上,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你们做的恶心事!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的臭,知道你们的烂,知道你们的鬼蜮心思,恶心伎俩!”
“阿弥陀佛!”
“阿阿阿,阿你个大光头,到底有完没完。你也不管别人受得了受不了,这是大军,你要是在阿个不停,信不信老子就开始冲锋了!”
顾言已经不耐烦了,他不明白这群和尚为何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敢堵住大军的去路。
和尚双手合十让开了路,他们静静地看着顾言,待顾言路过他们身边,领头的和尚突然道:“我们既往不咎可好!”
顾言不屑地瘪瘪嘴:“你没有资格跟现在的我讲条件!”
蛮横的话让他身后的几个和尚怒目而视,领头的却是听懂了,笑着点了点头。
“主持,就由那小儿猖狂么?”
老和尚看着逶迤的大军,叹了口气:“身为菩萨的维摩诘弟子,卧室一丈见方,能广容大众,普信你的修行还是不够!”
“我还是不懂!”
老和尚笑着回道:“他现在代表朝廷,我们的确没有资格跟他讲条件!”
“那凭证的玉牌?”
“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如果没做玉牌你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可.....”
“没有可,已经足够了!”
“你得罪了这批人很不好,对你以后可能也不利,他们从汉朝到如今,经久不衰,足以见其道行还是与朝廷都有着深厚的关系,你刚有些莽撞了!”
朱高炽走到顾言身边小声说着。
顾言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你是没有见到他们是如何利用教义和虚无的佛来骗那些善男信女!
我知道得罪人不好,可我就是看不惯!”
纪纲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世子如果想看,我这有很多!”说罢,他又看了看顾言继续道:“但是世子说的也没错,我也搜到了不少的信件,这群人从未停止过左右朝堂的试探。
他们的实力和势力不一般!”
朱高炽抖了抖盔甲,凉风吹进,他舒服地吐了口浊气:“天下只有一个,陛下也只有一个,但官员有很多个。
每个人都想跟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亲近,巴结着,依附着,因为这样能获取更多的权势和利益。
佛也是如此,只不过其中和朝廷牵连太深,利益纠葛太多,彼此勾连。
如果想一并铲除,一时之快,后患无穷!”
顾言认真听着朱高炽的话,叹了口气:“他们要生活我能理解,想活得更好我也能理解,可我就是不理解他们自诩方外之人,可却做着最下作事儿。
赌坊,妓院,贩奴,贪污,哄骗,他们已经失去了他们本来的职责和初心,那他们就不配自诩为高人,更不配悲天悯人地来劝诫我,劝诫信徒!”
朱高炽明白顾言的感受,叹了口气就没再说话,顾言说的他懂,没有解决办法,可懂又什么用?
大军行军一天,除了那几个和尚之外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人。
天黑后找了一个山头全军驻扎。
饭还没有煮熟,就听到了预警的号角声,全军惊起,立刻摆好阵形准备迎战。
当顾言拎着马槊准备迎敌的时候,通过传达得知,来人竟然是冷千户,以及被抬着过来浑身是血的太监杨小乐。
顾言不明白应该在扬州的冷千户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看情况还不容乐观,全军没有放下警戒,反而把警戒的范围又往外扩大了三里路。
冷千户看到顾言后身子就软了下去,杨小乐早都昏死过去,他这一路能到这里来全靠冷千户给拖着过来的,然后被斥候发现才抬了过来。
杨小乐很快就醒了,他快速地说了一下情况。
原来,冷千户怕应天府战事吃紧,从扬州伤患营里面挑出了三百个可堪一战的兄弟,想来支援。
因为船全部都在应天这边,他们这群人在冷千户的带领下准备沿着长江沿岸徒步跑到应天府,结果,在离龙潭还有三十余里的地方被人埋伏。
三百零二人仅存活两人。
顾言紧了紧脖子上的系带:“挑一千个没有雀蒙眼的兄弟带上家伙准备出发,老子要才救活的人被你人给杀得干净,他娘的你们可真是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啊!”
“时间够吗?”
“够,三百个人不是那么好吃下的,他们一定也难受,现在追不晚,等明早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