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陆明记事以来,陆家虽然不是鼎食之家,或出入仆从数十,但也算得上是耕读传家、衣食尚足。
纵使世道艰难,有过几次大灾之年,然全家节衣缩食,倒也无甚大碍。
因此陆明十二岁之前,也未曾患过几次大病,只是小病不断;加之性情颇为顽劣,行事野虖,身体常有淤青、磕伤。
好在年幼,尚属童身,恢复力强,这些伤也未曾给全身留下什么大的病灶,元精流转自然一触即没。
十二岁之后,陆明为报仇雪恨,仗着阳气旺盛,精气神足,辛劳不知日月,最终是留下不少隐患。
还有十二岁那年,家里突遭变故。躲避之时,惊惧交加,盗匪走后,陆明为了逃离尸横遍野的村庄,不知方向一路狂奔,最终力竭,倒地昏迷。
此事对他来说,不仅是这三年来的梦魇,更是化成病灶,成了陆明如今修行的阻碍。
所谓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忧悲伤肺,肾主恐惊。
这个病灶是陆明全身最后一个,也是体内最强大的。元精流转于肺、肾周遭与干系之处,屡屡受挫,更觉又痛又痒,艰涩难忍。
其余病灶不过两月之余便已消磨殆尽,单这病灶便是耗费一月有余。
至此,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月,陆明已有十六岁之龄。
病灶一除,便觉爽利。乌黑发亮,毛发光泽。
手脚火热似熔炉,面色红润睡眠足。
行路弥久不觉酸痛,登高望远未曾气短。
此外更是感官敏锐、精气神满、口齿生津、筋强力足。
这是陆明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一时之间,反倒更加坚定了向道之心。
又三月后,常服辟谷丹,体内元精满溢。
至此,陆明开始日夜苦修,欲要引得体内元精与外界灵气合炼,化为轻清无质的精炁相合之物,踏入练气境。
练气修行之法又与养气不同,功法篇幅更是要多个上千字,文字也是聱牙佶屈(ao ya ji qu)。
陆明自修行始,闲暇时间研读半个春秋才堪堪得其三昧。
鼻中引气而闭之,阴以心数至一百二十,乃以口微吐之。
吐惟细细,纳惟绵绵。
又两个月后。
修行忘我,陆明坐于石床之上,不知屋外日升月落,已至何时。
悄然间,一缕元精与一缕灵气触碰后缠绵相融,一缕轻清无质之云气随着元精与灵气开始在全身流转,随后更多的云气生发汇聚。
正是那一点灵炁自生,便已至练气之境。
这灵炁似重非轻,似有似无,体内流转若恍若惚,如杳如冥。灵炁缓缓流转,不知是否是陆明的错觉,只感觉灵炁经过之处,身体一阵舒畅。
虽然没有带来什么恍若升仙,法力无边的感觉,但陆明心中不知怎得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全身一阵鸡皮疙瘩骤起。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咧嘴一笑,随后长叹出一口气。
“终于......”
陆明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遂起身在洞府内四处走动。走了许久方才心绪平静,后又回到石床上。
时间虽然已是亥时,但他哪里睡得着觉。见自身状态尚佳,心神高涨,便盘坐石床之上继续修行。
有了第一缕灵炁的引领,陆明不断促使体内元精与灵气合炼相融,一缕缕灵炁自体内接二连三再次生发,与之前的灵炁汇聚壮大。
只是随着精气的合炼,阵阵饥饿、虚弱的感觉也涌上心头,陆明顿时明白这是合炼精气导致的气血亏空,元精不继,之前在悟解堂的师兄传法时曾经提及过。
他服下一粒辟谷丹,待消化片刻继续修行,结果修行不到半刻钟便不得已停下。
原来是辟谷丹药力有限,催发气血速度较慢,跟不上修行的速度。若是继续修行,只怕会有损根基,得不偿失。
他又拿出一个玉瓶,打开塞子,倒出一颗圆鼓鼓、青艳艳的丹药滚落在左手掌心,袅袅药香飘入鼻中,竟有一股通透之感。
这正是陆明上次法会时向赵涂赵师兄购买的和气丹,一瓶十二粒。此丹药性温和,适合练气初期修士使用。
灵炁需要修士汲取灵气与自身元精合炼得来,而和气丹可以弥补气血亏空,增补体内灵气,加快修士壮大体内精炁,
若是没有这丹药,陆明就只能靠辟谷丹修行,届时为了等候气血催发,一天里只能每隔一段时间修行一会,修行速度自然要慢上许多,令人捉急。
陆明将和气丹服下,便再次修行起来。
丹药入腹,化为玉液散开,源源不断的催发气血,增补灵气。
直到一个时辰后,陆明睁开双眼,结束了修行。
“效果相差竟如此之大,不愧是仙家丹药。”
陆明暗暗思索,辟谷丹弥补气血的速度慢,服用后也无法短时间内弥补气血,而和气丹却不同,恍若墨入清水,转瞬即散、相融,足以支撑修行一个多时辰,而且其后一段时间里还有些许效果。
“和气丹还剩下十一粒。若是每日一粒和气丹,再辅以辟谷丹,修行倒也不算慢,还能接受。只可惜灵石只剩下五颗,最多也只能再购买一瓶和气丹。”
“但我如今已经修行入门,可以在执事堂找些差事赚取灵石,这五块灵石还需要拿去打点打点,怕是无法用作购买和气丹了。”
“也罢也罢,先修行一段日子再说。等修为精进后再考虑执事堂的事情。”
到底是少年心性,心想:差事哪里比得上修行来的快乐?
每时每刻,每日每夜,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进步,一点点的变强,这种感觉着实让人着迷。
终有一日,陆明打开洞府禁制,喜气洋洋,阔步昂首走了出来。
他看着外面那竹林沙沙作响、鸟兽竞相争鸣的景色,只觉得心情舒畅,好不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