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佐,天佐……”女孩扑到男人的怀里,全身颤抖:
“天佐,我好害怕……”
“不怕,雪儿,我在的。”
“可我还是很怕,我感受不到你,这里太黑,而且好窄。”
“没事的,很快,很快你就能从棺里出来,大大方方地站在阳光下。”
“是吗。”女孩抬起头,露出昆虫般的口器,和满脸密密麻麻的虫穴:
“天佐,这样的我……也可以站在阳光下么?”
砰!
周天佐猛然惊醒,大口喘气。
看着被自己轰碎的墙壁,周天佐苦笑一声,简单收拾收拾,就来到了隔壁的卧室。
一具沉重的棺材就放在这里。
周天佐躺在棺材旁,手指尖儿摸着棺木,从上到下,动作温柔,浓情蜜意:
“雪儿,我又做噩梦了。”
“哈,真的是,似乎在我吞掉你的一部分血肉、将那虫子驱赶到我身体里后,我就一直睡不好觉呢。”
“但没关系,我的世界,都不能没有你。”
“为此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无论杀多少人……”
……
东海省,汐城。
陆渊睁开眼睛,叹息着喝了口热茶。
“意志真是坚定啊……很难改变他的想法。”
周天佐的噩梦,自然是陆渊制造出来的。
对于夏谨言,陆渊一直很关注,毕竟这名年轻的教师是世界上第一个进行试炼的人,他的举止行为能够成为很好的参考,陆渊可以借此及时修改规则、调整试炼者指环的强度、更大限度地挖掘人才。
不过陆渊实在没有想到,夏谨言的试炼能整出这么多事。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陆渊无意识地轻敲窗棂。
螟后是要管的,不能放任,万一日后从周天佐肚子里破皮而出,造成的破坏力太大。
“是将此事露给特异局,还是干脆派炼金人偶直接……”
正在陆渊思考对策的时候,一直在羽城观察局势的炼金人偶,却突然传过来一道影像。
透过人偶的眼睛,陆渊看到了汐城正在发生的事。
他蓦地一怔,随后抚掌轻笑:
“出色的判断。”
……
夏谨言在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
西装革履,领带扎上。
即使坐在派出所的接待室里,他也从容至极,仿佛跟回到自己家一样。
只待了不到二十分钟,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门被打开,一名三十五岁左右、外貌儒雅英俊的沉稳男性走了进来:
“夏先生是吧?我叫张长乾,在特异调查局工作。”
“您好。”夏谨言嘴上挺客气,却没有站起来迎接的意思:
“我们就在这里?”
“就在这儿。”
对于夏谨言的态度,张长乾不以为意,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面前的这位年轻教师是“那边的人”,那么这种淡淡的疏离和傲慢简直太正常了。
“可以开始了,科长。”隐藏在耳蜗里的微型通讯装置传来下属的声音,张长乾知道,这代表着整个派出所已经清空,暂时由特异局接管。
张长乾微不可察地颔首,微笑道:
“夏先生,我们开始?”
“好。”
“在今天上午10点25分,汐城执法部门收到了一条短信,上面的讯息是[我在地窟里面帮助了你们],经查,这是用你实名制开卡的手机号发送的。”
“是的,我亲自编写,并且发送给你们。”
“夏先生,地窟是什么意思?”
“嘿……”夏谨言轻笑着摇头,他的身体前倾,语气变得郑重:
“张科长,让我们跳过这些温情又冗长的试探,有话直说,我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你,在地下,是我将噬螟和你们引到了一起。”
张长乾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说过自己的职务啊……
夏谨言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张长乾的震惊:
“虽然不及前几天,我还不至于听不清你耳蜗里传来的声音。”
张长乾默了默,把微型通讯仪掏出来,当着夏谨言的面放进鱼缸里。
“夏先生,本职工作,失礼了。”
“没事,我只希望,我们能达成初步的信赖,早点开始。”
“好,夏先生,您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除了羽城第一中学的高三老师外,我还是圣殿的试炼者。”
圣殿么?真是不容易啊,如今才知道那个神秘组织的名字……
张长乾强忍心中的激动,接着道:
“夏先生,可以仔细说说圣殿和试炼者么?”
“我不能说,也不知道。”夏谨言语气平静:
“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是试炼者,我的任务是清剿羽城附近的噬螟巢穴,杀光里面的所有恶念生物,但是……”
“但是,我失败了。”
“巢穴孕养出了螟后,它虽然还未降生,但却寄居在了人类的体内……寄居者的名字是周天佐,男,二十三岁,身份证号……”
张长乾认真记录下来,问道:
“夏先生,您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杀了他。”夏谨言语气温和,却带着铁一般的意志:
“我和周天佐相识很久,太了解这个人,他是个不惜代价又行动力超强的家伙……特别是,为了他最重要的人的时候。”
“这判断有什么依据么?”
“我不会错。”
“好……”张长乾认真地点头,有些好奇道:
“冒昧问一句,夏先生,即使是我这样的俗人,也明白臣不密失身的道理……告诉我们这些情报,您有提前告知圣殿么?”
“没有,今天来到这里,完全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年轻的教师依然很平静:
“在作为试炼者的时候,诛杀噬螟便是我的任务,但很可惜,我没有杀掉螟后,致使羽城可能在未来陷入动荡中,因此我失败了。”
“但现在,即使我不再是圣殿的试炼者,我也依然是人类,告诉你们,借你们的手杀掉螟后和其寄居者,是我的义务。”
“也许,日后我被圣殿惩罚……但起码现在,我问心无愧。”
“多谢您的勇气和智慧,夏先生。”张长乾率先站起身,他没有再逼问什么,而是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这其中既有对夏谨言人格的尊重,也有着忌惮圣殿的缘故。
“好,那我先走了。”
年轻的教师似乎卸下了重担,他长舒一口气,推开房门。
但就在他左脚迈出门口的刹那,身后张长乾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夏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我今天第一次听到圣殿这个名字,对圣殿的任何事都一无所知,但我在公家工作,有些道理总是触类旁通的。”
“我很疑惑……试炼者成功或者失败的标准,是什么样的?”
“你看,你失败了,圣殿负责这块的人肯定会知道,但他们现在也没有派遣增援,更没有主动联系你,让你被逼无奈,只能找到我们,想借政府的力量除掉隐藏在社会里的定时炸弹。”
“夏先生,当局者迷,即使聪明如你,也看不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有没有可能……你,依然在试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