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坠的夜幕,漆黑的房间。
西野七濑睁开眼睛,从短暂的睡梦中惊醒。
她确实是醉了,但方才的表现,半是酒劲发作,半是她借题发挥。
那种糊弄人的回答,是怎么回事嘛。
双手抱在胸前,西野七濑翻来覆去地独自生着闷气。
又一次翻身,碰到了床头的手机。
屏幕点亮,锁屏界面的时间让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预感。
“美彩?”她忽然起身,疑惑地喊着卫藤美彩的名字。
已经这个时间,没有回应是理所当然的。
但西野七濑却是心中发慌,连忙从床上爬起,也不细看,随手从床头的衣架拿起衣服便往身上套,一面套,一面向客厅走去,轻声呼喊着卫藤美彩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她打开房间的灯。
白炽灯将整个房间都照得亮堂,能照见细小的尘埃,但却照不见卫藤美彩的身影。
她看见桌上放着的房间钥匙,心底忽然蒙上一层阴影。
拿起钥匙,女孩望向隔壁房间的方向,隔着墙,她仿佛能看见墙那边的光景。
自语道:“已经这个点了,总不能还在喝酒吧?”
从床头柜取出桐生北斋交给她的房间钥匙,金属质地的钥匙冰凉沁人,她摩挲着熟悉的凸起凹陷,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微刺痛感,心中平添了数分胆气。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解开锁屏界面,来到Line上。
卫藤美彩有给她留言。
「卫藤美彩:抱歉,娜酱,之前不小心把你给我的钥匙落在你客厅的桌子上了,今晚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卫藤美彩:不过不用担心,桐生桑人真的很好,和我说可以留宿在他那边。」
「卫藤美彩: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呼吸变得沉重,西野七濑抓紧了手中的钥匙,刺痛感顺着掌心的神经直冲脑门。
她要去隔壁看一看。
走出家门,夜间的凉风吹来,不带半分白日的燥热。
夜风吹过脚踝,穿在拖鞋里,裸露在空气里的白嫩小脚感受到凉意,仿佛森林中的白色小鼠,瑟缩不安地微微向内蜷曲一下,稍稍适应了这份凉爽后,又迅速舒展开来。
借着门口上方的光亮,西野七濑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入锁内,轻轻转动。
“咔。”
锁舌跳动。
门开了。
月光皎洁,使得西野七濑勉强能看清楚房间内的布局,不至于摸着黑走路,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生怕吵醒了谁一般。
房间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西野七濑看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摆设布局,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她注意到沙发上有一大团黑乎乎的影子。
应该是桐生桑吧,她想,以桐生桑的性格,不可能让美彩睡沙发的。
小步靠近着,月光皎洁清冷,她看清楚了睡在沙发上的人的面庞。
是桐生桑。
月光照在男人的侧脸上,半边脸笼罩在黑暗里,模糊看不真切,但能看得分明的半张脸,已然是风华动人。
西野七濑抿着嘴唇,俯低身子,静静看着他的模样。
许久后,房间内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再看时,月光清冷,西野七濑已经不见了踪影。
……
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到房间内。
桐生北斋躺在沙发上,被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滑落大半,睡相很不雅观。
鼻尖生理性地耸动,闻到了诱人的味道。
好香。
眼睛费力想要睁开,但天性的懒惰让他放弃挣扎。
“早饭好了哦,桐生桑。”
卫藤美彩看着死活不肯起床的桐生北斋,不禁笑了起来,在沙发背后,伏下身子,靠到桐生北斋耳边,徐徐吹气。
“呜……”桐生北斋皱着眉头,在卫藤美彩持续不断的骚扰下,终于睁开眼睛。
“早上好,卫藤桑。”
一睁眼,便看到卫藤美彩化好了精致妆容的脸横在视野中央,桐生北斋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体。
“早上好,桐生桑。”卫藤美彩笑吟吟地,“还有,称呼。”
“嗯,美彩。”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走向洗手间,桐生北斋现在迫切需要冷水来刺激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清醒过来。
路过厨房,他注意到厨房里还有个身影在忙碌。
“七濑?”
他下意识地喊着女孩的名字。
“嗯?桐生桑怎么了吗?”西野七濑回过头来,小小的脸上写满疑惑。
“不,没什么……”桐生北斋摇了摇头。
头脑僵化迟钝,身躯也跟着僵硬机械起来。
打开水龙头,清水涌出,伸手掬了一捧,直接扑在脸上。
冰凉。
一瞬间神经清醒。
将脸上的水汽擦干,桐生北斋走出洗手间,忽视掉西野七濑与卫藤美彩脸上肉眼可见的可惜神色。
“你们是两个人一起做的早饭?”他问。
“算是各自做了一些拿手的早餐料理。”西野七濑柔柔地笑着。
“那还真是让人期待。”
昨夜,似乎只是寻常聚餐一般,并没有发生什么超出常规的事情。
但是,又仿佛发生了许多事情,几人间的关系,变得紧密起来。
生活仿佛就是这样,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就足以让人越走越近。
相当丰盛的早餐。
“感谢招待。”桐生北斋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向两位女孩道谢,“如果换成是我的话,估计起来之后就直接出门了,无论如何都享受不到这般好吃丰盛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桐生桑很喜欢吗?”卫藤美彩挽起垂落耳边的一缕头发,温婉问道。
“不是喜欢,是超喜欢呢。”桐生北斋抚着自己的肚子,眯着眼,很是惬意。
“那……我以后都来给桐生桑做早餐吧?”她笑语盈盈地提议道。
“以后都?”桐生北斋愣了一下,眼睛睁开,“卫藤桑并不住这边吧?而且就算在这附近,总是劳烦也让人过意不去,偶尔能吃上这样一顿丰盛的早餐已经让我很满足了,并不需要卫藤桑多做什么。”
“与之相反,卫藤桑已经帮了我许多,我却还从没有帮过卫藤桑什么。”桐生北斋缓缓说道:“实在不敢劳烦卫藤桑太多。”
“朋友之间,是没有必要谈这些的吧?”卫藤美彩笑吟吟的,明明是反问,却分明有种陈述的隐喻在。
你说过的,我们从朋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