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水有着一头漂亮柔顺的乌黑长发,隔着一米都能闻到熟悉的洗发水清香。此时她那精致的脸上没了往昔的平静,紧抿地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忧愁。
刚才全程听了卢安和姐姐的对话,她内心尽是迷茫和仿徨。
前世今生,很少能见到她这一幕,卢安看得沉默,半晌才问:
“这个点你怎么没去吃早饭?”
生怕他瞧出自己的破绽,孟清水迅速调整好情绪,笑吟吟地说:“嗯,吃饭的调羹不见了,来买一把新调羹。”
说着,她小幅度摇了摇右手的银色调羹。
视线在调羹上停留两秒,卢安换个话题:“谢谢你了。”
他指的是付电话费的事情。
孟清水显然听懂了,眯着笑弯弯的月牙眼:“不用,姐姐常教导我说,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的。”
一家人...
卢安听得一愣,不知道眼前这姑娘是在试探,还是提醒?
不过他懒得纠结,直接摊开了讲:“等会清池姐要过来,我要去校门口等她,一起去不?”
没想到孟清水摇摇头,嫣笑着说:“不了,吴语和书婷已经给我打了饭,我去宿舍跟她们汇合。”
卢安说好,走了。
也不提钱的事。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卖部门口,孟清水顿了顿,转身靠近柜台:“肖叔,一共多少钱?”
小卖部老板和孟家是邻居,很是相熟,“调羹2毛,电话费3块,你数3块好了。”
孟清水从兜里掏出一把零票,点出3块2放货柜上,嘱咐道:
“下次碰到卢安来买东西和打电话,不要收他钱。”
小卖部老板早些年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咧嘴应承:“我晓得个,老样子嘛,事后跟你结账。”
“嗯。”
被人看透了,孟清水脸色发烫,嗯一声就离开了。
由于他是走读生,又是一中成绩掐尖的苗子,校门口保卫处的两个老头都认识他,很轻松就穿过传达室来到了校外。
“小安,上车。”
十分钟后,就在他津津有味地看两个摊贩吵架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跟前,孟清池探出半個头喊他。
听到声音,卢安收回视线,下意识要去拉后座门,想和孟清池坐一起。
孟清池说:“小安你去前面坐副驾驶。”
瞄一眼车内的另一个女人,卢安瞬间认出了对方,清池姐这是不放心呢,把她的好友律师给带过来了。
一中距离贵妃巷很近,出租车两分钟就到。
“你表弟一个人住这?”
车上不发一言的女律师进到院子里环视一圈,如是问。
孟清池说:“他要迎战高考,一个人住安静些。”
知道她们的来意是什么,卢安给俩人倒一杯热茶后,就去卧室把合同拿了过来。
孟清池翻开合同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然后对好友说:“诗雅你帮我好好查查。”
刘诗雅放下茶杯,带上眼镜,逐字逐段认认真真核对了起来。
15分钟后,刘诗雅抬起头,“这协议没问题,没有隐藏漏洞,你们可以落心了。”
闻言,孟清水心头一松,脸带笑意说:“那就好,麻烦你了。”
卢安对此没有表现出太大意外。
前生他经手过的合同不计其数,早就熟悉了各种坑,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出差池的。
刘诗雅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一番他,问:“你一个月工资是2000,一幅画可以卖多少钱?”
卢安伸出2根手指。
刘诗雅猜测:“2000?”
卢安眨下眼。
刘诗雅面露惊讶:“不会是2万吧?”
卢安吐出两个字:“正解。”
刘诗雅彻底被震撼到了,看看卢安,看看孟清池,又看看卢安,“意思就是我找你画一幅画,要支付2万报酬?”
卢安说:“这还是看在清池姐面上的友情价。”
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在画坛混了那么多年,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卖画本质上就是“饥饿营销”,流通的画作越多越不值钱。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画作要等画家死后才值价的原因。
因为只有你死了,画作数量才能彻底固定下来,才能物以稀为贵,才能被资本利用。
所以他在同海博画廊签订了协议后,就做了一个决定,在自己没有彻底成名之前,画可以卖,但要适当,而且价格要往上提一提。
这就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爱来买就卖。
没生意上门他也不强求,反正兜里揣着6万块呢,手里有粮他心不慌。
当然了,既然已经跟海博画廊和海博拍卖行签了协议,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手里的画作从画廊和拍卖行流出,这样才对得起良心。
这样双方才能产生信任,才能合作更久。
刘雅诗走了,一脸懵逼地走了。
出了贵妃巷她还在不停追问孟清池:“伱这表弟是不是哪个大家族的私生子?
被名师偷偷培养了十多年,年纪轻轻就这般厉害?”
看到好友这幅反常的模样,孟清池哭笑不得,“你这是电视剧看多了,哪来的什么大家族私生子,他这是天赋吧。”
刘诗雅感慨道:“唉,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辛苦一年都不一定能存2000块。”
她这是说的大实话。
这年头社会违法事件不少,但很少有打官司的,所以这个职业还没后世吃香。
...
把卧室简单收拾一下。
卢安想了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纸。
这信纸抬头是市人民医院,是清池姐平日里带给他做算术草稿纸用的,每次一带就是厚厚一沓。
他打算写信,给在镇上中学读书的宋佳写信。
信的内容不长,主要是说了说自己近况,然后关心问她的身体和学业。
十分钟后,信写完了。
卢安粗略检查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随即把两张10块的钞票放信纸中央,连同信纸一起叠好。
接着在信纸背面写:小心拆封,里面有生活费。
邮局挨着派出所,距离贵妃巷很近,穿过一条马路再直走百来米就到了。
“你好,买个信封和一张邮票。”
“普通信封,还是挂号信?”
“普通信封。”
“信封1角,邮票8角。”
卢安早有准备,把手上的9毛钱递过去:“给。”
寄一封信死贵死贵,要9毛钱,这都可以买半斤肥肉了呢。
在这年代算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无非必要,普通的乡下家庭没人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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