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皮卖掉了,需要分钱。
找条僻静一点的巷子,韩晓康和周敏两姐弟蹲下来开始算账。
上次进山杀狼,周健属于敲边鼓,他手上连血都没有沾染一滴。
但在山里打猎有一条规矩:平山打猎,见者有份。
所以周健只敢要一其中小部分钱,说是按照规矩表示表示得了。
但韩晓康却不同意。
狼是自己斩杀的,这个没错。
不过光是把狼干掉,显然是不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这就相当于屠户只会杀猪,而要想把猪肉卖出几倍价值,这就需要对猪肉进行深加工了。
狼皮上面有很多血迹,而狼皮又不能水洗,要不然会掉毛。
最终那些血迹全是周敏用她的牙刷,一点点、一点点刷干净的。
更重要的是,
狼皮本身有很浓烈的腥臊味道,可是自己又不会处理。
这还是周敏施展她也不知道打哪学来的独门秘技,用柠檬汁耐耐心心的反复轻刷,好不容易才祛除掉了、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
这才使得这两张狼皮的身价,陡然倍增。
还更不用说今天周敏在钱胖子哪里,所立下的功劳...
所以自己哪怕再缺钱,也不能昧着良心亏了别人。
就像老话说的:大丈夫该眼孔如轮,损德之处,多由功利心太重。
三个人蹲在那里,互相推让,都不想多占便宜。
最后争过来,争过去。
韩晓康从卖狼皮的72块钱当中,扣除周敏垫付的那1块菜钱。
剩下71块钱,韩晓康拿36块,周健拿35块钱。
等到分完钱。
韩晓康还得去买点东西,所以就准备和周健姐弟分道扬镳。
没成想,
周敏却让她弟弟去油坊买油,而她自己则跟着韩晓康,说是她一年到头很难赶次集。
现在想逛逛,但一个人又有点害怕...
韩晓康看看周敏,心想就凭你这精明劲,除非对方亮明他是祖传贫雇农,以成分压人。
除此之外,谁还敢招惹你呀?
不过,
有这么一个社会阅历丰富,脑子又好使,人品还不差的姑娘跟在身后,倒也不是什么负累。
带着周敏,
韩晓康准备先去替自家老娘扯点布,好给她做身新衣。
今天运气挺好。
好像供销社的综合门市上,有一批处理碎布头正在处理。
这种布头要么有瑕疵、要么就是花色很杂,或者是这种粗纺布剩2尺、那种精梳棉只有0.8尺。
这让顾客买回去很难处理,是没法做成一件像样的衣服的。
但它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布票。
生产队的社员们买回去,给老婆弄一件背心、或者是小内内。
甚至给孩子做一条拼色上衣,也是可以的。
正是因为布票金贵、处理碎布头的机会难得,所以围在纺织品柜台前的人很多。
里三层外三层,挤的水泄不通。
韩晓康看见这架势,不由皱眉:这么多人?
而且还是以小媳妇儿,大姑娘为主...
咋挤得进去啊?
如果自己强行挤进去的话,万一有個肚皮被别人弄大了的大姑娘,正想找个接盘侠,自己又该怎么办?
可是不挤进去吧,等到她们翻翻拣拣完了,那得等到啥时候?
而且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想买点碎布头的...
自己虽说有布票,但那也仅够给老娘做一身衣服。
如果能够买到一些碎布头的话,也是极好的。
自己的摇裤儿,只有一条。
要是睡觉之前把它洗了的话,自己不仅得空档睡觉,而且第二天还未必能干。
好几次,
韩晓康全靠自己身上的真阳之火,活生生把内裤在裤裆里烘干的。
说起来,都是泪呀...
“怎么,晓康你想买碎布头?”
周敏低声问,“那你有没有办法,能够挤进去...别误会啊,哪怕你不买碎布头,光是去扯布,那你也得挤进去才行啊。”
听到周敏问。
韩晓康不由暗自苦笑:自己倒是有馊主意,可以顺利疏散掉密密麻麻的人堆。
只不过那个办法,
有点像懒婆娘的裤裆...挺馊的。
自己身为一位大老爷们儿,还真有点干不出来。
“外面有一担平价叮叮糖处理!”
周敏憋着粗嗓子就吼,“大家赶紧去抢啊,迟了可就没啦!”
喊完,
她还不忘东张西望的,装作在寻找声音来源...
满脸的急切。
轰隆隆——
门市里顿时一片大乱。
不惜跑过来抢碎布头的人,不用想,他们绝大部分都是种地的农民。
比起抢碎布头来,能够抢到平价叮叮糖,当然更要紧多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所有品类的糖,都很珍贵。
要是白糖红糖的话,那可是战略物资。
走亲访友送礼,谁要是敢提着半斤、哪怕3两红糖白糖去,那绝对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坐席也能坐好一点的位置...
而身为生产队里的社员,一年到头,是很难见到上级发放出来的糖票的。
这即便是生产队偶尔发了点糖票,供销社门市上的好糖果,也轮不到她们来买。
那些好糖,
不是被供销社副食品门市给内部消化光了,就是住在乡镇上那些消息灵通的居民,给早早排队买走了。
所以这些生产队里来的社员们,不指望能买到红糖白糖,但如果能够退而求其次,抢到一点麻糖[叮叮糖]也是极好的。
等到人群散去。
韩晓康先是买好一些碎布头,然后才开始不慌不忙的买整块的布。
这个时候,发现上当了的那些婆娘们,一个个骂骂咧咧的又回到了门市上。
有婆娘发狠,说一定要揪出乱喊的那个人,撕她的嘴。
也有姑娘暗中捏紧了拳头,在那里生闷气...
人家原本挤在前面,好不容易就可以抢到碎布头了,却被这一嗓子...给吼没了!
搁谁谁也得被气的鼻塞。
满是淡定的周敏,此时已经换成用清脆的声音,帮韩晓康挑选选布料:“这个好,是上海六棉生产的。
缩水率小不说,掉色还没那么严重,你买回去之后,用淡盐水先泡一下,这样就不会掉色了...”
先前乱吼那是粗嗓子。
围在纺织品柜台前的那些婆娘、大姑娘们,其中有些人虽说对周敏有所怀疑,却又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别看这些女人在生产队里,一个比一个凶。
但是到了城里以后,
往往这些乡下来的女人,就会变得胆小、说话做事多半就会畏手畏脚的。
所以这件事情,
最终就在婆娘们的骂骂咧咧声、和暗自祝福那位乱吼乱叫的人祖宗十八代的沉默里。
像个臭屁一样,烟消云散...