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于帝国之拳的举动并不憎恶,对于他们的父亲罗格多恩也并不感到愤怒。
因为类似的事情,在过去几十年里已经发生过太多事情了,我们早已经习惯于这样不公正的对待。
但我的胸腔中依旧满怀担忧。
我不禁想着。
我们的原体也会如同罗格多恩这般固执吗?
祂会强硬的让我们支持祂正确或者是错误的判断,将我们塑造成祂所期望的样子?
如果我们无法完成祂的期待,祂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样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银河之中从不缺乏新的战争。当我把嗡嗡作响的链锯剑捅入到敌人的身体里、当灼热的鲜血滋到我的脸上。一切的烦恼,都会如同长了翅膀般,从我的脑海当中飞走。
追随着战争的脚步,我们来到塔加星系。
这是一颗名为尼桑德的农业星球,尽管这颗星球依附在塔加尔变种王国的麾下。
但统治这颗星球的却并非变种人,而是血脉纯净的人类,他们并未被漫长的旧夜时代扭曲。
“加入我们。”
轨道上的舰队对地表播报,“你我本为兄弟姐妹。”
“莫要反抗。”身披坚甲的天使对尼桑德的统治者们下达命令,“若是拒绝帝皇的荣光,便将迎来帝皇的毁灭。”
但愚蠢自大的统治者拒绝了。
于是——
毁灭开始了。
在黎明时分,成千上万的死亡天使从天而降。
战争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开始,当太阳尚未落下的时候便已经宣告结束。
在夕阳的红光下。
我行走在死者和将死者的中间。
我的鼻子微微抽动,基因侦测神经开始复苏,驱动着我从遍地的尸体当中挑选最合适的食物来填满我永远无法被满足的饥渴。
从结果上来说。
这场战役和过往经历的数百场战役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因为统治者的愚蠢和短视,数百万人付出了生命,繁华的首都被焚毁,大片的农田化作焦土。
我并非是只知道杀戮的屠夫。
我也有自己的哲学,并且充满了想象力。
如果没有成为星际战士的话,或许我会成为一个艺术家。
“自由的死胜过被奴役的活”,因为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这些人选择与帝国为敌。
结果正如他们所愿,死亡天使把死亡降临在他们当中,他们的牺牲会被遗忘,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会成为帝国的公民。
他们曾经所拥有的一切——语言、文化、传统,都会被系统性的抹除。
从结果上来说,这些战士们的死亡毫无价值。
我停下脚步。
基因侦测神经帮我挑选到了最合适的食物。
一个有着紫色长发和同样颜色瞳孔的年轻女人,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的模样。
皮肤略黑,面容坚毅。
她身受重创,流线型的护甲下是被爆弹撕裂的创伤,有毒的火焰腐蚀了内脏,这严重的伤势本应该致人死亡。
可她却活了下来。
我能从她眼中看到某种渴望,这种渴望让她战胜了剧烈的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
我想弄明白这渴望到底是什么。
孩童般纯洁的好奇心,催促着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但是——
一支陆军小队出现在我面前,阻拦了我的行动。
为首的军官朝着我行礼,并非是团结之拳,而是近段时间越来越常见的天鹰礼。
“大人。”
他犹豫了下,但还是咬咬牙开口道,“我们接到命令,必须要救治敌人的伤员。”
我歪了歪脑袋。
这样的说法倒是新鲜,在战场上挑选合适的食物本就是约定成俗的事情,在过往的几百场战役当中从未有人组止过幽魂军团类似的做法。
“这个归我了。”我站起身,平静的开口道,“她现在属于第九军团。”
阴影将半个小队的人员都笼罩在其中。
小队军官脸色变了又变,可恐惧还是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丧失了开口辩驳的能力。
他招招手,呼唤小队当中的其他人员从这里离开,可一个身穿白衣的女性医疗兵还是固执的站在这里,不肯离去。
“阿密特军士。”
她认真的开口道,“我们有我们的命令,这名士兵受伤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咧开嘴,但脸上并无笑容。女性医疗兵蹲下身子,开始在口袋里摸索,想要在战场上先进行初步的治疗工作,阻止出血。那个有着紫色长发的尼桑德年轻士兵瞳孔微微收缩,更多的希望从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涌现出来。
但,紧接着——
砰!
伴随着伺服系统的一声咆哮,毫无征兆的一拳砸下。
那个可怜女人的脑袋一下从身体上消失不见,鲜血、脑浆和骨头的碎块喷溅而出,其中一部分落在医疗兵的脸上,顺着白皙的面颊流入到嘴唇里。
她的勇敢被彻底击溃了,漂亮的面容因为惊恐而扭曲,弯着腰干呕起来。
“好了,现在这名士兵已经死了。”
我耸了耸肩膀,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现在你可以带着你的良心,清清白白的从这里离开了。”
“我们会将这件事情报告给上级,阿密特军士!”
这支小队的军官冲了回来,伸手将医疗兵从地上搀扶站起,用他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勇气开口。
“随便你。”
我用满不在乎的语调回答,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享受自己的战利品。
我蹲在地上,仔细的将破损的颅骨捡起,然后将一些灰色的脑组织从泥泞的土地中挑拣出来。
其中一些脑组织沾染着骨头和石头的碎块,但我毫不在意,我的牙齿能把这些东西像是巧克力那样轻而易举的嚼碎。
我尝到了死去士兵的记忆。
我吞咽着,记忆如同洪流般向我涌来。
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笔尖在柔软的纸张上沙沙作响,鼻腔里氤氲着墨水的香味。
在繁忙的码头上实习,操纵着巨大的圆环形起重机,生活忙碌且充实,对外来抱有许多幻想。
然后是那天清晨,被巨大的播报声惊醒。
拉开窗帘,却并未在天空上看到太阳的光芒,帝国的战争机械将恒星遮蔽了。
我能透过她的眼睛感受到恐惧,这是一种多么新奇的感觉。
最后的,也是最深刻的记忆。
那是在踏入战场的前一天,她头发斑白的母亲撑开双臂,一个温暖的拥抱,祈求着自己的女儿能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我的脸颊干燥而冰冷,但我依旧能感受到泪水划过时的感觉。
来自母亲的拥抱,真好啊。
我盘膝坐在泥泞的土地上,旁边是这个女人失去头颅的尸体。
我沉浸在她的记忆当中,就好像被抱住的人是我,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然后——
这短暂的安宁被通讯格栅中刺耳的声音给打断了,军团长奥苏然的命令在最优先等级的频道当中响起。
“不朽之九的所有兄弟们,现在即可启程出发,前往彭塔罗斯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